寒流来袭，雾霾不断，上班族在面对每天早上的挣扎时，还得记得戴口罩。每到这个时候，人们在调侃雾霾的同时，逃离北上广的话题就会被提起。在店里吃火锅时无意听到邻桌一句：你以为你真的能回去吗？
我不想听别人的谈话，但那一桌声音大得我想不听都不行。其实不过是两个不同观点的北漂在争论。男性北漂只想现世安稳地找个女人踏踏实实陪他过日子，打算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回老家，逃离北京。女北漂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既然来了就得混出个样来，应该将来把家人也接到北京来，而不是转了一圈又回去了。直到我结账离开，两个人还在争论中。
我想起几年前曾经和一个同是北漂的同事讨论过这个事，对于普通人而不是土豪来说，这貌似没什么可讨论的，更多的是现实的无奈。他的话总结起来主要是三点：
一是工作。北上广深的压力肯定是其他小城市无法比拟的，无论是工作强度还是物价，这也是大家喜欢说逃离北上广的重要原因。但这里也提供了更多的机会，更多可能。他家乡虽然山清水秀，但像样的工作就那么点，而且几乎都被政府或国企控制，没有够硬的权力或人脉，寒门子弟只能过得比在大城市里更卑微。
二是文化。他在北京至少可以凭本事吃饭，虽然难免辛苦，但至少活得硬气。家乡就不一样了，谁混的好，谁升了官，彼此都有牵连的。任何的上升都会涉及人际关系，这张大网勒得人喘不过气。当年好不容易考出家乡的他，是所有人艳羡的对象。就算现在自己肯褪下光环，回去求当地的同学、朋友给自己谋一份差事，也要面对那张复杂的大网。在网里，他这么多年积累的技能和本事都不过是个点缀，会钻营、能陪酒、情商极高，还得站对阵营才行。这种文化落差，他觉得自己承受不了。用他自己的话说，为了权利给别人提鞋跪舔的事，做不出来。
最后是医疗和教育。一旦在大城市里娶妻生子，男人的责任就来了。看着大城市里的孩子挣破了头挤名校，分数和各项课外班的上着，砸钱当然心痛，但也有了希望。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像自己一样，初入大城市时才发现自己除了分数高其他什么都不会，永远比别人差那么一截。更何况教育资源分配不公，如论如何也舍不得自己的孩子高分上三流大学。再看看医院，更是惨不忍睹，问问每年有多少外地转诊过来的人就知道了。有些大病，真的只能到这几个城市来确诊、治疗。
所以虽然北漂不易，但回家也未必就舒服了。他也幻想着有一天可以回家乡住，但大概要等到退休了。看着他充满向往的眼神，我实在不忍揭穿：你以为退休了就能回去了吗？那时打拼了一辈子的他会需要更好的医疗，需要和子女近一点，还可能想抱抱孙子。真的回到远方的家乡，老迈的他能忍受空巢的寂寞吗？能适应早已陌生的家乡吗？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家乡永远有童年的美好回忆，但从少年决意离开的那一刻，也许就永远只能留在记忆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