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说出那句话之前,我一直以为,爱情这件事,从来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阿喜
由于比同龄人早上一年学,扎着麻花辫、瘦瘦矮矮的阿喜,青春期的小悸动也来得比别人更早一些。
在其他小孩都还捏着橡皮泥,相互交换贴纸的时候,阿喜已经开始趴在窗边,看着那盆小小的绿萝偷偷地想自己的心事了。
她喜欢的人,是隔壁家的桉树。
每天清晨,桉树都会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或者衬衫,背挺直得像一棵朝气十足的小白杨,手握着书包的带子,目不斜视地从阿喜的家门口经过。
说来也奇怪,她家和桉树家明明很熟,谁家里大人出去了就会把小孩丢在对方家里,买了什么好东西也会派小孩拿去分享给另一家,可是阿喜和桉树却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很少。
尽管这样,在阿喜的心里,桉树仍然是她唯一的竹马。
桉树大她两岁,在最好的学校上学,是大家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学校里不乏有喜欢桉树的小女生,叽叽喳喳地在阿喜旁边讨论刚刚在哪里看见了桉树,桉树在做什么,他的眼神好像瞟过来了等等。
阿喜心里不屑的很:你们只知道桉树成绩好,白白净净高高瘦瘦,我可是知道他几岁断奶,多大开始学会说话的好吗。
心里这样想着,阿喜却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她认识桉树的事情。
她自私地想,只要不说出去,在这个世界上,桉树就还是她一个人的桉树,和其他任何人眼中的桉树都不一样。
阿喜把这个小秘密藏在心底,见不得光,也不舍得让它见光。
在桉树要毕业的那一年,阿喜和桉树终于说了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来的第一句话。
那是一个朦朦胧胧的阴天,有同学在走廊上叫阿喜的名字,阿喜低着头出来,抬眼就看到了桉树的脸。
那是她每天都装在心里的人呀,正好旁边的同学嬉笑着吹起了口哨,阿喜的脸瞬间烫了起来。
桉树向她递来她的雨伞:阿姨要我给你的。
阿喜赶紧接过,轻轻“哦”了一声就抱着伞走进教室里。坐在座位上好一会儿,心跳慢慢地不那么快了,阿喜才反应过来,刚才居然忘记说谢谢了。
真是笨啊,阿喜懊恼地想着,桉树心里肯定对自己多了一个不好的印象。
最后又有些释然,不管怎么样,多了一些印象也比明明认识却从不说话强吧。
后来有八卦的同学问阿喜,你认识桉树呀?
她支支吾吾,最后才说,我们是邻居。
哇,阿喜居然和桉树是邻居!这个消息立刻在班上传开了。桉树代表优秀毕业生在毕业典礼上讲话,几乎全校人都认识他。
阿喜有些小开心,又有些小紧张。但大多数时候,她都假装看书并且沉默着不说话。
但话题的新鲜度总是很快就降下来。没过多久,就再也没有人把阿喜和桉树联系在一起了。
桉树在填报志愿的最后一天,把志愿改成了本省的大学。
晚饭的时候父母感叹道,要是桉树选择之前的学校会更好,毕竟大城市发展前景更好,机会也会更多。
阿喜心里暗喜着,幸好桉树在本省呢,这样我就又能和他一样在一座城市里念书了,说不定以后走在路上都能碰到他。
阿喜的小心思没人知道,桉树所在的那所大学便成了她的不为人知的奋斗目标。
高考的那一年,阿喜收起了所有的小说杂志,在课桌上刻着座右铭,使出了十几年来都没用过的劲儿去学习。
父母见人就说,我家阿喜呀,终于开始认真学习啦!
桉树的父母串门时给阿喜带来了桉树的复习资料,阿喜开心的不得了,认认真真地收好,只要一闲下来就开始看资料。
桉树的字算不上好看,但是特别干净工整。阿喜慢慢地发现,自己有些字和桉树的居然写得一模一样了。
阿喜自己都没有发现,除了字迹,她早就和桉树越来越像了。
一年如白驹过隙,阿喜毕业了。
那条她曾经在那里涨红了脸的走廊,再也不会每天都能见得到了。公告栏里的名字换了一届又一届,旧人走了新人又来,草木亦是一岁一枯荣。
梦想中的通知书到了后,阿喜剪短了头发,同学都说阿喜变漂亮了。阿喜笑笑没说话,就要见到心上人了,怎么能不漂亮些呢?
升学宴定在桉树回家的第二天,来的人只有阿喜的七大姑八大姨和桉树的一家人。
阿喜笑盈盈地招待着客人,忙得不亦乐乎,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下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桉树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
她吓了一大跳,一时愣住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书桌上还放着桉树的复习资料,和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桉树抬起头看着她,眼中带着笑意,指了指她的台历说,这么想去这里?去了之后可别后悔呀。
阿喜的脸烫了起来,台历上用红色的圆珠笔写着大大的桉树的大学的名字。
阿喜靠近书桌,偷偷拿过台历,把它藏在自己身后。桌上多了一张白纸,阿喜探过头去看,上面是一张简笔地图,还有一串数字。
那是大学的地图和我的电话号码,你去了之后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桉树温柔地说。
阿喜拿起纸看了看,是熟悉的字迹。她盯着桉树的眼睛,认真地说,好的,谢谢你。
桉树笑了,跟我说什么谢谢,走吧,要开饭了。
阿喜的心跳得很快,跟着桉树出门,然后顺其自然地坐在了桉树旁边。她故作镇定吃完了一顿自己是主角的饭,然后偷偷溜回房间,把那张纸仔细地收了起来。
新校园真大,天气热的不像话,阿喜走了不一会就迷路了。地图上明明在这里,可是阿喜就是找不到那栋公寓的影子。
桉树的号码就在通讯录的第一个。犹豫了一会儿后,阿喜拨通了电话。
十分钟后,桉树出现了。他拎着阿喜果绿色的行李箱,带着跟在后面可怜兮兮的阿喜找到了公寓的正确位置。
室友人很好,等她在宿舍安顿好后,相约着一起去主楼领取教科书。
室友看着手机上的地图,嗯,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阿喜从口袋里拿出桉树给她的地图,递给室友看,你看看,这个比手机上的更清晰。
室友看了一眼就还给了阿喜,这是什么呀,阿喜,这个地图是错的,上面的公寓和主楼都在一起呢。
阿喜接过来一看,果然是错的。她当下就拨通了桉树的电话。
——喂,桉树,为什么你给我的地图是错的?
——嗯,我故意的。
——你故意的?
——对啊。
——……
——不然怎么让你给我打电话呢?
阿喜愣住,桉树故意给错误的地图是为了让自己给他打电话?
时间凝固了一会儿后,阿喜的声音有些颤抖,那桉树,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然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在你身后。”
阿喜看了看周围,室友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转过身去,眼前那个眉目清晰的少年眼里好像有星光在闪烁。
她只听得到他的声音。
“以前你喜欢白色,我就只穿白色的上衣。
上学的路明明有那么多条,可是我每天都只从你家门口的那条经过。
小时候每次家里添了新东西,我都会问问我妈要不要给阿喜家送过去。
给你送伞想和你多说说话,你却脸红得像个傻傻的火龙果,急急忙忙就走掉了。
你总是不和我说话,我怕你注意不到我,我努力变得优秀,站在最高的舞台上就是为了让你看到我。可是我毕业了,你却连恭喜都没说一声。
偶然听到你父母舍不得你,希望你留在本省,我就改了志愿,这样能见到你的几率又大了些。
听说你想考我的大学,我高兴得不得了,立刻第一时间给我妈打电话要她把我的所有复习资料给你送过去。
我还想,你要是真的考过来了,却还是一直不理我怎么办。所以我就想了个办法,让你能主动联系我。
阿喜,我喜欢你。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
桉树深情地说完一大段话,停下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安静了,目光闪烁着不敢看阿喜。
他摸了摸鼻子,嗯,气氛似乎有些尴尬呀。
当他小心翼翼地把目光抬起,只见女生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的弧度细微地让人看不出。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时间好像静止了……阿喜突然伸出手抱住面前的人,滑下的那滴眼泪刚好被桉树的棉布T恤吸收掉。
“在你说出那句话之前,我一直以为,爱情这件事,从来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以为只是我单方面的追随着你的脚步,我甚至做好了为你付出所有时光的准备。
原来你的心里也有我,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加美好呢?
谢谢你给了我这么棒的惊喜。
我也喜欢你呀,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