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用尽全力,顾瑜才说出分手两个字。
刘艺轩听了,什么也没说,只是按灭了烟头,若有所思地看了顾瑜几分钟,似乎在想从她脸上再找出些什么。
顾瑜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好!”这个字从刘艺轩胸腔挤出后,他火速起身,拿上外套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屋。
顾瑜这才松懈下来,重重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泪水同时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刘艺轩比顾瑜大十岁,认识他的时候,顾瑜刚出大学校门,二十一岁的她单纯得像张白纸。
顾瑜幼年丧父,自小跟着母亲长大,母亲对她管得很严,特别是感情方面。对于母亲,顾瑜一向是言听计从的。大学里,母亲说好好学习,争取以后找个好单位,恋爱等工作后再说吧。顾瑜就这么做了,一心向学。
毕业后,班主任推荐她进了刘艺轩的公司。那时,刘艺轩刚刚回国没多久,创办这家公司时间也不长。公司不大,就十来个人,但是待遇还不错。顾瑜刚进去时,就是个打杂的,什么都做。定外卖是她,送文件是她,秘书前台行政一把抓。
顾瑜心细,很快就摸清了老板和同事们的喜好。每天早上,不用刘艺轩吩咐,顾瑜便会帮他把咖啡充好,不加糖,一半牛奶一半咖啡,拿捏得刚刚好。下午是茶,刚冲泡好的红茶,端到刘艺轩桌面时冒着缕缕热气,茶香扑鼻。顾瑜像空气,像水一样存在于这个公司,是那么服帖,每个人都缺他不可。
刘艺轩注意到这个新来的女孩子,是因为那次重感冒。
那天下午,他昏昏沉沉地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人烧得有点迷糊,脑子里面想着要赶紧醒过来,可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开。略微冰凉的毛巾敷上额头时,眼皮没那么紧了,他努力睁开眼睛。是顾瑜,她正歪着头看着他,两只大大的眼睛像鹿一样无害。
“扶我起来!”刘艺轩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声音居然成了这个鬼样子,苍老无力。
顾瑜赶紧将他扶了起来,还没站稳,他又倒下了,是真的倒下了,人事不省。
吓得顾瑜急忙叫了其它同事,把他送进医院。
刘艺轩早已离异,家又在遥远的东北,孤身一人在这个城市,无依无靠。住院期间,顾瑜理所当然地被安排去照顾他。
病好了,刘艺轩便开始对顾瑜另眼相看了。
当时也说不上爱吧,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也不谈那些情情爱爱的,其实就是孤单得太久了,需要找个伴吧。
顾瑜温柔如水,正好抚慰他那颗坚硬的心。
对顾瑜来说,刘艺轩年长,事事护着她,正好弥补了幼年时缺失的父爱,于是也满心欢喜。
慢慢的,爱就从柴米油盐酱醋茶中滋生出来了。有了爱,生活自然是更加滋润了。
两个人就这样走过了七年,顾瑜也从少不经事的少女变成了年近三十的大龄剩女。
这半年,母亲不止一次催促她,赶紧结婚。她也委婉地跟刘艺轩提过,每次不是被转移话题就是被打哈哈混过去了。
她自己也急,虽说不缺那一纸婚书,可是现如今这个社会,只要有了孩子还真是没有那纸婚书处处行不通啊。
她有意无意跟刘艺轩说起孩子的事情,刘艺轩沉默了好几次,最近那次终于不再沉默了。
“顾瑜,我不想要孩子,也不想结婚,上次的婚姻真是把我伤透了。”
“可是,我不能不要孩子啊!”
“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孩子,我们就这么两个相伴着走下去不好吗?”
顾瑜当时什么都没说,默默地上了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任由泪水浸湿了枕头,她还是想做一次母亲。
争吵一旦开始,很快就能变成家常便饭。顾瑜也不知道那些通俗易懂怨妇骂街般的词语句子是怎么从自己嘴里出来的,她越来越像一个结婚狂了。刘艺轩加班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孤身一人在家的顾瑜生出了更多的怨恨。于是,便有了更多的争吵。
每次争吵,都会伴随着顾瑜拎着行李箱走出家门告终。
没几天,不是顾瑜自己可怜兮兮的回了家,就是刘艺轩颠颠地上门来接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顾瑜下定了决心要分开。她还是想要一个正常的家庭生活,老公孩子热炕头,一家人和和美美、热热闹闹地过一生。
刘艺轩的微信过来的时候,顾瑜还伏在桌面抽泣。
“还在咖啡馆?我来接你?”
顾瑜看了微信,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他又以为这次跟之前一样,只是闹闹而已。
不是,这次我们是彻底的分了。
她打好长长的一段话,删除了;接着换了一段,又删除了;最后出现在屏幕上的只有十一个字,她轻轻按了发送。
分手了,就不要再联系了吧。
在公司办公室的刘艺轩看到这句回复,心有些痛,他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次是真的完了。
睁开眼睛,他回了微信:好,以后你要过得好好的,祝你幸福!
很快屏幕上出现了:您不是对方的好友......
原来,顾瑜已经将他删除了。
他点上一支烟,发了好一会呆。
也好,希望她能快点走出去!既然分手了,就不拖泥带水了。感情到了该断的时候,就该对自己狠一点。
分手了,就不要再联系了。
因为了解而分开,因为尊重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