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月16日下午13点
地点:西藏林芝·色季拉山
她,一个上海女孩,却给自己起了一个好听的藏族名字----噶玛梅朵。
她爱别人叫她梅朵,那时她会觉着自己像个藏家姑娘。
昨天,她只身从拉萨赶到八一,只为觐见南迦巴瓦。
可今儿天气阴沉,云儿盖满了天。
从色季拉山垭口远眺,只隐约可见群峰的轮廓,这让梅朵带着些许的遗憾。
今天是藏历初六,整个西藏正过着热闹的藏历新年,串门的、喝酒的、舞蹈的、高歌的,节目纷呈。
而她,却只身前来。
为什么来?
或许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只是一种直觉:南迦巴瓦,在召唤着她……
很多时候,或于某个刹那,途生一个缘由,也或许根本没有原因,只想暂时离开,也就做了一个决定,走了一段路。而这段路带给自己什么,或许当时并不太懂,也或许若干年后,才会了解。可我能做的,此时此刻,唯斩断留恋,勇往向前。
见过了南迦巴瓦,她便打算搭车回去。
此时,往八一方向的车几乎没有,刚才仅有的一辆,招了手它也不停。
现在已是下午1点多,梅朵还惦念着今晚赶回拉萨,看这情形,很悬。
梅朵隐隐焦虑着,可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不见人、又没带手机的情形下,也只有“往前走”这一条路了。
走着走着,梅朵忽想起自己竟忘了在色季拉山口做几个大礼拜。
她很懊恼,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会忘了?!
再度走回已是不可能了,找了一个路边的地儿,转身朝着山口的方向,她直直地跪了下去。
在她心里,有几个特别想要给出祝福的人,于是默念着他们的名字与祝愿,亦将脸儿埋在了雪里。
磕完三个头,梅朵觉着特别满足,更有一番愿望成真的喜悦充盈在身体之中。
又走了一公里的路,依然没有见到一辆来往的车。
梅朵看着周围的风景,鼓励着自己“有车就搭车,没车就继续往前走”,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其实,人是很渺小的,在这一片自然面前,我觉得唯一能够做的,只有把自己好好地活出来。就像山,它是山,因为它活出了山的模样;草,它是草,它活出了草的模样;而我是梅朵,我也只要活出梅朵独一无二本来的样子,就够了!
梅朵是乐观的,乐观的人儿终会遇上了幸福的事儿。
当她自山口往下走了约一个小时后,驶来了一辆往八一方向的轿车。
就是这辆赛欧,把梅朵给搭上了。
赛欧上有两男两女,都来自拉萨电力局系统。
开车的是一个瘦瘦的男孩,看上去很小心谨慎的样子。
身为司机的他还是头一遭走川藏线,而小赛欧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长途旅行。
他们昨天刚从拉萨开来林芝,今天打算回去了。
梅朵一听,暗自高兴,今天回拉萨的愿望竟然成真了?!
但又好奇他们为何如此着急地赶回拉萨,为何不在鲁朗和八一呆着好好玩玩?
赛欧男女纷纷回她:“今明两晚天气预告林芝中雪,若今晚不赶回去,至少得三天后才能回”。
梅朵听后,恍然大悟。
她很兴奋,回拉萨近450公里的路竟如此容易的一辆车就搞定了?
简直天降奇缘。
其实,梅朵并不知道自己是如此幸运。
只有这辆车,才能成全她今晚回到拉萨的愿望。
若没有它,或搭上的是后面的车,那天晚上她将受困于米拉山口,或在林芝,动弹不得。
一个小时十五分钟,一行人吵吵闹闹、欢欢乐乐地从色季拉山下到了八一。
赛欧男女打算去吃午餐,梅朵想着抓紧时间继续搭车回拉萨,却被司机男孩好心留下。
他们在八一的川馆子中美美地吃了一顿饭,三点三三分便又上路了。
赛欧上的两个女孩是刚毕业分配到拉萨周边某个电力局的,而两位男孩则早已对拉萨、日喀则、林芝地区了如指掌。
这次他们就是带着后辈好好出来玩玩,却没想到,遭遇如此极端的天气。
一路上像是闯关!
为了赶在天黑前过米拉山口,从八一到工布、从工布到墨竹,梅朵从他们身上学会了绕过限速单的招数。
幸也亏得这招,否则米拉山口,他们必定是上不去也下不来了。
抵达米拉山脚下,天色渐暗。
一行人很快发现山上云雾厚重、压得很低。
“不好,山上在下雪,而且不小”,赛欧男女都相当紧张,司机男孩更是局促地把身子移到方向盘前,只半个屁股坐在座位上,挺直了腰背,狠狠把着方向,警惕地看着前方。
越往上走,风雪就越来越大。
没几分钟,路上便积起了薄薄的雪。
女孩鼓励着司机男孩,让他放轻松,而司机男孩则早已紧张得只顾眼前的路。
越驶向山口,暴风雪愈加地猛烈与狂放,犹如银蛇乱舞。
天地间一片苍茫……
赛欧男女深知过米拉山口才是重中之重。
女孩们不断鼓舞司机男孩对自己的信心:“若你今天这样的路况与天气都过了,我们对你可膜拜至极啊!……明天我帮你宣传你的赛欧,太给力了!……是啊!赛欧胜越野啊!……我们全部的身家性命都在你手上了,我们都相信你”。
司机男孩已无暇顾及,梅朵在旁暗笑。
窗外的冰雪世界,早已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恍若已坠入云端......
在某处车子转了一道弯,司机男孩大叫,“米拉山口”。
梅朵一激灵,左顾右看的,却愣是没瞧出来原本雄浑伟岸的米拉山口竟是眼前的模样?
不管了,能安全过垭口就是胜利。
而此时,狂舞的暴风雪打到车窗上,立即发出“啪啪啪”的响声,车前能见度不足1米,车内气氛相当凝重,梅朵与一众人专注地看着挡风板,心则提到了嗓子眼。
车子在云雾天际中穿行许久,车厢里亦静默了很久很久......
直到下了一段长长的路,风雪也小了许多,众人终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下米拉山的路,也早已被大雪全部覆盖。
还好这是雪后第一辆驶过的汽车,压在松软的雪上,不至于车轮打滑。
赛欧男女也纷纷总结起今天的各种经验:“限速单处理得好,没等时间……正因为没有等候,米拉山口才能通过,否则晚个15分钟的,照这暴风雪的速度,山口定是过不了了……”
要说,还真是!
第二天的央视新闻就报道了这场多年罕见暴风雪与米拉山口车辆被困的情况。
梅朵也深感自己的幸运,一切都好似衔接、配合得刚刚好!
继续前行……
经过7个小时的连续跋涉,晚上十点半多,怀着疲惫又兴奋的身心,梅朵重新回到了拉萨。
留下珍贵的限速单纪念一下,真tmd不容易啊!
原来,活着,才叫惊险刺激;死了,那叫冒险冲动。“活着,真好!”梅朵由衷地感叹道。
躺在松软的床上,梅朵忆起昨晚的此时,自己正在林芝的酒店里呼呼大睡,而现在却已在400公里以外的拉萨。
只有短短两天,却像是已经经历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