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  地底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

                                                                  文/醉梦行

 我听到树林边缘那一块空地的地底下，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我猜想，一定是有个女人被埋在那下面了。我把这事告诉了所有人，可是大家都不相信我。时间无情地流逝着，我的心里像烧着一把火，不知要如何才能拯救那个可怜的女人 ......

首先介绍一下，我叫彼得，至于是张彼得，还是罗彼得，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反正大家都这么叫我，就当它是我的名字好了。至于我的父母叫什么，我同样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大家都称他们威廉先生和威廉太太，而且我还知道，他们都是忠厚善良的好人。

请不要奇怪，我并不是个傻子，而且精神也正常。虽然我的脑子里经常装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但我可以确定自己不傻，更没有任何精神病。恰恰相反，我不但不傻，而且比大多数人都还要聪明。当然，这个大多数人是指跟我年龄相当的那些小孩，因为我今年夏天才刚刚满了九岁。

 我不清楚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我不清楚我所在的小镇叫什么名字，姑且就叫它无名小镇吧；我也不清楚这个小镇位于哪个方向，属于什么地区......不过，我知道小镇面朝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背靠着连绵起伏的、密密的杂生着各种林木的丘陵和山脉。

小镇的附近有一条老旧的铁路，还有一条新修的国道从小镇的边缘经过。不过，铁路和公路的起点在哪儿，它们又通向何处，这些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小镇上的住户不多，大概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样子。其实，按照小镇的规模，它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村落。不过这里的大人们都很固执，非要称它是小镇不可，我们这些孩子，也只好随着大人们叫了。

 好了，说东说西，差点忘了说正事，我们还是回到那个女人的尖叫上来吧。

事情是这样的。

                                                                     （一）

 八月的天气热得要命，我家那只大黄狗，舌头吐出老长，趴在那里一步也没有动过都还喘着粗气，就更不要说人了。

快吃午饭的时候，妈妈让我去小镇的杂货店买些冰淇淋。太阳挂在头顶晒得正厉害，我很不情愿接这趟差事，不过妈妈的吩咐怎么着也得办妥，我磨蹭了老半天，最终还是出了门。

返回来的路上，当我穿过树林边缘那一块空地时，突然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尖叫。 那声音虽然不大，却显得特别突兀，顿时就骇了我一大跳。

我四下里张望，却连个鬼影子也没有看到。这会儿，人们大多躲在屋子里乘凉或是在准备午餐，只有笨蛋和蠢货才会跑出来遭罪——当然了，我应该除外。

 我停下脚步，屏息凝神仔细辨听，很快，我又一次听到了尖叫声。难怪四处没有任何动静，原来这声音是从地下传出来的。看来，是有个女人被埋在了这一片石头、泥土和各种破铜烂铁的下面了，而且她还活着，似乎正在呼救呢——我这样猜想。

 在空无一人的太阳底下，在一片荒凉杂乱的野地里，这声音听起来是如此恐怖，不仅让人毛骨悚然、胆颤心惊，而且还让人失魂落魄，甚至连元神都快要飞走了。

 惊吓之余，我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太阳仍旧像火烤似的，可我浑身的毛孔里却冷汗直流。我片刻也不敢逗留，拔腿就跑回了家。

妈妈还在厨房里忙碌，爸爸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吸烟，大黄狗也还是趴在老地方喘它的粗气......家里静悄悄的，非常安静，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常。

如果他们都知道了我所知道的事情——就在离家一两百米的地方，有一个被埋在地下的女人正在尖着嗓子喊救命，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妈妈，”我说，“有一个被埋在地下的女人正在喊救命......”

    “嗨，宝贝， 不要拿着冰淇淋站在那儿。”妈妈说。

    “可是，妈妈，我们得赶紧把她救出来，不然她很快就会死的。”我继续说。

    “我相信她能等到我们吃过午饭。”妈妈回答说。

    “妈妈，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我当然相信，宝贝。来吧，把这些烤肉和花生米给你爸爸端去。来呀，快点！”

    我端着盘子走进了餐厅。

    “嗨，爸爸，有一个被埋在地下的女人正在尖叫喊救命，就在树林边缘的那块空地下。”

    “儿子，难道我还不知道女人会尖叫吗？”爸爸说。

    “我说的话可是真的，”我说，“我们得赶紧拿着工具去把她挖出来，晚了她会死的。”

    “我可不想当什么考古学家，儿子。”爸爸说。

我心里像烧着一把火似的，着急得不得了，可是爸爸却稳稳当当地坐在那儿，慢腾腾地吃他的烤肉和花生米 ，然后再惬意地喝几口啤酒，拿我的话完全不当一回事。

    “爸爸，如果你能帮助我，我愿意把我那只小猪储钱罐里所有的零钱都送给你买烟。”

    “彼得，”爸爸说，“告诉你吧，等吃过午饭，我就免费去听听你那个尖叫的女人。不过，在这之前，你一定要安安静静地先吃饭。”

     午饭的时间好像有一万年那么长。大家故意似的，每个人的动作都很慢。

    我真想大声喊叫：“快一点！请动作快一点！有个女人还等着我们去救命！”

 可是我却没法喊出来，在爸爸妈妈带着警告的目视下，我也不得不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儿，慢条斯理地吃着午餐。不过，我的心却始终在树林边缘的那块空地上，在那个尖叫的女人那儿。

整个世界的人都在吃午饭，只有可怜的她被孤零零地埋在那块空地下。太阳是那样毒辣；空气中连一丝凉爽的味道也闻不见；地表上除了石头、泥土和一些破铜烂铁之外，到处都空荡荡的，空得就像只有太阳和云彩的天空一样。

    “吃好啦。”爸爸抹着嘴说道。

    谢天谢地！午饭的时间终于结束了。

    “请你赶紧去看看那个尖叫的女人吧！”我立即恳求道。

    “这鬼天气！再来一杯冰镇啤酒吧。”爸爸点燃一支香烟说道。

    “说起尖叫的女人，”妈妈说，“ 昨天晚上，查理好像又同海伦娜打架了。那叫声，我估计几百米以外都能听得到。”

    “这有什么新鲜的，”爸爸吸了一口烟，满不在乎地说，“他们又不是第一次打架。”

    “查理可真不是个东西！怎么能那样打女人呢？下手那样重，他怎么就能狠得下来心？”妈妈恨恨地说，“不过话又说回来，海伦娜也好不到哪儿去！干吗要死命跟这样的人渣缠斗呢？明知道打不过，为什么不躲得远远的？”

    “唉！”爸爸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倒是认为海伦娜并没有错。她越是让着查理，查理就越是会嚣张！只可怜海伦娜遭罪了。唉！”说完他又叹了一口气。

    “你看看，我就知道你会偏向海伦娜，这不才刚一试探就露馅了。她毕竟是差点就和你结婚的女人啊。”妈妈有些吃味。

    “你怎么又提这事了？我们不是说好了不提吗？”爸爸苦笑着说，“我同她订婚不过才几个星期就解除了婚约。不过说句实在话，那时候海伦娜温柔得像只绵羊，哪像现在这样子，都快变成一头凶悍的母狮子了。”

    “遇到查理这样的人渣，越是温柔就越是会吃亏，不凶悍点怎么能行？”说到家庭矛盾，妈妈又一次站到了海伦娜这一边。

“爸爸......”看他俩说个没完没了，我实在忍不住了想插言。 

“ 我正要说起这事呢，”爸爸没有理睬我，继续沉醉在他的回忆里，“ 还记得我们中学毕业时，海伦娜那迷人的表演吗？那时候她漂亮得像是画报上的美人，又多才多艺，可真是讨人喜欢......她为我们学校写了好几首歌，就在那年暑假里，她还为我写了一首歌呢。”

    “你怎么从来都没有对我提起过这事？”妈妈又有些吃醋了。

    “你总得让我保留一点小秘密吧，”爸爸说，“再说事情早就过去了。要不，我现在就哼给你听听？”

    “爸爸！”我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你还是留到以后再哼吧。”妈妈慈爱地看了我一眼，说道，“趁着那个尖叫的女人还没有死，你最好先跟我们的宝贝儿子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就暂时这样了。我们走吧，儿子。”爸爸说着站了起来。

                                                                  （二）

我领着爸爸来到那个女人尖叫的地方。那地方除了石头、泥土和一些破铜烂铁之外，仍然什么也没有。地表被太阳晒得烫人，在几个玻璃瓶周围，一些玻璃碎片闪烁着奇异的绿色、白色和土黄色的光亮。

    “听听，就是这里了。”我指着脚下的空地说。

我们屏住呼吸，凝神仔细听着。可是听了老半天，除了听到火辣辣的太阳，呼啦啦地扯着地表的水份；听到偶尔掠过树梢的热气，有气无力地扇动了几片树叶；还听到远处的国道上，卡车驶过时的轰响声；以及更远处，火车疾驰而过时的鸣笛和哐啷声，别的就什么都没有听到了。

    “彼得，我的儿子，”爸爸抹了一把汗水，再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不快地说，“我看你应该在额头上敷一块湿布，然后再躺到床上去睡一觉。”

    “她就在这下面！”我马上大声辩解，“ 我确实听到尖叫声了，那会儿她一直在拼命地喊叫什么呢。你看，这里的泥土好像是刚刚翻过的。”

我发疯似的跺着脚，对着地下大声喊叫：“喂！是这儿吧？你就在这下面。”

    “彼得，这里是凯特先生昨天埋垃圾的地方。”爸爸摇了摇头，说道，“好了，你也不用辩解了，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爸爸走了，我却坚持留了下来。听到他的脚步声越去越远 ，我站在那儿气得直跺脚 。

“该死的！”我嘴里恨恨地骂道。

就在这时，我又听到了尖叫声。声音很微弱，不过传入耳朵里，任何人都能听得很清晰。

我立刻拼命跑回家，咚咚咚地使劲捶打家里的房门，“爸爸 ！爸爸！ 你快来听听，那个声音又在尖叫了 。”

    “知道了，知道了。”爸爸回答说 。

我又转身冲进家里的杂物间，找到了两把铁锨。我吃力地扛着铁锨跑回那块空地，开始拼命挖泥。在我挖泥的时候，那个女人的尖叫声一直没有停歇。

大约十多分钟后，科比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他比我大一岁，跟我在同一个学校上学。

    “喂，彼得，”他好奇地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拯救一个埋在下面的女人。”我一边大汗淋漓地干着，一边回答他。

    “你怎么知道这下面埋了一个女人？”他继续问。

    “因为我听到了她在下面尖叫。”我肯定地告诉他，手上却不敢有半点松懈。

    “我怎么没有听到尖叫声？”他说。

    “也许是她叫累了，再等一等，你应该就能听到叫声了。”我说，“嗨，我一个人干不动，你最好来帮帮我。”

    “听不到尖叫声，我是不会帮你的。”他说。

于是我们等着那女人的叫喊声。并没有多久，那尖叫声突然又从地下传了出来。

    “太好啦！”科比说，“你嘴里一定含着表演口技的玩意儿，是吧？”

    “是的，”我撒谎说，因为我实在干不动了，很希望他能够帮帮我，“如果你能够帮我挖，我一会儿就拿给你看看。”

    “那真是太好了！”他说，“给我一把铁锨。”

我和科比使劲挖呀挖，一边挖一边想：我们肯定能把她从地底下救出来。

    “好了，”干了一会儿，科比说，“我累了，我想我该回家去了。”

    “喂，你现在还不能走。我没有撒谎，这儿确实埋着一个女人——是真的，千真万确！” 我急忙挽留他。

“这儿为什么会埋着一个女人呢？”科比问道。

“谁知道！我也很奇怪呢。”我耸耸肩，说道。

那个女人的尖叫声又开始了。

    “嘿！”科比激动地喊道，“这儿还真的埋着一个女人！让我们一起挖吧！”

    “喂，我很想知道，如果我们把她救了出来，她会给我们奖赏吗？”科比小声问我。

    “当然会。”我毫不犹豫地告诉他。

    一道高大的身影快速移动过来，悄悄地靠近了我们 。

    “喂，你们两个小鬼在干什么？赶快把挖出来的泥土填回去！”

这声音吓了我们一大跳，抬头一看，原来是凯特先生，这一片空地是属于他家的。

我的心立刻就吊了起来，急忙结结巴巴地解释：“ 可是......凯特先生，这下面埋着一个尖叫的女人......”

    “我对你们的任何解释都不感兴趣。”凯特先生说。

    “你听，凯特先生，你注意听听。”我着急地大声喊道。

 一阵尖叫声传来。

凯特先生听了听，却摇着头说：“什么也听不到。你们两个小鬼搞快点，把挖出来的泥土都填回去。否则的话，我用脚踢死你们。”说到最后，他竟然威胁起来。

我迅速凑近科比，小声对他嘀咕道：“ 看这情形，他准是把凯特太太埋在这下面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办法，我们应该赶紧给警察打电话。”

说完，我对他使了一个眼色，立刻转身朝家里跑去。科比也丢下手里的铁锨，紧紧地跟在我身后。

我们飞快地跑回家，找到妈妈的手机，迅速拨通了报警电话：“喂，是警察局吗？凯特先生把他的太太埋到树林边缘的那块空地下面了，需要你们马上赶过来救援！”

大约十分钟后，一辆警车停到了凯特先生家的大门外，一前一后从车里钻出来两位警察。我和科比躲在附近一处茂密的灌木丛里偷看着这一切。

    “我们是警察。请问凯特先生在家吗？”一位警察一边使劲敲门，一边大声叫喊道。

    “我就是。警官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凯特先生一边应答着，一边打开了房门。

    “ 请问凯特太太在家吗？”另一位警察大声问道。

    “她在家，警官先生。喂！安娜！你出来一下，两位警官先生有事找你。”

 凯特太太很快就出现在大门口。

    “哦！请您们原谅。”两位警察赶紧道歉，“刚才有人给我们打电话报警，说是凯特太太被您埋在树林边缘的那块空地下了，要我们马上赶过来救援。”

    “天哪！准是那两个该死的小鬼干得好事！”凯特先生愤怒地吼叫起来，“如果让我逮到他们，我一定要抽了他们的筋，剥了他们的皮！”

我和科比立刻悄悄地溜走了。

                                                                     (三)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垂头丧气地问科比。

  “我可不敢再到那块空地上去了。”科比说，“凯特那老东西，肯定会带着他那根厚实的老人头皮带在那里等着我们。只要再看到我们出现，他一定会用皮带抽死我们的。”

我更加愁眉不展了。

“噢，对了！彼得，我想起来了！凯特那老家伙不是有些耳聋吗？”

“天哪！”我顿时惊呼起来，“难怪他听不见那个女人的尖叫声。”

 “不管怎么说，我得回家去了，彼得。” 科比无精打采地说，“剩下的事情就看你自己了。”

 “那好吧！再见了！”我说。

 科比挥挥手走了，现在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没有人愿意相信我，更没有人愿意帮助我。我多想钻到那块空地下面去，跟那个尖叫的女人呆在一起，陪她一块儿慢慢死去呀！

 泥土、尘灰和汗水搅和在一起黏在我身上，我浑身上下又脏又臭，看起来像个小乞丐。太阳炙烤着土地，也炙烤着我，我感到有些头晕眼花了。可是，当我想到那个尖叫的女人还等着我去拯救，我又逼着自己重新打起了精神。

 我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那个女人就快要死去了，时间正在飞快地流逝 ，我必须赶紧行动起来。

我开始挨家挨户地敲门。每敲开一家的房门，我就会礼貌地问候：“您好！**太太，今天您看起来精神很好啊，能借我一口水喝吗？”偶尔我也会这样问候：“您好！请问**太太在家吗？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告诉她。”

只要这家的太太在家 ，我就会说上几句客套话并告诉她，树林边缘的那块空地下有个女人在尖叫。不管她信与不信，我都会迅速离开，去敲下一家的房门。

很快，我就把整个小镇的房门敲遍了——除了最后一家。这一家不是别的什么人家，就是爸爸妈妈口中所说的查理和海伦娜的家。

我用力按响门铃后，来开门的不是海伦娜，而是那个被妈妈称作人渣的查理。

    “是你啊，小彼得，”他说，“有什么事吗？”

    “我想见见你家太太，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告诉她。”我说。

    “哦，她到杂货店去了，现在不在家里。”他说。

    “那我在这里等等，可以吗？”我马上说。

 他的脸上马上就显露出不自在的表情。

    “听着，孩子，”他说，“我妻子今天不会回来了，她会从杂货店直接回娘家去住一阵子。”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我说，“我很想告诉她，在树林边缘的那块空地下，有个女人被埋在那儿呢。”

    “哦，是这么一回事啊。”他眼睛转了转，嘴里咕噜道，“等海伦娜回来后，我会把你编造的故事告诉她，我想她准会感兴趣的。”

    “谢谢！不过埋在那儿的那个女人现在还活着呢。”

    “你怎么知道她还活着？”他一把拉住我问道。

    “我听到她在尖声呼救呢。”我说。

    “孩子，你说说，这件事你告诉别人了吗？”他焦急地问道。

    “当然告诉了，很多人都知道了。”

    “他们听到后有什么反应？”他似乎更着急了。

    “没有任何反应，”我说，“他们都不相信我说的话。”

他立刻轻松地笑了，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他们当然不会相信你说的话，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因为你只不过是个小孩，大人们为什么要相信你呢？”

    “我得走了，”我向他告辞，“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又回到了树林边缘的那块空地上，然后直直地站在那里细细地聆听。

我站了很久很久，那尖叫声却听不见了。我的心里一下子充满了悲哀——这么长时间得不到救援，她应该已经死去了。

我很不甘心地俯下身去，就算她已经死了，我也要尝试着同她的灵魂做一次亲密接触。

当我完全趴到地上，将耳朵贴在又脏又烫的地面上时，我再次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非常微弱，弱得几乎听不见了。

她已经不再喊叫了，我听到她似乎在唱歌。

我仔细听了老半天，才终于从那断断续续的歌声里弄明白了歌词大意：青春时光如此美好，亲爱的人啊，请记住我是多么喜欢你，我是多么多么的爱你......

她喃喃地反复唱啊，唱啊，不过歌声里除了伤感和绝望之外，已经没有一点点其他的含义了。

我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往家里跑，我要尽最后的努力来拯救她。

妈妈不知在那间屋子里忙碌，爸爸坐在客厅里乘凉——大黄狗卧在他的脚下。

    “爸爸，”我气喘吁吁地说，“那个女人不再喊叫了，她正在唱歌呢。”

    “你又在撒谎了，彼得。”爸爸的话语里带着一丝责备。

    “爸爸，”我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肝来给他看，“ 是真的呢，我绝对没有骗你！她就埋在那里，已经不行了。如果你再不相信我的话，她一会儿就真的死了。”

    “哦，是吗？”爸爸饶有兴味地问，“那么，我的孩子，这个快死的女人在唱什么歌呢？”

    “爸爸，”我赶紧说，“刚才她一直在唱：青春时光如此美好，亲爱的人啊，请记住我是多么喜欢你，我是多么多么的爱你......”

爸爸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了，他一把抓住我大声问道：“你是在哪儿听到这首歌的，孩子？”

    “就在树林边缘的那块空地上，我听到那个埋在地下的女人在唱呢。” 我急忙给爸爸解释。

    “噢，我的天哪！这是海伦娜写给我的那首歌，就在我们中学毕业的那个暑假里。”爸爸疯了似的哀叫起来，“ 你不可能知道这首歌，所有人都不可能知道这首歌，除了海伦娜和我。噢，我的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了！”

随后他飞一样地冲了出去，很快就没了踪影。当我再次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和一帮人在那块空地上拼命地挖着泥土。

见此情形，我高兴得哭了。

  （特别声明：原创故事，未经作者同意不得随意转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