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

突然想写一个关于小时候的故事。

不太记得她的真正名字了,只记得小时候叫她小雨,比我大一个月零几天,她外婆是我邻居,称呼她外婆为伯娘。每当寒暑假,就会随她妈妈回来,然后她妈妈待几天再出远门工作,剩下的她,便由伯娘照顾,每次她妈妈离开,她都拽紧妈妈衣衫,哭喊着闹腾,伯娘就会紧紧抱着她,好让她妈妈顺利挪开脚步,一个人拖着行李包掩面哭泣地上了如期而至的巴士。

对于她们家的事,我们不太清楚。印象中,她妈妈就是大人们口耳相传的那种坏女人,未婚先孕,不守妇道,伤风败俗,连孩子父亲也没带回来过。

当然我也没有怎么跟她妈妈打过交道,我只是觉得她是一个可怜而伟大的女人,也都挺不容易的。

向来传统保守的乡下,总会因为一些闲言碎语给惹来很多误解和偏见。

从小长辈们都教育我们这群小孩子要远离他们,怕被带坏了。

记得小雨刚来的时候,她穿着光鲜,肤色白嫩,头带着时髦的米老鼠发夹,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经常粘着她妈妈,羞答答地说话好好听。

我们家住在她家旁边,间距不到五米的平房。所以她刚来的时候,我开始留意并羡慕这个与我同岁漂亮女孩。

原因也很简单。也许她长得好看,也许也因为小时候家里穷,很难吃到想吃的零食,而她似乎永远有吃不完的零食揣在兜里。

孩童的世界也许都是纯真而美好简单,没有什么会跟零食过不去。

而我,好像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经常得到她零食的眷顾。

我时常过去伯娘家坐着,有点像死皮赖乞地,理由可能就是希望她能分我一点好吃的,然而她也每次都会跟我分享吃的。

久而久之变熟络起来,时常一起玩起来。

遍地青青田野,野花烂漫。我两经常卷起裤脚,坐在石板上,踏着清水游戏,时不时欢呼看看天空上小的像芝麻的飞机经过。

她经常跟我讲外面的世界有多好看好玩,讲很多我没有听过的故事,以及她学钢琴。

很憧憬她所说的世界,渴望着想早点远离这个偏僻又瞎灯黑火的村落。以使我回家后,依偎在妈妈怀里说,妈妈,外面的世界真的有小雨说的好玩又好看吗,我好想去看看,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啊。然后母亲就以她的见识为我解读着外面的世界,然而让我更加憧憬向往了。

我的妈妈不像邻居阿姨叔叔那样禁止自己小孩跟她们家有来往,一向开明善良,也从不会理会别人眼光,任随我玩耍,从不逼迫自己。

妈妈说,只要认真读书,努力考上大学,就可以天天看到了。

心里便记住了“大学”这个名词,那会虽然什么都不懂,反正妈妈说的一定都是对的。从那开始,上课更加努力认真了,慢慢地也喜欢学习,看书。只因为书上有很多小雨她说过的场景,有她熟悉走过的地方。

寒暑假中,她经常来我们家玩,一起写假期作业,妈妈就会炸土豆片给我们做零食。

也许城里的孩子学习的东西比乡下多的多,很多时候,我看她的假期作业都挺难的,看着她笔刷刷的完成一道道的题,心里挺惭愧的。我妈妈检查作业的时候,会经常夸她写字好看,挺聪明之类的,反而不怎么夸我。我也会站在一旁,挠着后脑勺憨憨的说,小雨真聪明。

小雨说只要我认真读书,然后就可以去到城里学习了,我也深信了。

时间总会流逝的很快。

暑假过后,小雨随她妈妈回到了城里。我在想下一次见面应该几个月以后的寒假了。

小雨说过,她妈妈是个工作狂,没空闲时间带她跟弟弟。

上学的时候寄宿念得是全日制封闭学校,只有周五了才能回家,然而周五回到家了也没什么玩耍的,妈妈也不准出门。一盒彩色粉笔,一叠空白张纸,或者一本书,一个洋娃娃,便可以无忧无虑玩上一整天。

她说最开心的时间就是她妈妈周末可以不用上班,带她去吃各种好吃的,带她去逛乐器社,学习钢琴。

当然她也会很忧伤的告诉我说,她很羡慕我。有妈妈,也有爸爸。而她,从来没见过她爸爸,她不知道以后她爸爸回来了,她不知道怎么应对,她恨这个抛弃她母女的负心汉。

当然了,我只能安安静静的听着听着,仿佛她跟我们这群同龄人有着卓越的成熟,总有一股灰霾笼罩着它整个童年,有有点心疼她。

懂事起,深知妈妈为一家大小生计不容易操劳着,所以她都很刻意努力学习,从不让她妈妈担心。

那年,我们才五六岁,一个本该无忧无虑享受童稚乐园的年纪。

所以我妈妈时常在我耳旁念叨说,你看看你小雨姐姐,多懂事认真啊,你要好好向她学习才是啊。

小时候我也很乖巧,不会跟别的小孩那样天天出去玩得灰头土脸才回家,我喜欢粘着妈妈,妈妈出去干活的时候,我就粘着奶奶,屁颠屁颠听奶奶讲故事,讲她喜欢看的木头戏,偶尔听她高音唱一句,就会把我逗得咯咯笑。小雨说我很喜欢干净,文文静静的,说话永远都是言简意赅,一句带过。

自从认识小雨,我性格便活跃起来,也许过于钦佩她吧,总想跟她一样,独立成熟懂事。

似乎有了这个朋友,妈妈觉得自己性格外向很多了,见人主动示好,主动沟通,大胆表达自己的想法,这倒让她觉得很欣慰,也许她觉得这些都是得益于邻居的小雨姐姐。

那时候我们家还没有装好电话,而伯娘家有,有时候她给伯娘打电话的时候,总会叫伯娘让我接听一会,每次我都惊喜若狂小跑过去。

电话那头有熟悉好听的声音,她依旧跟我说着外面美好的世界,跟我分享最近好玩的事,并嘱咐我要好好学习。

她口中说的那个美好的世界,对我来说不知道有多遥远,而她所在的城市,我都不知道。

因为大门不迈的我,活动范围三点一线,家,学校,村社。

每到乡镇赶集,跟着奶奶去圩街中心,大街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小商小贩热热闹闹呼喝着的叫卖价格,来来往往的村民,那种场景,应该就如她说的差不多吧,而事实上比之好多了。

终于有一次机会,爸爸去省会办点事,我闹腾着想跟他去,后来也同意了,妈妈额外嘱咐爸爸说带我玩的开心,逛逛游乐场。

见识过了她所说过的城市模样。摩天大楼,飞机,动物园,游乐场,电子游戏,肯德基。

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好玩,只是惋惜没有跟她一起分享。

孩童的世界永远都是这么单纯简单,有我的必须要有你的一份。

那年懵懵懂懂,却又天不怕地不怕,现在想起来依旧觉得有趣。

随事而遇,随心为安。

最近可好?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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