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躺在树下,阳光躺在树上,你躺在远处的时光里发烫。”
我躺在树下,阳光躺在树上,你在远处的野花丛里捉蝴蝶,扎着两个丸子头。
过了一会儿,你就叫叫我的名字,让我看看你捉的蝶或是你发现的蓝色小花。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头抬起来,认真的看,看过之后再躺好,半闭上眼,去自由自在的看风摇叶子上的光。
傍晚,余光消散,你拉着我的手走在湖水的上沿,指着满湖的荷叶哼起了歌。
我笑,你也跟着我笑了起来。
刚走一半,湖两岸的灯火便亮了起来,你拉着我的手,做旋转舞步。
我只是牵你的手紧了些。
回了家,我做饭,你躲在房间里神神秘秘。
饭都快让我吃完,你才出来,手里拿着一束野雏菊,满脸的红。
“阿宝,送你的,纪念日快乐哦。”
我接过,抱抱你,转身去了厨房为你盛饭。
你嚷着让我少放点辣椒,我嘴角勾着笑,辣椒瓶子被我推到一边。
“阿宝做的面还是那么好吃,我要吃好多好多。”你的眼睛里落了星星,我看成了远方的光斑。
“阿宝,你怎么了?”
我把你的头摁在我怀里。
像小时候把月亮捞起来挂进奶奶的房里那样。
那样温温柔柔。
“我们明天要去见你爸妈了。”我说
“阿宝是紧张了。”
我没说话,转身进了厨房,洗了锅碗。
你追了进来:“阿宝是那么优秀的女孩子,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我低着头,不肯说话。
“或许就因为我是女孩子,所以担忧。”我皱着眉
“阿宝不怕,我爸妈他们不迂腐不传统的。”你劝我
你劝的多了,我也就信了。
“阿姨,别为难她,我走。”我站在门口看向你,你正在哭。
“阿宝,阿宝。”你冲出门来抱住我
我摸摸你的头,和你说了再见。
等到真正的再见的时候,是在你病房里。
你白着一张脸拉住我的手:“阿宝,我爸妈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呐。”
我摸摸你的头:“等回到我们的家,我给你做面吃。”
“好想阿宝的面啊。”你笑呵呵的躺进我怀里
我在心里算了算,我们分离已经快有三个月了。
思念却在我心里跑了三年有余。
你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你出院的时候,天上飘落了白白的雪花片,一片接一片的落在你的肩上。
你望眼欲穿,又失魂落魄。
最后回头对我笑着说:“阿宝,我们回家吧。”
我点了头,也许了承诺。
许你了漫漫的往后,青山白头。
我做了一桌子的好吃的,你只吃了那一碗藏了鸡蛋的长寿面。
“阿宝,真好吃。”你的眼泪哗哗的淌了我一心
风雪在门外纷飞,我突然想起你在满山的野花丛里向我笑得那么甜。
我想着等着四月,还带你去那座山,再遇见你一次。
为你再做一次天真的浪漫。
年关将近的时候,你又住进了医院。
连着发高烧说胡话。
“爸,你看这是阿宝给我做的面,里边藏着一个鸡蛋哦。”
“爸,你看这是阿宝给我买的风铃,是紫色的哦。”
“爸,我和阿宝就要结婚了,你来吧?”
“爸,你不要离开我和妈,好不好?”
“爸,我是真的爱阿宝啊,爸。”
你惊醒了过来,偏过头看着我,两只眼装满泪水。
“阿宝”
“我在。”
你躺在我怀里,又慢慢的昏睡过去。
阳春三月,你出院,我们回了家。
你变得有些沉默,也有些不快乐。
我变着法的给你做面吃,哄你。
你都只是回以苦笑或是眼泪。
“阿宝,我们是不是错了?”你说
我望着你忧伤的眼,欲言又止却伤了心。
“阿宝,我想回去了。”你又说
“什么时候?”
“过了四月吧。我妈她身体也不好,从我爸走了身体也是每况愈下了,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不能因为爱情失去了一个在失去一个啊。”
“嗯,我知道了。”
你走,风也走,我只能看见你走,却看不到风走。
我留起了长发,穿起了曾为你买的粉红泡泡裙。
站在镜子面前,我以为那是你。
你走后,我就常常半夜醒来,醒来就想念你。
想念一开始我们的认识。
那年,你十七,穿着一件长长的红裙子,站在一片紫色的野花丛里,蹦蹦跳跳的唱山歌,紫色的、粉色的、米黄色的蝴蝶落得你满身。
我抓起手里相机,你回了头。
圆圆的笑脸上是一双亮晶晶的眼。
我记得,那时候也有风,因为你的裙子动了,就像我的心。
刚进十月,我就穿了厚厚的外套。
去见你穿婚纱那天我还是换了裙子,是粉色的。
车开到了半路,我又折了回来,换上了白衬衫。
是你最喜欢的那件白衬衫。
婚礼上,就我和阿姨两个人。
“她临终遗言是让我帮她和你操持一场婚礼。”阿姨说
“阿姨,她那?”
“去照顾她爸了。”
“我,阿宝想娶杨醒醒,请问杨醒醒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视频里蹦出来一个你说了愿意。
我笑了。
笑着笑着泪就落了来。
我带着你骨灰盒,回了家,在半路又把留了两年的头发剪了。
“醒醒,你看,这是我们的家,这是我给你做的面。里边藏着两个鸡蛋。一个你的,另一个还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