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喜欢《相信未来》这首诗。
这首诗是食指二十岁时写的,我读他是二十三岁,被震到的是那句“相信战胜死亡的年轻”,当时,我觉得自己内心充满热血,头顶蓝天,阳光洒满一身,倘若还有一个外人,估计都能看得到明亮阳光下脸上的细细绒毛,还有那绷得紧紧一本正经的嘴唇和坚定得几乎透明的眼睛。
那时我还是一个刚刚登上讲台一两个月的老师,说是要去激励学生倒不如说是急急忙忙地感动自己。如今我三十五岁,在这十二年里,前期忙着感动,中间忙着麻木,有很多快乐,也多少吃了一点苦头。很有机缘,如今再来读这首诗,力量依然在,热血却少了很多。
时光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我记得当初在讲台上跟学生们讲食指,说你们看食指的诗写得多么有希望,可是他却是一个长期抑郁症患者,而且写下这首诗没几年就自杀了(未遂)。诗人是用生命成就了诗。但今天我又在百度上搜索食指的相关信息,发现所有关于食指自杀的信息都不见了,我尝试着换了好几种检索方式,全都没有一点痕迹,只剩下七十岁的食指,配着一张花白头发、面容温和、忠厚可亲的照片。我简直不能相信,我开始怀疑我的记忆,但是当我把脑子里的记忆一遍一遍回顾,我确信我当时是这么说的,而且是查了很多资料才敢这么说的。像梦?像电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世界有如此大的力量,我们却太渺小。
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说“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即使最狂乱且坚韧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
那么此刻我就享受孤独吧。快乐也罢,苦头也罢,都是小空空的回忆了。青春也罢,盛年也罢,也都是小空空瞬息即逝的过去。此刻,我惟愿五体投地,臣服万物。空空一身,盈盈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