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命中,不停地遇见,然后又擦肩而过。而与其说,不断在错过,还不如承认我从来没有拥有过。不然,我的心里为何空空如也。
生活还是要复归原位,我继续埋头我的学习生涯,每日依旧抱着课本,漫步在飘着桂花香的林荫小路,穿梭过烟紫缭绕的紫藤长廊,湖边的长椅上,柳丝轻抚,低垂的檐子偶尔会嘀嗒着落雨的音符。
原来,一切都没有变。而变了的,只是我,还有心情。
不知从何时起,我喜欢坐在窗前,隔着玻璃窗,看着外面的的世界。我由一个习惯追逐风的热情的少年,变成一个冷漠的旁观者。我开始喜欢阳光的温度,驱散周身的寒冷和阴郁。可是当无尽的暗夜涌来,孤独和沉寂一点一点啃噬着我的灵魂。我在黑暗中无声呐喊,无力支撑一份假装的坚强。
我躲在阳台的一角,买醉。趁着夜色凄凉,一点点回忆起自情窦初开到如今,心上的疮疤。然则,我不过是要择一人相守,却偏偏孤寂的心无处安放。
求而不得,是人生大苦。
奈何,命运使然。我争不过老天。
心里是苦的,酒却喝起来寡淡无味,不觉已经是眼泪纵横。
酒精吞噬我最后的清醒,我彻底沉沦了。以至于再醒来,我不知身处何处。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就仿佛做起了梦。梦里有松软舒适的鹅毛枕头,有飘着白纱朦胧的落地窗,有淡淡的兰草幽香合着浅浅的烟草味。
床边一个男生,和衣而卧。他,叫林烨。而他,还有着尴尬的另一重身份,别人的男友。
我惊讶自己的镇定,为何我没有暴跳起来质问他为何我会在这里,或者河东狮吼般的指责他的无耻行为。
我静静的窝在被子里,望着落地床前的白纱,透进来柔和的晨光,温暖又祥和,那一刻,似有一股暖流,洋溢在心间。
一切,真的就像是一场梦。
“你醒了”。他有些不安的坐了起来,头发蓬松而凌乱,睡眼惺忪,衬衣上全是褶皱。和平日里那个极讲究的林公子的形象极其不符。
“我实在太困了,所以,就在这边上躺了一小会儿。”
许是,怕我误会,又不知怎么开口。他有些羞赧。从前那一股子浪荡劲儿,如今丝毫没有了踪迹。
我“哦”了一声。
“你不问为什么会在这里吗?昨天晚上恰巧遇见你在寝室醉酒。哭的就个泪人一样,我把你带了出来。”
“为什么?”我随口问。
“我...不忍心看你一个人窝在那里哭,我揪心。你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他试探性的问。
“没什么,只不过是有点寂寞了。与其操心我,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你的女朋友。”
“我和她不是男女朋友,只是聊得开罢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和我没关系!”
“有关系。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喜欢你,但你总是冷着脸拒我于千里之外。我不过寻了个由头,偶尔能碰到你。”
“你想怎样?”
“我们交往吧!”
简单直白,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也没有什么羞赧扭捏,这反而成了我最容易接受的方式。
我默许了。
许是一颗心冷了太久了,一点点的温暖都让我想要靠近。
我也默许了自己横刀夺爱。青春嘛,总少不了出格的事儿。而那个爱慕虚荣,满眼的名牌和限量版的姑娘,却最终成为我的这段恋情的祭品。
然而,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有些人,可能是我们从来不希望有交集的,可偏偏要遇见。有些感情,总以为不过是蜻蜓点水,可时间久了,却发现泥潭深陷,不能自拔。人都是在习惯中,迷失方向,迷失自己。
林烨是个正经的纨绔子弟,他生活的全部只是为了享受。而我却是另一类人,寄希望于知识改变命运。
我说,知识就是力量,知识改变命运。他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钱才能支配一切。
我说,天道酬勤。他说,人穷志短。
我问,为什么?
他说,因为眼界不够开阔,后盾不够强大。
我沉默了。原来,我们之间的差距,并不是只停留在贫富之间。三观不同,也颠覆了我的认知。
我没有错,他也没有错。错的,是我们在一起。
“分手吧。我们不合适。”在冷静之后,我提了分手。
“分就分,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吗。一大堆的女孩子排着队等着我挑,我若想换女朋友,那就如同换衣服一般简单。”林烨说。
我相信,这是最真实的他,也是他给自己最准确的定义。而我,从来就是最识趣的。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恰是秋风正凉的晚上,路灯照下一片昏黄的光,我的影子一点点被拉长,看上去,有些落寞。心中划过一丝异样,是悲自己形单影只,还是怨他不是我的良人。
忽然我被一把拉住,然后从背后一个拥抱,紧紧箍住了我的身体。
我熟悉这个味道,幽幽兰草香,和着淡淡烟草味。
五味杂陈的心情,让我呆呆傻傻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高兴多一点,还是悲伤多一点。
“我不想分手了,你别离开我。”
他的眼泪,是最长情的告白。我的心里,藏下了对他的温柔。一次又一次,我在他的眼泪下妥协。
他说,是我让他彻底沦陷。
而我明白,是他将我一点点俘获。
时间,总是会积累量变,最后发生质的飞跃。这段以荒唐开始的恋情,却陪我走过余下的学习生涯。
毕业季,也是分手季。
我以为我们会像雨滴一般,四散落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而他,却拉着我的手不肯放,随我去了我的城市。
那一座陌生和孤寂的城市,我感动于他放弃一切来让我依靠。我认定了,此生,只他一人。
这世上。
我感激于林烨做出的巨大改变。他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我体会到了温情,甚至是萌生了想要有一个真正的家的想法。
每日,他都照顾我的衣食住行。他会为我准备好可口的早餐,会洗我的衣服,会接送我上下班。他总会把好吃的留给我,他说,他喜欢看着我吃。
他可以背我走好远的路去看病,他可以放弃喜欢的游戏同我一起看电视剧,他可以过节不回家陪我加班。
仿佛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的和谐与甜美,可是,怎么会有如此顺意的爱情。
他的千般好万般好,却唯独一件事,让我们争吵过无数次。
一个纨绔子弟,没有梦想,没有追求,甚至是没有未来,如何自立的生活?他不肯找工作,他家中停了他的生活费。随之而来的生活的压力,全部压在了我一个人的身上。
我拿着微薄的工资,来满足他日益剧增的需求,我实在承受不住。
又一次我歇斯底里的问他,作为一个男人,为什么不去工作,给你的女人最优越的生活。
他竟然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因为我家有钱,我不需要上班。你如果愿意你也可以不上班。
第二天,他自作主张的去我公司,递了我的辞呈。
他的荒唐和极端的做法,彻底的激怒了我。
曾几何时,我以为这就是我要选择共赴一生的人,平淡的生活,却彼此深爱,这便够了。
而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我再也没有理由继续坚持下去了。
我说,既然不想让我上班,那你养着我吧。
他说,当然好。
我说,结婚吧。
这是多么美妙的时刻。圣洁的婚纱,永恒的钻石,真爱的誓言,感动的泪光......
可是,他沉默了。
他的爱,真诚而炙热,纯粹而浓烈,他的爱,跟随着呼吸心跳,融进了血脉里。他的爱,已经深深地烙印,再也无法抹平。
他让我相信,他是真的爱我,会不顾一切。
或许,没有那一刻钟的沉默,我还愿意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故事里,继续为爱停留。
而他眼神中的闪躲,和骨子里的软弱,给了我一个残忍的答案。
现实世界里,灰姑娘没有水晶鞋,也走不进王子的宫殿。
我们的爱情,败给了谁?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他眼神中的软弱和无助,与曾经那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林同学,判若两人。原来,他所有的底气,都来源于他背后的家庭,而他的软肋从来就不是我。我看到了他真正的卑微的模样,可怜,又心酸。
我擦干了眼泪,血泪流向我的身体。“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不可能,你这辈子也别想离开我,即便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他发了狂,眼睛里布满猩红。
“我们不是一路人。你可以在你父母的荫蔽下挥霍你的人生,可我不能,我还要生活。”
“你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你受委屈。只要我还活着,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多么动人的情话,死生契阔。而我,再也不会感动了,因为一切一目了然,我只是接受现实了。
他也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他甚至无法独立生活,更不用寄希望于他能有勇气与父母抗衡。哪怕只要他争取过,我都不会后悔与他一起的时光。然后没有战争的硝烟,我却一败涂地。
他摔破了我的箱子,丢乱了我的衣服,甚至撕毁了我的车票。那狂兽一般的模样,我并不害怕,心却在滴血。
我们都冷静一下吧。我轻轻抚摸他的头。
我在赌他对我的感情,赌他会为了我改变自己。我也在逼他,逼他像个男人一般顶天立地。可是,我已经预见了结果。
最终,我踏上了回家的火车。我看见他站在月台上躲在送别的人群中,眼中有泪光闪烁。
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性。即便再苦,也不回头了。我宁愿一辈子不爱不恨,也不要在如此浑浑噩噩。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窗外的风景向身后飞驰而去。天空高远,平原广阔。我有多久没有在意过这广袤无垠的天地了,我被感情禁锢的太久了。
那一刻的豁然开朗,让我有种久违的释放的感觉。是时候放下了,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我们的爱情。的确,这一别,真的是再也不见。
身心俱疲的我大病了一场,躺在病床上整整一个月。或许只有在病魔面前,我才渐渐看明白了一些事情。
这世上的情爱,总会有开头有结尾,哪里会有无缘无故的爱。若是有,那也只能是来自父母的爱。唯一不会舍弃我的,也只有家人。这也是他当初为何不肯违逆父母的缘由吧。
当初因为爱,所以恨,可是如今释怀了,才明白,这一切是因为爱,也是因为不够爱。
后来我与他依然有联系,因为真正的忘记不需要努力,放下他,就应该像从前拿起他一样。一切都需要过程。
一直到半年后的一天,毫无征兆的,手机掉进了湍急的河水里,我望着翻腾的河水,无悲无喜,只是默默在心中做了一个了结。再见了,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