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在影院门口站着,八月天,她穿了九分的黑色小脚裤,配的是卡通图案的白色短T。隔壁的KFC冷气开得足,满坐着的是一张一张粉白面庞的学生,桌上各种卷子铺开来,透过落地的玻璃窗,她看到与印象中像得模糊的题。有一些年头了吧,在现在属于另一个年轻姑娘的位置上,白净的脸是雾天的日光,埋头疾书的样子像跌进泥潭的象,自己还因为贪凉被空调吹伤了膝盖。想着低头看了眼黑色长裤裹着的膝盖。踱起步来,边拿出随身镜肯定脸上化的恰到好处,不浓不淡的妆。
镜中的目光瞥了一眼站台方向,杨青才付了出租的钱,他今天依旧穿的白色衬衫,领子一丝不苟的贴在后勃颈上,不疾不徐地走上台阶,还没看见她。索性又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直到他的脸隔在镜子的另一面。点头,微笑。
电影是热血的枪战片,杨青偶尔会和木子调侃几句,音响声太大,还未来得及听清就跳下一帧画面了。她本不喜欢这类型的片子,笑笑应付着。最后,只听杨青拍着大腿赞叹的声音,木子坐在他的右手边,像个定时闹钟一般五分钟点开手机看时间。结局已定,杨青拿起手机回着微信。散场灯从前排往后地亮起,木子起身活动有些酸痛的膝盖,转头杨青已经随着人流快走到影厅门口了。她立刻跻身进去,密集的人群像吃糖的蚂蚁,好一会儿才赶上。电梯前等她的杨青看不出丝毫的不耐烦。下了电梯,木子时而小跑两三步才跟得上杨青的速度。
“别呀!你们先别开,我五分钟过来。”
“你有急事你先走吧。”木子不愿成为别人的麻烦。
“没事,先送你回去。”
再三推辞不下,她和杨青一起上了车。路程不远,车子开着冷气。木子的手凉得有些僵硬,溢出细汗,手心变得黏稠。她紧张得忘记说话来调节气氛,呼吸放浅,尽量让空气更安静,好无视自己的存在。杨青这么做大抵是避免以后见面的尴尬,木子想着,现在却是十足的尴尬。
终于到家,一室一厅的房子安静得让人舒服。
杨青是两周前木子的爸妈介绍来的,据说是一位什么局长的儿子,在这座城市算得上有钱有势了。两个人还没确定关系,双方心照不宣。前几天的饭局上见过杨青的一两个朋友,阿和是其中一个,他刚和女友分手,叫嚣着女人都是为了钱,许久不回这座城市,这次回来是处理父亲的遗产。木子多少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杨青只顾夹菜,她没吃什么便饱了。
卸了妆,眼下的黑眼圈浮上来,像两条肥胖的毛虫。虚岁三十的脸不细看和二十多岁时没差别。木子盯着脱下来的那件卡通短T看了一会儿,又仔细的观察起自己的脸来。
十点整,杨青发微信来道晚安。
“你确定删除好友吗?”微信问。
恩,我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