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童靴们好,上次山丁子讲过桃的威严面,这次就想聊聊它的温柔面。
中国人为什么会喜欢桃这种植物?尽管很难得到一个简单明确的答案,但也不影响我们进行猜想。
为了让猜想更接地气,让我们再次回到夸父与桃林的传说(见前文“桃之夭夭,肃与杀”),猜想夸父与桃联系在一起的诸多可能:其一,我们可以假设夸父族裔生活的区域中可能存在着茂盛的桃林,人与桃日夜相亲,因此文化传播中就有了桃的一席之地。其二,我们可以假设该族裔曾以桃果腹,尤其是一些成熟时间较晚的桃可以在严寒的冬季提供宝贵的热量(《诗经》中便有冬桃),然而仅仅吃饱不足以神话之,让事物成为传奇的往往是它们神秘的一面。
据《本草纲目》记载“生桃多食,令人膨胀生痈疖,有损无益”,因此进食桃子过多的部族成员也极有可能出现身体不适的状况,彼时人们应该能够意识到身体不适与桃子的联系,但却无法对其加以解释,于是由朦胧生神秘,由神秘成神话……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可能,便是桃旺盛的繁殖和生育能力,让夸父族裔产生了原始崇拜。明代李时珍的《本报纲目》中说道:“桃性早花,易植而子繁,故字从木、兆。十亿曰兆,言其多也”,明确地表明了桃的名字体现的旺盛繁殖力。原始部族生存不易,希望自己也能从某些自然事物中获取多子多福的能量,是而成了一种崇拜。《诗经》中脍炙人口的诗句“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强调的同样也是桃的繁殖能力。
由生殖崇拜出发,桃天然地和女性产生了联系。比如朱熹《诗集传》中提到“然则桃之有华(花),正婚姻之时也”,说得就是对女性婚姻和生育的美好祝愿。我们目前说的命犯桃花,走桃花运等,都是对桃在繁殖方面意象的发散。
从女性的意象关系出发,桃的文化内涵便逐渐诗情画意起来,并进一步被联系到诗意的栖居中。中国诗人一向浪漫,其中不乏放荡不羁,情寄山水的癫狂。他们向往的与世隔绝的诗意生活,在《论语》中是“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在《游仙诗》里是“京华游侠窟,山林隐遁栖”,而到了陶渊明那里,就成了“桃花源”。
《桃花源》中的世外仙境位于桃林深处,惟有溪水能够与外界相通。溪水为路,桃林为门户,恰好与此时居民宅院门户以桃板辟邪的习俗相通。桃源以桃林遮蔽,脱俗于世外,自成一体悠然惬意。
然而,除桃之辟邪作用之外,谁又能否认以灼灼桃林庇荫的仙境不美呢?想想一水如襟带,环绕一团迷离粉黛,蓬莱不也就如此吗?
我敢赌一个鸡腿说陶渊明醉意山水也爱桃花美,不然也不会把一个理想主义的仙境以桃为名。桃繁华多产,我们故作深沉地说它繁殖力强盛,但难道我们不应该“肤浅”地承认桃花的美吗?这种美浅白易懂、普世大众,尽管我们也喜欢那种深刻重气质、独特耐品味的美,但谁又能因此否认桃花如同少女般青春的美感呢?啊!那美,是“自怜十五余,颜色桃花红”的年轻气色,也是“玉腕枕香腮,桃花脸上生”的美艳灵动啊!
或许你说桃有诗意,有情怀,但我还是要肤浅地说,还不是因为它美!就是那美激发了人的想象和爱,就是那美感,刺激了一种仙风道骨的情怀,也就是那美,化作文化中的一股柔情,沁入你我这般的人心中,为我们中国人内敛的情绪中,添上了一抹粉色的温柔。
参考文献:
邓福舜,高政锐,《桃木原型及其文学意蕴》,辽宁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1期。
王焰安,《桃文化略论》,中国文化研究,1998年秋之卷。
王焰安,《桃文化衍生试论——以先秦、秦汉、魏晋南北朝为例》,江西社会科学,2003年第3期。
刘璞玉,刘振亚,《我国桃文化中的神权地位初探》,农业考古,199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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