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阿娘今年已经88岁,应该属于高龄老人了。因身体的原因,加上健康和安全起见,去年10月份便住进了一家医养结合条件不错的康复医院。
说老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总有点于心不忍,只担心她不熟悉陌生的环境而产生焦虑不安的情绪。还好,半年多来,她老人家不但很快适应了“大呼隆”的集体生活,就是回到老家时,还总是对同村的老姐妹们牛哄哄地吹嘘着在康复医院里的条件如何如何的好、看病如何如何的方便、服务如何如何周到等等。
对于一生要强的阿娘来说,88岁算什么?她老人家的口头禅就是“年纪勿大勒”,好像吃饱肚子还能上山打老虎呢!
要强归要强,称能也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毕竟近90岁的人,凡事身不由己、往往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阿娘是个标准的农家妇女,治家教子、农田劳作、洗烧买扫可是一把好手,而且总是不知疲倦、乐观通达。虽然住在康复医院,但对传统的民间习惯也还是传承得令人信服,什么清明节、七月半、冬至、过大年等都是按照祖祖辈辈的老规矩操弄,从来没有半点马虎的意思。只要身体稍微有点灵便,就匆匆从医院里往家跑。
不过,这次回家,除了参加小孙女的婚礼之外,一个细小的动作,终于使我们发现一个深藏在阿娘内心深处的秘密而恍然大悟。
7月4日(农历的6月初6日),长江南岸边有“六月六,毛狗洗个浴”,和“六月六,吃馄饨”的传统的习俗。傍晚时分,我拎了点包好的馄饨来到阿娘家中,准备让她当晚饭吃。
我边喊着“阿娘!阿娘!”边往屋子走去,直到厨房也没听到回音。
虽说阿娘有点耳背,而大声朗朗的熟悉的声音阿娘应该是有反应的呀!
但是,当我来到房间时,让人心酸的一幕立刻映入眼帘:只见阿娘抬着头,默默地凝望着挂在墙上那老父亲的遗像,瘦弱的脸颊上,两行泪痕清晰可见,呆呆的神情巳经告诉了我们一切:阿娘在深深地怀念着我们的父亲。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22年了。尽管阿娘在我们兄妹面前始终是一副处世依然、若无其事的样子,一如既往地以慈母之心对待我们。但她的心里深藏着的是:22年的孤独寂寞带来的无比悲伤,22年的独守空房带来的极度痛苦。
这不禁使我想起了一个小故事:一个患有痴呆症的老头,在情人节的这一天失踪了。傍晚,一个养老院来电话,称一老头胸前挂着联系电话。家人们赶到这里,只见老人手持一支玫瑰花,站在他老婆去世的房间,久久呆立着。
似曾相识,又是那样的相似。阿娘往往的迫切回家,就是因为这个家里有阿娘永远放不下患难与共四十载的另一半。
曾记得这样一句话: “生命中,有些牵挂来日方长,但有些牵挂可能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