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度过漫长岁月

再见到十号,是在我大学毕业一年以后。

那天陈琳忽然跑来,我休假带她闲逛。离小区不远有一个地方在周内相对安静,特色小吃也集中,正适合这个从大学就跟我形影不离的大饭碗。

走过天桥时,陈琳突然抓着我的胳膊,十分兴奋。她说“你的十号,喂,好像真是你的十号!”。我急忙闪开,带着一脸黑线紧盯着她那刚还在吃烤鱿鱼的手。

陈琳左手端着奶茶,油汪汪的右手还保持着刚才抓我的姿势,她看看掉落在地上的鱿鱼,又看看我,像一个做错事了的小孩。

看到她这样一副纯洁无暇的无辜表情,我只能掏出纸巾默默擦拭着衣袖上还粘着辣椒的油污。

“好,好像真的是”陈琳结结巴巴的说,“你看那个是不?”

十号的确在这座城市,算起来今年应该读研三了。但城市这么大,相遇谈何容易。 我眯起眼睛看着桥下渐渐消失的人影,将信将疑的说“人都走远了,这哪能认得出!”

陈琳兴奋起来,把奶茶随手丢进了垃圾桶,转身用她还没来得及擦的手拽着我就跑。我来不及挣脱,心也跟奔跑中的身子一起奔腾跳跃,上下起伏。潜意识里好像已经认定了我们追逐的那个人,就是十号。

我穿的漂不漂亮,头发有没有跑的乱糟糟的,已然已顾不得思考。越跑越近,越近我就越忐忑。看着目标在我的视野中逐渐放大,我停住了。陈琳松开了手,怔怔的看着我。

“是他。”我捂着嘴巴,边喘边说。

“那快过去呀!”

“过去以后呢?”我的情绪不受控制,莫名其妙的有些急躁。

“你还记得清源吗?”陈琳质问我,“如果没有十号,你一定会跟清源在一起不是吗?”

我被陈琳噎的说不出话来。

遇见十号那年,我刚上大一。他穿着大红色球衣在篮球场上叱诧风云。拥在人群之中的我无意间看了他一眼,竟莫名其妙的脸红心跳,真像是怀里还揣着小兔的窃贼。在朋友圈里偶然见过八个字:一念之间,一眼万年。字里字外我都喜欢。

“那种感觉好奇妙”我跟陈琳说。

“你恋爱了!”她很惊讶。

后来她像大喇叭一样动用了四面八方的关系,游刃有余的穿梭在师哥师姐织起的大网中,让我毫不费力的拿到了十号的资料。

我拿着那些信息在本子上一遍遍的誊写,生怕弄丢了这些将要带我靠近他的秘密武器。那一晚,我兴奋的难以入睡,幻想了无数和他从相识到相爱的场景。这些故事就好像都在计划之中,命中注定明天就会发生。连想想都会觉得幸福的难以言语。

性格慢热的我找不到先开口的方式。只能静静的在他的QQ空间里一条一条翻他留下的那些痕迹。带着一颗迫不及待又好奇的心翻完了全部,得出的结果却尤如晴天霹雳:他和他的女朋友从高中就在一起了。我闷闷不乐了很长一段时间,责怪命运为什么安排早点遇见他的那个人不是我。

陈琳说没有挖不倒的墙角,我说我要用大学剩下的三年把自己变得更好,等他分手了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大步走向他。

那三年里,我拿到的证书大大小小存了一沓,用奖学金小小养活了自己。读大三那年他考上了研究生,每次经过教学楼前的光荣榜,我都会停下来看着他的照片,告诉自己要加油。他就像是我生命里的太阳,有他就有希望。

在慢慢变好的三年里,陆陆续续的有人接近我,而我却总是不自觉的避而远之。这些人在后来也陆陆续续的有了新的女朋友,还有的在毕业不久就迅速结了婚。

清源是其中一个。认识清源那年是在大二的尾巴,他因为考研的需要来我们班里蹭外国文学课。炎热的夏天里我也总是一袭长裙,不知道是不是这副模样正好合了他的胃口,他婉转的靠近我的朋友,然后让我毫无察觉的就变成了他的朋友。直到他跟我表明心意,我便又不受控制的远离了他。

清源倒不像以往遇见的那些男生,追上几天碰了壁也就不了了之。我拒绝了他很多次,甚至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但他却坚持以他的方式对我好,他说只要能陪在我身边,在不在一起其实不重要。不管我怎么冷落他总是笑脸相迎。

教育实习那年我去了乡下,他怕我吃不好,便大包小包的从市区往我实习的地方拎,然后不打招呼便出现在我的面前。看着手上拎满了东西,背上还有一个快要被撑破的双肩包的他,被压的满是疲惫却还笑嘻嘻的看着我,让我又是惊喜又是抵触。惊喜的是这样用心对我好的人可能这辈子就他了。抵触的是我心底的声音在说我得坚持喜欢我的十号。我给不了他承诺,尽管清源说我不推开他就是最好的回报。

我从来没想过清源会不会累,甚至有一度时光的的确确很希望他能放弃我。我说我有我的十号,我还不想放弃我的太阳。

但我们的距离始终是我跑他追,若即若离。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没有清源,我的生活会变成怎样。我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失落。

毕业典礼那天,我们穿着学士服在校园了大肆拍照。很多情侣也在为青春定格。陈琳只陪我走到南湖,便抛下我跟她的小男友去拍照了。我一个人游游逛逛,在南湖边上,正好看到了清源。摄影师对面的他正背着一个女孩,亲昵的凑在一起,笑得格外灿烂。

那天晚上,我跟陈琳喝了酒。

陈琳说“你后悔啦!”

“没有,我只要我的十号。”我说。

“那走,就现在。”陈琳拉着我拨通了十号的电话。

我双颊绯红,大脑一片空白,她夺过电话叽叽喳喳倒是说了很久。然后回来继续喝到失去意识。

她说了些什么我不得而知,只是第二天晚上我就被拖到了十号读研的学校。当时我慌了神,借口要去厕所,匆匆的逃离了。

至于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后来,陈琳再也没提过十号。直到在四年多年之后的今天再相遇。

“毕业典礼那天你第一次喝酒,难道不是因为清源吗?其实清源早就在你心里了,你却只盯着十号,把得不到的当成最好的!”站在人行道上的陈琳冲着止步了的我大喊。

“我喜欢十号,那是我的青春。跟清源无关!”

“那你去告诉他呀,喜欢了人家四五年,人家知道你是谁吧!清源也是瞎了眼了吊死到你身上!不爱清源你他妈毕业那晚喝什么酒掉什么眼泪,就为了这么一个都不知道你的存在的人你值吗?”

“值不值的有用吗?他有女朋友了,青梅竹马的我能去掺和吗?清源走了我一句值不值他就能回来吗?”

“值不值的,你话都不敢说,你对得起你那四年吗?”

我被激的一腔热血,大步的冲向前方,拦下了我心心念念了四年多的十号。

“听我说,我喜欢过你,就是留在师院的那四年,一个虚幻的你让我错过了太多太多,但现在我终于能确定那些全都留在曾经了。”我看着他的眼睛说的格外认真。他一脸诧异的看着尤如神经病的我。

但那天晚上我显然很兴奋,因为我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多年了的话,真正看清了心底最想要的感情。他也终于知道了我的存在。

第二天早晨我洗漱完去上班时,陈琳还跟个死猪一样在房间里睡的不省人事。

晚上七点钟,我打开家门,一桌子已经做好的饭菜就在眼前,我诧异的唤着陈琳的名字走向厨房,推开推拉门,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的竟是清源。

我惊愕,又欢喜。

清源说毕业那天我看到的那个女孩,是他的表妹,比我们低一届。我的抵触,让他终究是没了信心,他想要放弃又舍不得。

而陈琳在拉我去找十号的那天,其实便已经知道十号在研一时就订了婚。毕业那晚,我因为看见清源背着别人合照而喝的烂醉。一直哭着骂他怎么就这样说离开就离开,心思细腻的陈琳却都记在心里。

清源说,这些都是陈琳告诉他的,她还和他打了赌,说一年内我一定会回头。如果没有,那她就帮忙。

于是一年以后的今天她信守承诺,安排了这样一场戏。

我嘴上骂着陈琳,眼睛里溢满了泪。眼前的清源不断的往我的碗里夹菜。

十号就像阳光,而清源正如阳光之下的阴影。我看的到阳光的灿烂,却忽略了如影随形的清源。

而今后的漫长岁月,我只想这样一直抱着清源,再也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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