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

      5月初,拿到了人生的第一套房子,从此便有了一个可称为家的地方。满腔热血地想着赶紧开始装修,期待把它变成想象中的样子。但一起装修的同事却说要等,等一位铺砖师傅,而且因为预约的人太多,可能得等半年。我不免暗自嘀咕:“不就是铺砖吗?能有多大区别啊?”但还是决定等等看。

        6月底,同事突然说这两天就可以开始装修了,因为之前约好这段时间铺砖的人突然有事,因为叔叔(同事父亲)和师傅关系甚好,我和同事算是插了个队。我听完不免好奇师傅的手艺到底能多好,值得这么多人非让他铺砖。当天,我便看到师傅铺完的两套房子,斜镶、拼花等这些我不懂,但是我见过最好的手艺,规整得挑不出一点瑕疵。

        改水电的第二天,在房子里,叔叔指着一位忙着搬瓷砖的又高又瘦中年人说:“这就是铺砖的师傅。”然后又大声喊道:“六儿。”我打招呼,他回头冲我笑了笑,我才意识到师傅是个哑巴。叔叔让我挑喜欢的瓷砖,师傅帮忙把瓷砖搬来搬去,时不时用手势发表意见,脸上带着质朴的笑。改水电的师傅也不时插上两句,说:“哑六儿师傅手艺最好了,自己当年也想找师傅铺砖,但排不上啊。”改水电的师傅走后,师傅开始砸墙。电锯声中,叔叔给我说:“不要看师傅现在挣得不少,但其实身上都是病,肺不好,胃也不好。”怪不得这么瘦,衣服像挂在空荡荡的架子上。快中午时,叔叔提出带师傅去吃饭,可能怕师傅交流起来不方便。这时手机响了,我听出来是师傅儿子打来,问是否要给师傅送饭,突然心里没那么苦涩了。

        房子的装修钥匙只有两把,于是决定直接用钥匙。一天中午,我把钥匙送到了房子,也和师傅说了下。但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叔叔打电话给我说,师傅打不开门,已经到他家去了。我才意识到师傅可能听不到,急匆匆地赶去送钥匙。师傅已经等门口了,脸上依旧挂着笑,又带着不好意思,接过钥匙后,示意我赶紧回去。后来,我又去看过几次,想着少打扰师傅,都是傍晚去的。

         7月6日下午,师傅、叔叔和我一起做完最后的扫尾工程。叔叔把工钱给师傅,师傅一直摇手,应该是感谢叔叔这些天中午带师傅去吃饭,照顾他。叔叔比划手势,让他小心收好。看着他小心地把钱收进电动车后备箱的钱包里,调侃他,这包不错。我把他们送出门,看着师傅骑车消失在雨里的背影,觉得人活着或许很难,但用力活着就能活出自己。

        世上有千千万万个像师傅一样努力生活的人,我也是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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