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哲学家费尔巴哈说过这样一句话:“人的第一责任便是使自己幸福,一个能使自己幸福的人,也就能使别人幸福,真正幸福的人也希望在自己周围看到幸福的人。”
人是那样神奇,你施以他因缘,他就会在这个世间成就一番事,不会像牲畜一样无意识的来和去,可也正因为这份因缘,伴随着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些苦。我们终其一生都在用我们认为正确的方式追逐幸福、逃避痛苦。
很久以来一直有个习惯,在街头、在夜行的路上、在拥堵的地铁站看人的风景。如果用电影的镜头来记录,每一天,同一个地点都在搭设一幕幕不同的场景,它们是彼此没有纽带连接的独立片段,没有关联、没有交集,为着日后各自的光景作序。以局外人的视角审视,太多人在为了生活奔波忙碌,观望这个世界或了解他人越多,越觉得个人的悲酸欢慨微不足道。却又在思考着,怀揣一颗入世之心,因为害怕失去就脚步匆匆真的可以找到幸福吗?
作为90后,或许因为我们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一代,没有经历过饥荒、苦难和动荡,因为幸福的唾手可得,尚未入世,便已对拥有的一切生出厌离心。曾经在我浅薄的人生观中,认为生命的形态总要以单一的形式呈现,非黑即白,我想要以叛逃的出世姿态去追逐心中的阳春白雪,自然就对追名逐利的入世之人嗤之以鼻。总认为怀揣一颗入世之心不过是为了活出别人眼中的幸福,在他们眼里,幸福与物质密不可分,高价报VIP旅行团欧洲游是幸福,名牌包品牌衣西装革履是幸福。于是为了印证他们对于幸福定义的肤浅,动辄说“幸福没有那么遥不可及,幸福是青草地上沐浴阳光,午后一壶清茶三两知己,又或是静夜里久违春雨。幸福关乎心境,凡夫心随境转,即使置身世外桃源也对俗世生活诸多挂碍;圣人心能转境,身处闹市心在荒野。”也动辄想要有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而前些时日看到一篇文章《父母尚在苟且,你却在炫耀诗和远方》,作者在文章里写道:“真正的正能量,不是视苟且为一生仇敌,费尽心思将其抛之脑后,而是能够在夜以继日的苟且中茁壮成长,使自己在拥抱诗和远方的时候,能够多一份理直气壮。”“只有真正经历过苟且,才能体会到诗和远方的真正价值。”
我才终于承认我所追逐的出世之心不过是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姿态,正因为父母为我承担了苦难,我才能够大言不惭地去谈出世,并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审判他人,我所谓的诗和远方不过是基于能力的自我怀疑下的逃避现实,可惜世界从来不会因为我的自动屏蔽就只有阳春白雪。
胡因梦在她的自传《生命的不可思议》中写道:“人最难的一件事还是出入世之间的均衡发展。过于入世的人往往脑满肠肥、感觉粗钝,对于生命深处的问题从未静虑过,但他们在俗事中的谋生本能、人际周旋和操控物质的能力确实游刃有余。过于出世的人则往往敏感得近乎神经质,宁愿耗尽所有的精力思考宇宙人生的大问题,费尽千辛万苦苦觅得一点精神上的神迹,也不愿把放在屋外的那把上锈的刀拿进来磨一磨。”无论推崇入世还是出世,将其割裂来看都是狭隘肤浅的。出世与入世从来不应是以水火不容的冲突状态呈现,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是在两者的权衡中找到最舒服的处世状态,通过内心的转化将幸福感最大化。
毕竟上天从来不会让所有的幸福集中到某个人身上,世间美好也皆无法永恒,当我们看到极致时,也是我们要学习接受失去它的时候。因此一个真正能够得到幸福的人内心是柔软圆融的,他可以接纳世间一切生命存在的形式,坦然接受各个阶段,不会试图以自己的观念推翻其他法则。他们有能力去让自己的生活过成世俗眼中的成功,在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苟且中耐得住疼痛,也有走出疼痛的勇气和决心,在别人用世俗的幸福标准指指点点,帮他们的人生指引道路、出谋划策时,可以抱着“外化而内不化”的心态耐心倾听,不急于回答他人自己是否幸福,而是用出世的态度告诉自己:苦和快乐一样不过是生命另一种呈现形态,人之所以痛苦是在于一开始预想了结局,然而参差多态乃幸福本源,学会接受失去也是人生的必修课。当你不再回避苦难时,苦难反而将以幸福的形式转化,在碎裂的伤口上开出花。在入世之后依然有出世之心才更加难能可贵。
归根结底,正如杨绛先生在《一百岁感言》里说的:“人生最曼妙的风景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真正的幸福是从来不需要回答任何人你幸不幸福,人生苦短,白驹过隙,如果能够在世俗的摸爬滚打中坦坦荡荡、不再畏惧,顺应自己的心做成几件事情便已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