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风流落一身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句中的“王谢”指的是东晋两个地位显赫的名门望族——琅琊王氏和陈郡谢家,王羲之便出自其中的琅琊王氏。百年盛事,江左风流;王谢之下,无不工书。在审美文化全面进入自觉的晋代,马宗霍在《书林藻鉴》中说道“书以晋人为最工;亦以晋人为最盛。晋之书,亦犹唐之词,宋之词,元之曲,所谓一代之尚也”。王羲之作为“魏晋风流”的代表性人物,不仅为后人留下了诸多典故,同时也写出了许多流芳百世的书法作品,其中又以《兰亭序》尤甚。

        在一千六百多年前的东晋时期,永和九年的农历三月初三上已书,王羲之邀请了四十一位名士,雅集于会稽山阴的兰亭,举行了一次盛大的风雅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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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东道主的王羲之于物我两忘,心手双畅的绝妙状态下,展蚕茧之纸,持鼠须之笔,当场挥毫制序。他尽兴之作,笔墨酣畅,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有如神助。这篇兰亭之序,共二十八行,三百四十二字,写得清逸高古,道尽兰亭风光,也写出了诸贤之胸径与抱负,可谓大气淋漓。“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由此诞生。

        《兰亭序》的价值主要体现在其思想价值与书法艺术上。黄庭坚曾赞道:《兰亭》草,王右军平生得意之书也,反复观之,略无一字一笔不可人意。

        在《兰亭序》的内容上,王羲之运用极为简练的语言,清新淡雅的文风,云淡风轻地描写了,会稽崇山峻岭竹林清幽的迷人景色,以及暮春之初,兰亭修禊的群贤毕至,少长咸集的盛况。会稽山阴,远  离城市的喧闹,又有层峦叠嶂、山清水秀的宜人景色,正如王羲之诗云:“山阴道上行,如在镜中游。”又云:“顾长康从会稽还,人问山水之美。顾云:‘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草木蒙笼其上,若云蒸霞蔚。’”刘义庆《世说新语·言语》中也曾提到:“王子敬云:“从山阴道上行,山水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若秋冬之际,尤难为怀。’”而兰亭身处此迷人仙境,集灵秀于一身,是士族文人雅集的绝佳之地。暮春之初,王羲之率少长群贤至此,借修禊之机,流觞曲水,喝酒赋诗,畅叙幽情以极视听之娱,尽享山水之乐。到了三、四两段,话锋突然一转,王羲之想到后人思虑兰亭集会正如自己思虑前人一样。生之将逝,悲从中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高兴之余的分离以及欢乐的短暂引发了作者对于人生 苦短以及死生之悲的感叹,得出“欢乐是短浅的,悲伤是深刻的”的结论。[1]《兰亭序》的思想格局,便上升到对死与生,这个千古命题的思考上来,从而打破了前面的固有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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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全局而观,《兰亭序》通篇文采灿烂,字字珠玑。它打破成规,自辟蹊径,不落窠臼,绘景抒情,被收入《古文观止》。

        然而《兰亭序》更大的成就是书法艺术上的,一篇《兰亭序》可以说承载了大半魏晋风流史。

      这虽然是王羲之酒后所写的一篇草稿,有几处涂涂改改的地方,但正因为无意于通篇公整,反而下笔随意,潇洒自然。布白采取纵有行、横无列,行款紧凑、首尾呼应的方式。全文共二十八行,每行的疏密大致相等,偶有略松略紧之处。前四行较疏,中间较匀称,末五行又趋紧密。字与字之间,大小随意,不求划一,长短配合,错落有致。结构极尽变化,不求平正,强调欹侧;不求对称,强调揖让;不求均衡,强调对比。

        其中,凡是相同的字,写法各不相同,如七个“一”和“以”、“不”、“为”“事”、“所”、“欣”、“仰”、“其”、“畅”、“今”、“揽”、“怀”、“兴”、“后”等字,虽然重复,但写法各不相同。最为突出的是二十个“之”字,写法个个不同,或平稳舒展,或藏锋收敛,或端正如楷,或流利飞动, 达到了多样与统一的艺术效果。[2]在用笔上,有露锋、有藏锋、有毛笔分叉的散锋,看似无法而万法皆备。《兰亭序》用笔,在笔画的提按导送、使转运行中具有点画提按起伏的节奏感,给人以浑然天成的感觉。这种丰富、多样的笔墨是王羲之以前的张芝、钟繇等大家所没有的。许多点画以尖锋入纸,凌空取逆势,而且取势迅疾,笔意生动活泼。他善于运用勾、挑、牵丝、来加强点画间的呼应,使点画之间脉络相通,意气流动既牵丝映带,揖让挪移,又气脉贯通,俯仰有情,这样增加了行书的灵动性和呼应关系。

      总览全篇,《兰亭序》中的章法、结构、用笔,显得提按得体,圆润流畅,充分表现出晋人萧散自然的风致,无愧为“天下第一行书”的称号。解缙言:右军之叙《兰亭》,字既尽美,尤善布置,所谓增一分太长,亏一分太短。可谓是道尽了《兰亭序》的精妙。

书法在时光的隧道里穿梭,以其不变的文化基调,衍生出千姿百态的生命风采,使一个个中华文明的不同发展时期立体起来,丰富,她使中华文明引以为骄傲和自豪。正因为她的古老,她才显得年轻;正因为她的厚重,她才具有无法颠覆的文化元素。而书法作为中国文化的核心,小小的方块字上,承载着中国上下五千年的文化缩影。《兰亭序》作为其中翘楚,虽然原本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风烟中,但这不能影响它在中国书法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同时也将中国文化之美展现得淋漓尽致,引发后世的无尽赞叹。

参考文献

[1]李毅峰《王羲之与《兰亭序》[M].天津:天津美术人民出版社

[2]周小儒《兰亭为什么价值连城》[M].山东:山东画报出版社

[3]喻革良《王羲之与《兰亭序》》[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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