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者、狷者和乡愿,孟子评美国大选】特朗普是个狂者,他说的事,大部分不可行,但是他口气狂放,始终不变。毛病一大堆,但初心不改。希拉里呢,越来越走向八面玲珑的乡愿,连奥巴马强推的TPP,她一看大家不怎么支持,她也不支持了。特朗普为行道而来,以道事君,不可则止。希拉里太渴望当总统,一切围绕怎么能当选调整,最后把自己给调整没了。孔子说,宁要狂者,不要乡愿。乡愿,德之贼也。
【万章问曰:“孔子在陈曰:‘盍归乎来!吾党之士狂简,进取不忘其初。’孔子在陈,何思鲁之狂士?”孟子曰:“孔子:‘不得中道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
万章问:“孔子在陈国的时候说:‘何不回鲁国去呢!我那些学生志大而略于事,进取而不忘本。’孔子在陈国,为什么惦念鲁国这些狂放之人呢?”
万章问的这一段,是《论语》公冶长篇的内容,原文: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孔子颠沛流离了十几年,知道自己的道不能行之于天下了,在陈国自叹说,我周游天下,只为行道而已,现在看起来我没机会了。既然不能行道,何不回到祖国呢?我那些学生,资性狂简,激昂意气,而略于事为,而志存高远,欲效法古人,终身以为向往,而不忘初心,我不如回去传道于他们吧!
万章就问,这狂士,好像也不是什么好词,孔子怎么会惦记狂士呢?
孟子说:“孔子说过:‘得不到中道之士和他相交,那就一定结交狂放之人和狷介之士吧!狂者进取,狷介者有所不为。’孔子难道不想要中道之士吗?不能得到,退而求其次而已。”
【“敢问何如斯可谓狂矣?”曰:“如琴张、曾皙、牧皮者,孔子之所谓狂矣。”“何以谓之狂也?”曰:“其志嘐(xiao)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
万章问:“那什么样的人算是狂放之人呢?”
孟子答:“像琴张、曾皙、牧皮这样的人,就是孔子所说的狂者。”
“为什么说他们狂呢?”
“他们志向大,口气也大,一谈到当世之人,没有一个他们看得上眼的,动辄称‘古之人,古之人’如何如何。论学术,必以圣贤自期;论事功,必以经天纬地自任。但是你看他的行为呢,志大不能充其志,言大不能践其言。平时说自称自许的,好多都没做到,这就是狂。”
但是这狂者呢,践行虽然不够笃实,志向之高远是真诚的,时时注意裁抑规正他,他还是可以向中道靠拢的,所以孔子说“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孔子就要去把他们剪裁剪裁。
【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絜(xie)之士而与之,是狷也,是又其次也。】
絜,同洁。
如果狂者也得不到,就退而求其次,结交狷者。狷者是什么人呢,是不屑于做不洁之事的人。这样的人呢,操守及其严谨,一切卑污苟贱之事,深恶痛绝,一概不碰。这样的人,志虽不足,守则有余,也有为道之心,还是可交。
【孔子曰:“过我门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乡原乎!乡原,德之贼也。”
曰:“何如斯可谓之乡原矣?”曰:“‘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顾行,行不顾言,则曰古之人!古之人!行何为踽(ju)踽凉凉?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阉然媚于世也者,是乡原也。”
万章曰:“一乡皆称原人焉,无所往而不为原人,孔子以为德之贼,何哉?”
曰:“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人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也。孔子曰:恶似而非者:恶莠,恐其乱苗也;恶佞,恐其乱义也;恶利口,恐其乱信也;恶郑声,恐其乱乐也;恶紫,恐其乱朱也;恶乡原,恐其乱德也。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
乡原,原同愿,愿,谨善,很谨慎的做好人,乡愿,就是好好先生。
孟子引述孔子说:“从我门前经过而不进我家门,我不感到遗憾的,大概就是乡愿的好好先生吧。好好先生,是贼害道德的人。”
万章问:“什么样的人是乡愿呢?”
“他对狂者说:‘为什么你志气高大,却言语不能照顾行为,行为不能照应言语呢?总是一口一个古之人!古之人!’他又批评狷者说:‘为什么这样踽踽凉凉的呢?(踽踽,是独行的模样,凉,是凉薄。踽踽凉凉,就是落落寡合的样子。)生在这世上,就要为这世界做事,过得去就行了嘛!’这样八面玲珑,到哪儿他都对,都有理,四方讨好的,就是乡愿,好好先生。”
万章问:“全乡的人都说他是一个老好人,他也到处表现出一个老好人,孔子竟然说他是德之贼,为什么呢?
万章问的这一句,出自《论语》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子贡问:“全乡的人都喜欢他,这人怎么样?”孔子说:“不怎么样。”子贡问:“那全乡的人都厌恶他呢?”孔子说:“那当然也不是,不如好人都喜欢他,坏人都厌恶他。”
这一段很重要,在任何一个集体里,不管是一个班级,还是一个公司,一个国家,大家的意见总有不一致,而总是意见一致的人,相互喜欢。如果所有人都喜欢你,就是你跟所有人都一致,那你必然在一些人面前说了假话,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就是坏人。
如果你想交到真朋友,要具备两条:一是要学会得罪人,拒绝人,如果你不肯得罪人,拒绝人,你也不会有好朋友。因为我们总是跟一些人亲近,跟另一些人疏远。二是你的观点和行为,一以贯之,始终不变,我永远站在同一个地方,等待我的真朋友,用我的立场交朋友,而不是为朋友调整立场。
孟子回答万章说:“这种人,要指责他,却举不出什么大的错误来,要责骂他,却也无可责骂。他只是同流合污,为人好像忠诚老实,行为好像方正廉洁,大家也都喜欢他,他也自以为正确,但是与尧舜之道完全违背,所以说他是德之贼。孔子说,厌恶那种似是而非的东西,厌恶狗尾巴草,因为它把禾苗搞乱了,厌恶不正当的才智,因为它把义搞乱了;厌恶夸夸其谈,因为它把信实搞乱了,厌恶郑国的音乐,因为它把雅乐搞乱了;厌恶紫色,因为它把大红色搞乱了;厌恶好好先生,因为他把道德搞乱了;君子使一切事物回到经常正道就行了。经常正道不被歪曲,百姓就会奋发振作;百姓奋发振作,就没有邪恶了。”
今天写这一篇,正是美国大选结束的第二日。希拉里和特朗普,正可以放到狂者、狷者和乡愿这个模型里去比较。特朗普无疑是个狂者,他说的事,大部分不可行,另一部分做不到,但是他口气狂放,志存高远,而且始终不变。毛病一大堆,但初心不改。希拉里呢,越来越走向乡愿,连奥巴马强推的TPP,她一看大家不怎么支持,她也不支持了。结果呢,特朗普想干什么,大家都知道。希拉里想干什么,大家除了知道她想当总统,其他都不知道。特朗普的讯息是:我认为应该这么干,如果你们让我当总统,我就带领你们这么干!希拉里释放的讯息是:我想当总统,我会竭尽全力调整立场当选总统。
特朗普为行道而来,以道事君,不可则止。希拉里为当总统而来,一切围绕怎么能当选调整,最后把自己给调整没了。
虽然我不喜欢特朗普的道,但是有人喜欢。
我的孟子学习参考书目:
四书章句集注,朱熹,中华书局
张居正讲解孟子,张居正,中国华侨出版社
孟子正义,焦循,中华书局
孟子译注,杨伯峻,中华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