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长大就在一夜之间。
医生办公室刘晓庆接过父亲诊断书的单子,眼中变得暗淡无光,此刻的她就像是在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没有窗户,也没有光亮。
“医生,我爸现在情况怎么样。”
“肺癌,晚期,已经转移,治疗和不治疗恢复希望不大。”
“做手术会不会好一些?”
“现在已经转移到淋巴结,做手术只会加快转移速度,建议保守治疗。”
“做好心理准备,最多只能拖三个月。”
晓庆是一位医学生怎么能不知道父亲的现状,只要医生的话不那么坚决她就可以欺骗自己父亲会康复,一定会会康复。
父亲站在医院楼道间,微弱的灯光投射在父亲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父亲头上的白发竟变得这么多,眼角的皱纹已经像旧报纸一样皱皱巴巴,晓庆的心疼的像针扎一样,她是心疼父亲。
父亲从她手中夺过诊断书,上面的字就像夺去了父亲生活的全部希望。
父亲之后变得很少说话,闷在屋子里,母亲叫他也常常很暴躁。
平日高大的父亲如今只不过是一位病人,一位和大众患者一样正在忍受病痛折磨的可怜人。
一位正需要心理支持给他生活希望的人。
晓庆回想起从前的父亲,对弟弟和她学习上的严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切,一直以来父亲都在努力地给她们创造一个好的学习环境。
记得父亲常常五点把她们叫起来练习写字,晓庆偏科偏的厉害,数学一直都是她的头号难题,在父亲辅导讲解下她不在是老师同学眼中的偏科生。
父亲坐在家徒四壁的房子里,晓庆端了一碗热粥递给父亲,父亲看着热气腾腾的粥哽咽的说到,“晓庆啊!爸爸没有给你们俩好的生活,以后更不可能有好的生活,现在我什么都干不了,更赚不了钱,你毕业了能自食其力,可你弟弟才考上重点高中,我放心不下,他必须得念书啊!”
“爸,弟弟的书必须念,您的病也必须治,我知道家里没有钱,没有钱可以借可以贷款,您的病是有希望的,我咨询老师了这种病的人很多只要配合治疗,心情乐观还是有康复的几率,您要相信我爸爸,您一定能看到我们出息的那天。”
“嗯,好……治……治……治。”说完已是泪流满面。
晓庆听闻市上的中心医院对这方面颇有研究,不顾一切踏上这条与病魔抗争的路。
办公室里是一位白发苍苍的爷爷,穿着干净神圣的白大褂,听说这位爷爷是退休后返聘回来的,虽然白发苍苍但神情折射出他是一位乐观向上的人。
晓庆将上次诊断的病理结果交给这位老爷爷,她多么希望爷爷能说一句继续治疗不要放弃。
晓庆惶恐不安的问“我……爸的病……能治好吗?”
“可以啊!有人情况比你父亲严重,还在继续治疗。”
“他们每天照样吃吃喝喝依然活的快乐,不要有心理负担。”
晓庆看向父亲,爸爸的眉头终于有所舒展。
晓庆心里也开出了一朵叫做希望的花。
保守治疗是一个非常痛苦又煎熬的过程,每天都要输液,手上的皮肤肿胀淤青,化疗对人体伤害极大,父亲的头发会掉,精神状态也大不如从前,抵抗力也在下降,出去看看天空也要做好防护措施。
晓庆不能陪在父亲身边,每天还要上班,每天强颜欢笑应付生活琐事,妈妈照顾爸爸,那么晓庆的义务是要给弟弟提供生活费,并且让他好好上学。
那段日子晓庆的煎熬并不比每一个人少,夜里无眠,特别是当别入睡后,只有她一个人睁着眼睛,夜黑漆漆的向她压下来,周围静的可怕,像是要掉进无底深渊一样。
一年后,父亲还在治疗,医生说最多三个月的话历历在目,什么都不是绝对的不是吗?
六月总是多雨,就像晓庆的心情,时而阴雨连绵,时而狂风暴雨,站在风雨人潮拥挤的街头,打伞的人悠然走过,她就是那个没有伞依然奋力奔跑的人。
清晨墙角的栀子花已经被雨水打的七零八落,但高高那一朵栀子花仍昂起头不肯认输,完好的在雨中飘摇,提着竹篮的老奶奶从她身前走过吆喝着新鲜的青菜喽,每一个忙忙碌碌的人不都是在坚强的活着。
她开始相信,一直相信,欠下的债终有一天会还清,她和弟弟会有一个美好的前程,只要父亲还活着。
我们都是飘散在人世间的种子,等待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