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太意识到时间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觉得它越来越快,越来越匆忙。
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长大到可以成家立业,不过总会觉得一路走来肩膀上多了很多东西。
越往前,越是负重前行。
正是这样,才更多的去理解了身边的人,父母亲人朋友爱人,每一种决定背后的苦涩和无奈,每一次豪言壮语背后的心惊胆颤,每一份承诺誓约的重量和决心。甚至,还包括每一句谎言,每一种欺骗,各式各样的人及各式各样的选择。
能感受到真诚,也明白善变。
关于十年的意识,只是因为与故人的一次偶遇勾起的。
十年前有过会面的朋友,再见的时候我没能想起她的名字,我忘记了很多的名字,五年前的名字都不大能记全。
在我平常吃饭的面馆,她忽然坐过来挨我很近,我惯性的朝边上挪了挪没抬头,只是不大习惯跟人贴近。她开始说话,问我是不是某所中学毕业的,说她记得我,又问及我现在的工作生活,在哪里做什么结婚了没有。我抬头看了她,短发圆脸庞单眼皮儿,爱笑。讲话速度很快,并且能够一直讲。我记得她,大我一届,学姐。但是我想不起她的名字,直到现在也没想起来。
她依然很擅长与人交谈,而我不擅长与陌生人交谈。现在的她,对我而言,确是陌生人。
我们的谈话基本是她问我答,我还是佩服能够与陌生人毫无隔阂的交谈的人,显然我并不是这样的人。即使我们的对话,总是一茬断一茬的闲聊,即使我全程只有“嗯”“是啊”“对啊”几个简单的回答句。
没有感到烦躁,我只是不适应。
“你一点儿没变啊,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她忽然说,“是吗?”我盯着手机屏幕在看《权游》,“对啊,还是那么小小的,没变多好,”她露出笑窝。我抬头看她,脸颊的笑窝没变,眼睛里笑意却比很久之前少了不少。
我没有想要问她的话,这使我略微感到尴尬。
“你结婚了吗?”于是我问。
“没呢,”她这次倒没有再加以说明。
后来我的面先到,我就开始专心的吃饭,她也没有再出声,大概是怕打扰我吃饭,于是跟后面一起的朋友聊了起来。
我吃完的时候,她的面还没有端上桌。
“那我先走了啊,拜拜,”我起身背起背包朝她拜拜手。
“嗯,好,拜拜,”她依然笑着笑窝留在面颊,略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这样看起来开心多了。
我们只是偶遇,没留任何联系方式。
我依然不知道她的名字,我曾经知道的。
但是我忘记了。
十年,或者更久。之间来过一些人,又走了,往后再来一些人,记忆也就随之更替着。我渐渐的忘了很多人,很多名字,即使再见,也不见得会想起来的。
时间,到底意味着什么。我想,是离开,是变迁,是再相遇。但是这一切,不是时间的改变,是你,是我,是我们。所有的改变,只是我们每个自身。
而我上述所有的理解,也不过基于,除了自身,我改变不了任何人或任何人的事。
正如,你有你的决定,我有我的坚持。
正如,你是你,我是我。
所谓成长,大概,是看着一棵树种从心里长出嫩芽,再一点点长大,慢慢慢慢的伸出枝桠一点点的小心翼翼的去碰触外面的世界,然后,接触到雨水、阳光使其将枝桠长的更长,再遇到伐木人毫不留情的砍断长长的枝桠,留下秃木桩的伤疤。然后,依然还想奋力的长出更长的枝桠,去伸往更远的地方,迎接更多新奇的触碰。
这颗树种,这棵树苗,是你,是我,是我们自己。
我想,我依然想不起我十年所有的记忆,想不起她的名字。
但是,过去的,便是可以忘记的。
不能轻易告别的理由是,怕被轻易忘记,也怕轻易忘记你。
无论如何,一定还想长成一棵高大繁茂的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