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运动会,脑海中总突然出现很多画面。
整齐的列队,拼了命的口号,不怎么好的天气,廉价假花、鸽子和气球,咔嚓咔嚓的照相声,四处借记者证来来回回窜操场的身影,彩色皱巴的零食包装纸,一张张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奖状和摆明了是安慰的精神文明奖……
奇怪,初中一篇,高中一篇,现在大学一篇。像是肢体的条件反射,和情感上的多愁善感。
我记得之前那两篇,都是在QQ空间上写的。初中大概是满满的气愤和激昂,中心思想就是我们班怎么可能不是第一,我们班这么棒如果不是第一一定是有暗箱操作老师偏见,我们的运动员都宇宙第一无穷棒,我也很辛苦嗓子都哑了巴拉巴拉。高中那篇则是感怀初中,恰同学少年忆往昔峥嵘岁月,但是现在啊大家都不齐心协力啦感觉找不到当初那种满满的班级荣誉感啦,觉得失落心冷孤独,全天下没一个人能懂得我的一团热火在冷风里吹的孤寂。充分体现青春期少女中二细腻敏感的复杂心理。
但是,在前12届我参与过的运动会中,无论多少,我都付出了我能做到的努力。我为我的班级着急上火,为了一个动作和别人吵架,和班主任体育老师据理力争,当嗓门最大的拉拉队,我的身体自己就带领自己参与到每一个细节的制定。
我知道这是我体内责任感在作祟。写到这里我已经打不下去字了,因为我不知道该从什么方面用什么字眼去描述这种感觉的出现,或者说,它从哪里萌生?这种与生俱来就存在的道德,死死地烙在我的大脑皮层中。就像每次过马路,一定会等到绿灯亮起,哪怕一辆车都没有——“宁停三分,不争一秒”总是反反复复自动循环播放。
这次促使我再次写起运动会的原因恰恰是它不像个运动会,不是说它的样子不像一场运动会,它仍旧具备假花鸽子气球无聊又亢奋的观众和薯片的咔嚓声,但却不是我的运动会。
穿着有10年历史的白色运动服,走着80年代运动风,红帽子白手套冒牌耐克鞋;口号是: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手拿塑料拉花,在医院天台上转着走了10来圈就上场了。
走队列的时间好像1分钟不到就结束了。我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自拍、发朋友圈,思考到底和北航合并的事是真的还是和清华合并的事是真的,和其他临床医院的熟人互相嘲讽衣服难看,八卦班里和另一个有男朋友的女生搞暧昧的那个男生的正牌女友坐了10多个小时车赶来谈判分手的过程,吐槽电视台负责老师的不靠谱,和舍友挖空心思的想要充分利用4张餐券把晚饭也解决结果沉浸在一张最多两荤一素梦想破灭的悲痛中,去了两年来就在旁边但从没有踏足的大观园,争论袭人好不好林妹妹作不作巧姐儿是不是好幸运,还惊讶了《穿越时空的爱恋》和《铁齿铜牙纪晓岚》竟然是在大观园拍摄的。
这一天都忙碌在交际中,像平常日子中的每一天,是常态中的非常态,因为今天可是运动会啊!这可不像我,这怎么能是我?
我有些焦虑,对,就是焦虑促使我开始写这篇,这第三篇关于运动会的文章。如果我根深蒂固的参与感和责任感、激情与中二都能被琐事冲得一干二净,那么我会不会在某个时间点正式成为我曾经最无法理解不能认同的那些对所有公共事宜麻木、只专注于自己一亩三分地儿的那些人?
我有些焦虑,还带着今天四处走动造成的身体上的劳累。这种干了许多事但却相当于什么都没有做的劳累所造成的空洞感也反作用地让我劳累。
“宁停三分,不争一秒”,希望这个声音能一直在我耳旁自动播放循环往复,最差也要形成条件反射,就算已经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