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天不知是怎么了,总在下雨,不停的雨。幸好,我一直在家。虹很久没有联系我了。这么多年,也唯有她和我走的最近,真难得她那么优秀、工作那么忙碌,却还记得时常来我家做做客,同我聊聊天。但如今也有小半个月了,大约是太忙的缘故吧。 ——10月13日 宁
“阿宁,你在家吗?”
“来了来了!”我匆匆地去开了门,门外是我的男友,凯。
我自认是一个无聊到极点的女人,长相平平,智商平平,性格又阴郁,每日宅在家里接一些杂七杂八的工作,收入也很不稳定,平日里愿意与我相交的朋友也寥寥无几,认识我的人都说,也许哪天我死在家里都不会有人发现吧。
天知道我交了怎样的好运,偏偏就遇到了他。风度翩翩,又有才华,却对我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倍加体贴,视若珍宝。
若说他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大约也就是对我太好了吧。他每天都要定点来我家看我,一日三餐地要我给他打电话,难得出一次门还要把我要走的路来来回回视察很多遍,生怕有什么奇怪的人物出现。我总是笑他疑心病太重,像我这样又没财又没色,既没有朋友也不与人结仇的人,放在人群中也许找都找不到,怎么会有人对我有歹意呢?他却只是笑,不说什么。
“行了,我来了。你看,我就在家好好的,这么大的雨,你还跑来跑去的,多危险啊。”
“总是要看看你才放心,别出了什么事。”
“我就在家里,能出什么事儿啊。”
“你可记得,这几天都别出去,外面下雨,什么都看不清,总是不太安全的。”
“放心吧!”
“哎,真想在你屋里装上几个摄像机,时刻看着才能安心。”
“好啦,再这样别人都要说你变态了。”面对这样的因为我而焦虑的他,我总是觉得很幸福,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应该是错觉吧!我想。真不是享福的命,明明人家对你那么好,你还怀疑人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刚刚赶完了手头的文案,给路编辑发了过去,实在有些累。说起来,本来今天路编辑应该联系我的,明明这个月的交稿日期已经到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许是他太忙了忘记了吧?又或者…… —— 10月25日 宁
“阿宁,快开门!”
凯真是的,明明跟他说了很多次,太忙了不用来也无所谓,他却还是每天都要来,前两天他说在路上摔了一跤,身上糊满了泥巴,还沾了点血,我真怕他摔得狠了,说想看看他的伤口,帮他处理一下,他偏不让,说是害怕我拿医药箱会被误伤到。他的疑心病真是越来越重了。
谁叫我是他女朋友呢?他对我已经百般体贴了,这点小问题我总该包容的,也只能怪他太在意我吧!于是我也只能继续放任他每天来,还跟他保证,以后定点给他打电话,让他不用赶得那么急,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行了,快进来吧!”我打开门,他一双眼紧紧地盯着我,仿佛舍不得移开一样。这么含情的眼神,让我整个人都慌张了起来,忙低头让开,说“我……我先去给你倒杯茶……你,你做一会儿。”他也只是微笑着应是。
“说起来,今天明明是截稿日期了,路编辑却没有联系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随意地扯出一个话题,想要转换一下气氛,却不知道为何,反而空气更冷了一些。
凯脸色变了变,还是笑了,一把抱住我,孩子气的说“你在我面前说别的男人,都不怕我生气吗?”
我也笑了,轻锤了他一下,嗔道“你胡说什么呢!你不是知道我们就是工作关系吗?我总是得做点活的。”
“不做也没关系啊,我养着你就好。你看,你又不爱和人来往,我帮你省下麻烦,不好吗?”
“我总不能一直依赖着你啊。”
“怎么不行?你就是我的小宝贝,我巴不得一直养着你呢!”凯温柔地哄着我。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劝我辞职了,可是我现在就已经比他差了很远了,总不能继续放纵自己嘛。不然,若是凯哪天突然意识到了我的缺点,我只怕处境会更加尴尬。这样想着,我还是第三次地拒绝了他。
他轻轻地啃着我的手指,露出了绅士的笑容“好吧,那就随你高兴好了。”他总是这么笑,很帅气,但又感觉有些疏离,也许是我太敏感的关系吧!我放下心,又笑了笑。
虹已经一个月没有联系过我了,可能她也终于放弃了我吧!我总是这样冷淡阴郁的性子,她曾经说过我很多次了,也许终于忍无可忍了。说起来,这一周以来也没有接到什么工作,可能我真的要失去仅有的一份工作了。凯呢?什么时候又会离我而去?我不由有些恐慌,无论如何,是应该出去看看了,虽然,我似乎已经与社会脱节太久了。 ——10月30日,宁
我又一次走出了公寓,看着外面的阳光,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慌乱。我想,果然我是天然生活在鼹鼠洞里的人,什么时候见到阳光都变成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了?
不过说起来,这栋公寓还真是静的可怕,我从五楼顶下到一楼都没有看到一个人,以往总还会有几个小孩子吧!也许,是天气太冷的关系?
果然,到了小区外面,还是一如既往的乱,小区正对着菜市场,我却几乎没有进去过,太多人的气味会让我感到窒息,像无数的眼睛盯着我。尽管我知道,不会有人看我。
斜对面的超市也还是以往的样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收银员小哥看我的眼神带了一丝恐惧。呵呵,大约是因为我在家待了太久,脸上看不出血色的关系吧。
我努力地微笑着,向他走过去,他却更恐惧了,莫非是我的面部已经不习惯常规的表情了?我不知道。
“阿宁,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多不安全啊!你出门总该跟我说一声。”
凯急匆匆的跑过来,脸上还带着汗水,气喘吁吁地说。
我看着他着急的样子,笑了笑,“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吧,都与这个社会脱节了。”
“说起来,刚刚超市的小哥看到我就像见到鬼一样,是因为我看起来很憔悴很丑嘛?”
凯冲着我笑,安慰我“怎么会呢?阿宁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美的。”
“脱节就脱节吧,我养着你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往外面跑呢?你也不喜欢这些,不是么?”
我也笑笑,没有再说什么。谁叫现在的我也确实处于被他养着的状态呢?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世界里真的只剩下了凯。没有社交,没有工作,只是呆在家里做些杂七杂八的事儿。我渐渐觉得这样的人生有些空虚无聊,还有一种莫名的恐慌,总觉得这世界有些不对,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12月1日 宁
习惯性地上网看今日热点,却让我发现了一件吃惊的事。在北城的垃圾堆里发现了一具腐烂已久的尸体,尸体上却还蒙着一张完好无损的脸。这张脸我再熟悉不过了,是我的脸。
我不知道这具尸体的主人究竟是谁,但显然是与我有关了。新闻上说,这具尸体经鉴定已有近两个月的时间了,但不知为什么至今才被发现,有推测说可能尸体曾经被掩埋在某处,还可能被移动过。我的心里隐隐的泛凉,回想起这两个月来我周遭的异常,迟钝的我却竟然从未察觉到什么。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不知道。
“噔噔噔”敲门声突然降临,我也随之打了个战栗,不敢去看门外是什么人。
“阿宁,阿宁,你怎么了?怎么还不开门?快出来!”是凯的声音。我看了看表,是了,他一直是这个时间来,我太害怕了,竟然忘记了这件事。
我急忙去开了门,拉着凯进屋,又打量了一下外面,幸好没有什么动静,便急忙闭紧了门。“怎么了?你今天比以往晚开了整整一分钟的门。”
“凯,你看这个。”我把新闻指给他,有些慌乱,想寻求一点安慰。
没想到一向对我的事态度敏感的他这次却意外地淡定,他温和地笑了笑,摸摸我的发丝,说“不怕,不过是偶然而已。我护的你这么好,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你不觉得,这次事件可能针对我?”我瞪大眼问他。
他倒是笑了出来“别想太多了,你也说了,你没有仇家,也没有什么利益可图,谁会对你动手呢?”
“但是,你看她的脸……”
“是,有些像你,那又如何呢?”
“这不是真脸!真脸不可能不腐烂的!这是塑料面具你看不出来吗?而且,和我的脸一模一样,他是在伪装我的脸!”
“淡定点儿,阿宁宝贝。”他说,“你总是呆在家里,见过你的人都不多,他又怎么伪装你的脸?”
我想了想,还是不对,但没有说更多。我想这件事也许还有些头绪需要厘清。
我没有猜错,这次事件确实是针对我发起的。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出现了五张我的脸了,死亡时间都在一月到两月之间,陈尸地点不是垃圾堆就是灌木丛,还有废弃的砖瓦房。不知道凶手是什么目的……
——12月15日 宁
我在屋里,努力地想勾勒出线索图,回忆着可能针对我的人,但总是一团乱麻。
这两个月里,和我有联系的也唯有凯而已,但他每天都定时定点到我家来,看不出任何异常,更何况他这么关心我,又怎么可能会对我动手呢?
其他认识我的人也都不过是泛泛之交,邻居、门卫、超市店员……也许与他有关吧!不然他见到我的时候怎么会那么恐慌呢?但想来他应该也不会是凶手,这个凶手杀了这么多人还一直隐藏着身份,应该是比较冷静理智的类型才对。
虹不联系我也有两个月了,莫非是她?可也不该啊。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她怎么可能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那么……她是不是被杀了?我从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现在看来这反而是最可能的情况了。
我与人来往时向来处于被动,虹不理我,我也不过是当做是她不耐烦我了,顺其自然罢了。如今看来,大约是我误会了。想着,我已经用手机按出了她的号码。
“嘟,嘟,嘟……”
电话有人接了起来,是一个严肃的男声,让我听得有些心慌。
“您好,请问您是手机机主的什么人?”
“我……我是她的朋友……”
“根据聊天记录显示,你们每个月都会有两次以上的交谈,但是这两个月却完全没有交谈,你难道都不感到奇怪吗?”
“我……我周围的人总是莫名的断了联系……我本以为……她是不愿意理我了……”
“是这样吗?”对方的语气里充满了质疑。
“我……”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不安感,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但又不知应该如何反驳。“您可以看看聊天记录……基本都是她联系我……”
“滴滴滴滴……”对面穿出这样的声音,“没错,看起来是这样的,如果不是你删过信息的话。”
“我没有……”
“那么,你今天又为什么联系了呢?”
我又是沉默,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你尽管实话实说,我们会根据实际情况做出判断,绝对不会冤枉你,但如果你说谎影响判案,那事情也许会更麻烦。”
“您……是警察?”
“对。”
“那么,您应该知道最近那个案子……我在网上看到了信息……有五个……”
“相同的人皮面具。这部手机的机主是第一个被害者。”
我的手颤抖了起来,果然如我所料的,她不联系我,是因为她死了,这也让我再次确定了这件案子果然与我有关。
“那是我的脸。”我说。
“你是说……”对方的语气愈发严肃了起来。
“是,她们的脸……和我一模一样。”
“请您明天上午来一趟警局吧,我们可能需要对您进行一个详细的调查。”
“好”……
第二天出门,我依然被密集的视线刺得难受,只不过这一次,大概是确实的。
到了警察局,警察先生的眼神同样刺人。“果然……”他说“一模一样!”冰冷的声音评价着,让我感觉背后一阵痛麻。
“警察先生。”我唤。
“哦,哦,林女士,是吗?”
“没错。”
警察带着我进了停尸房,一股压抑的臭气冷冷地扩散着,面具似乎是被粘在脸皮上一样,显得十分突兀。看到一张张活生生的我的脸冰冷的躺着,让我有些心慌。
“您看一下,这个就是第一位死者。”
我看着躺着的人,身形很熟悉。床边是她随身的手包,里面有她的手机、身份证、一根口红、还有几张卡。
我不知道为什么凶手没有拿走她的随身物品,明明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它们似乎还是完好无损地呆着。可以清晰地辨认出,与她平时无异。我猜想,那天她应该正常地去上班,不知道为什么去见了凶手,然后便死去了。
“是左虹,这一定是左虹。”
“一刀致命。”警察说“凶手很冷静,可能有解剖的经验。并且对被害人来说并不陌生,被害人对他没有警惕。”
“要不要看看其他尸体?”警察说,但我知道他是在要求,我没有理由不配合,这个案子让我很恐慌。我点了点头。
第二个死者看起来很年轻,法医鉴定大约16.7岁,没错,她穿着时下流行的牛仔裤,头发染得橙黄,踩着厚底鞋,随身物品似乎是一些画作,但因为被人塞在废弃的卫生间里,早已污浊不堪了。
“也许……她是我邻居的孩子。”我说。
我说过了,我是个不善交际的人,同一座楼的人往来也不多,只是窝在我的屋子里,像一只鼹鼠。偶尔倒垃圾时才会和周围的邻居碰一碰面,但并不会交谈。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好久没见过我的邻居们了。
“您居住在……”
“北城,北城安平路西二巷荣发小区。”
“那里?”警察的声音提了提。
“是啊,怎么了?”警察没有说什么。
下一具……“嗡嗡~~~”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接下电话。”我手忙脚乱地低头翻我的包。
警察点点头。
“阿宁?你怎么又不在家?你去哪儿了?我不是对你说过不要一个人外出吗?外面多危险你不晓得吗?”是凯,他的声音焦急,语气也强硬了几分。
面对他时,我的气场便更弱了几分,只是疑惑“以往你不是这个时间来我家的……”
“以往?幸好我来了,不然你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今天早上你也没有给我打电话,你在哪儿?”
“我在警局……”
“你没事去那儿干嘛?警察局乱七八糟的人更多了,被拘留的犯人还在那儿呢,你也不注意一点?”
“左虹她……”
“她让你去的吗?我早说她与你处不来的,没事总想拉你出去见人,也不想想,你被人骗了她付得起责任吗?”
“她死了……”
“什么?”他说,“你等等我,我马上过去。”说着便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是您的男朋友吗?”警察问。
我点了点头,怕他没有看到,又跟了声“嗯”。
“他是做什么的?”
“好像是心理学的研究生,目前从事心理咨询方面的工作吧?”
“听他的语气很担心你?是因为发生过什么事么?”
“不……只是他比较多疑……总觉得我可能会出什么事的样子。”
“你们多久见一次面?”
“每天……”
“同居?”
“不,但他每天会定时来找我。”
警察想了想点了点头,然后把我领向第三具尸体。
“这个人……”
她看起来很平常,一般中年妇女的身材,身边也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我想不起来可能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又或许没有。
“我应该不认识了。”我说。
“应该?”
“我没有印象。”
“她的尸体就在桃源公园的灌木丛里,与安平路不过一条街的距离。”警察说“但她的死因有些不同,是正常心脏病发作而死的,我们找到她的尸体时她也不过才死了2.3天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我们会把她完全排除在案子以外。”
“我确实对她没有印象。”
“那好吧,我们看下一具。”
下一具是一个30来岁的女人,衣着发型都清爽的朴素,警察说她以前可能是从事家政方面的工作的。
“莫非是小玲姐?”我低低地念叨着。
“那是谁?”警察提起了注意。
“隔壁楼一位奶奶的保姆,她每天还要去楼下遛遛狗,狗叫大白,我经常接触它。”
“又是认识的人。”警察说,“你有怀疑的对象吗?凶手可能是谁?”
“他非常可能在针对你。”警察补充道。
但……我还是摇了摇头,“我的熟人圈很小,认识的人也不多。左虹是跟我关系最亲密的一个了,她死了这座城市可能就没什么会注意到我的人了。”
“这倒像增加了你自己的嫌疑。”警察说“你没有人注意,所以希望增加自己的曝光度,杀人动机有了。总是一个人呆着,不在场证明也找不到证人。被害人又都和你相关,如此逼真的面具,如果不是足够亲近的人也做不出来……”
“不……”我瞪大眼睛,没有想到警察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足够亲近的人……”
“怎么,想到了吗?”警察的语气挑了挑,问。
“不,不会是他的。”我低声说“总之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谁,我相信警察会查明真相的。”
“你不配合我们,我们也没法查出真相。”
“那我只能认命了。”我垂下眼,说。
“阿宁!”凯赶到了,他直直地冲进来揽着我,一脸防范的神情四处打量着。“快跟我回去!”他说。
“林女士来警局是为了协助我们办案,我们自然会保护她的安全。这起案件与她有莫大的关系,希望这位先生不要妨碍我们办案。”警察严肃地盯着凯。
“这件案子与她没有关系!阿宁每天深居浅出,怎么可能与案件扯上关系?我倒怀疑是你们刻意骗她出来,想要对她做什么呢!”凯挑了挑眼角,说道。
“先生,请冷静一点。我们是警察,我们也同样会保护林女士的安全。”
“呵,警察……”凯轻笑着“我们走吧!”他拉着我,不容我反驳的架势,也没有与警察多说什么,就把我带走了。
他自己开的车,把我小心地塞到副驾驶的位置上,绑上安全带,关上车门,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边缓缓地行车,一边问“阿宁,你怎么突然跑到警局去了?”
“左虹死了!”我强调说。
“我知道,她是你的好朋友,她死了你很难过。但是阿宁,你以前不会管这些闲事的。”
“可这不是闲事,这个案件与我有关。”
“不要相信警方的胡话,他们只是想利用你作证罢了,他们根本没查出什么。相信我,你才会是安全的。”凯强调。
“所以,你查出了什么?对吗?”我像是想到什么,问。
“总之你相信我就够了,别想太多,乖一点。”凯声音沉了沉,说。
我不满意他的答案,但我习惯了他的方式,没有再说什么。我只是越来越觉得,他和我陌生了起来,让我有些恐慌。又想想自己心里的猜测,更加不安了起来。
“你把我放下吧,我自己上楼。”
“我送你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都到楼门口了,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总之,我送你上去。”他语气强硬。
没有办法,我放任他跟我上了楼,看着他把我推到房间里,再次提醒我不要擅自外出,更不要往警局跑,接着关上门,我没能再说任何一句话。
但是他离开以后,我还是立即出了房门,并且敲了对面的门。
老实说,我很恐慌。平日里就不知道该与对面说些什么,如今便更不知道了,“我在警局看到你女儿的尸体”吗?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犹豫了。
幸好,没有人开门,他们应该不在家。
这个楼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也不一定。
我紧了紧脸上的围巾,下了楼,打算去桃源公园看看。
这个公园位置比较偏,人也不多,无非只是几个附近小区里跳广场舞的老阿姨罢了,我虽然住在附近,却也从没有来过。
“老李啊,你听说没有?那个一直和我们一起跳舞的小赵死了。”
“是吗?怎么死的?”
“心梗。年纪大了,这样那样的毛病总是躲不过的……”
“哎,也是可怜。”
“更别说这把年纪了,还和连环命案扯上关系……”
“什么?连环命案?”
“你还不知道么?就新闻上那个,五张一模一样的脸的。”
“那又怎么了?”
“小赵被发现时不也以为是一个年轻女人嘛!要不是因为她的医保卡……”
“就是那天那个?”
“对,就是那天那个!”
人们议论着。我在旁边默默地听,终于把第三具尸体的身份对上了号。
“说起来,她们住的那个荣发小区,也真是见了鬼。”
“怎么了?”我听到这儿,耳朵又一次竖了起来。
“还能怎么了?之前小王家闺女不是离奇失踪了吗?然后不久同小区的老郭家的保姆也丢了。”
“是啊,怎么了?”
“之后各家各户还闹出了些动静,说不清怎么回事,人们就渐渐都搬走了。”
“真闹鬼啊?”
“谁知道?反正有人这么传,后来就都传开了。小赵家里也没什么积蓄,儿女也不在跟前,就没信这个邪。你看,果然出事了吧!所以说流言还是得信的。”
“这样?”
我迷迷糊糊地回到家中,搞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又该看到什么,也许以往都是错的,又或许……
“不是说让你不要乱跑吗?”凯挡在门口,脸色黑沉。
“人们说,这幢公寓出了不少事,大家都搬的差不多了,是不是真的?”
“你什么时候管起了旁人的闲事?”
“对面的小孩子失踪了,你知不知道?”
“你不是从来不管他们的事吗?”
“所以他们早就搬走了,对吗?”
“别说这些了,你好好的就行了。”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为什么今天早上你会来电话?你知道我不在家?”
“怎么?你不想见我?我是你男朋友。”
我们吵了起来。
“你好好在家里呆着,不要到处乱跑。”他又一次把我关进屋里,我们不欢而散。在漫长的冷漠和枯寂之后,我渐渐厘清了思绪,也许我的怀疑是对的。
“嘟,嘟,嘟……”我拨响了警局的电话。
“我可能,知道凶手是谁了。”
“可以的话,调查一下陈凯吧。”
“对,我男朋友。这两个月里与我接触的只有他。”
“他可能什么都知道,但他不对我说。他的表情也很奇怪。”
“我不知道他为了什么,但应该是他。”
他隐藏得很深,但到底还是留下了线索,当方向明确地指向了他以后,警方破案这并不困难。今天就要进入庭审的环节了,一切的事情都将见到阳光。我再一次踏出了房间,但我却开始希望这一天从未到来
——12月25日 宁
“被告人,陈凯。”
“你先后杀死了左虹、杨雯、刘玲、路炎等多人,并试图掩盖证据,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后果,你是否招认?”
“我们已经在网上搜索到你定制面具的信息,虽然用得是假名,但付款的信用卡是你在一个月前在一个朋友那里办的,登记的是你弟弟的姓名。”
“发现赵莲尸体的前两天,有人见过你在桃源公园里乱逛,神色非常诡异。”
“我们还找到一个证人,是安平路便民超市的店员,曾经见过一辆黑色桑塔纳运送一具僵硬的女性身体,身体面部与面具相同。”
“那辆桑塔纳经我们检查来自MG租车公司,并且在那个时期恰好有你的租车记录”
“被告陈凯,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哈哈~”他笑“看来警察还不算无能,”
“不过无所谓吧,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人物,像螺丝钉一样,拆掉一个,再换一个,多么简单的事儿。”他笑得嘲讽。“但他们死了可为我的研究做了巨大的贡献。”
“什么意思?!”对面发出这样的质疑。
“我在研究,如何可以毁灭一个人。”他说“然后我选中了她!”他指向我。
“天知道一个人怎么能做到如此不起眼!我透过相亲公司寻找合适的对象,正巧看到她的信息,完美!”
“她的交际圈小得可怜,不爱外出,生活环境简单,对周围的事也不关心。”
“当然,我不能杀掉她,我要的是毁灭她。”
“于是我向她示爱,表示出和她在一起的意愿,她很快就被我吸引了。”
“我计划得很周密,首先夺取她的信任,为了欺骗她我甚至欺骗了我自己,让自己真的爱上了她。我越来越希望她好好的活着了,永远被我观察,做我可爱的小宠物,不好吗?”
“我杀死她的朋友,赶走她的邻居,破坏她的工作,让她的世界只能有我。”
“我也是故意定制了她的脸,让人们都害怕这张脸,让她再也无法回到那个社会,她就只能活在只有我的世界里了!”
“当一个人彻底被这个世界孤立,她会失去作为一个人的能力,彻底丧失生命力,依附着一个人,对方说什么她都听,甚至让她去死她都会信吧!”
“我眼看就要成功了,我在她的房间装了监控器,我看到她把我摆在最重要的位置上,看她在看到多少疑点的时候都相信我,看到她在每晚接过我电话的以后表情多么安宁……”
“是你们毁了我的实验,你们骗她出门,对她揭露真相,让她远离我!都是你们的错!”
“阿宁。”他一如既往的温柔,用腻死人的眼睛看着我,就是这双眼睛让我真的相信他爱我,“你为什么要去调查呢?我会一直对你好的,如果你不去问不去管,我可以一直养着你,那些人,他们都不重要,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不是吗?”
“我说过了,你相信我,我会让你一直安全的,可你偏不听,你信了他们!”
他歇斯底里,我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不住地摇头,从心里升起的一种难过的情绪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他被判了死刑,日子又归于平静。他把问题归于我的生活方式,但我依然固我,我知道,这是我能选的最好的一种生活方式,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因为也无法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但是,我会学会坚强,独自面对自己的选择,也相信自己的选择,独自过好未来的人生。他没有毁掉我,我会活得更加精彩……
——1月28日 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