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舍府的崩塌》是美国作家艾伦·坡创作的短篇小说。
小说中故事发生在阴森恐怖的厄舍府,久居其中的孪生兄妹罗德里克·厄舍与玛德琳·厄舍,前者多年精神失常,后者则久病不起。“我”受到邀请前往厄舍府,目睹了妹妹玛德琳的死亡。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妹妹破棺而出,长驱直入,倒在其兄怀里死去。至此,罗德里克·厄舍原本错乱脆弱的神经也随其妹玛德琳肉体的死亡而崩溃,鄂谢府也在风雨飘摇中倒塌。
本文根据厄舍府倒塌之后,“我”仓皇逃出府邸后的原文结尾进行续写。
文章中《鬼宫》出自艾伦·坡《厄舍府的崩塌》原文。
1
最近我时长被噩梦缠身。
无比萧索的旷野、荒凉的垣墙、孤单的府邸、池塘中已然发臭的芦苇,还有那对重病缠身、阴郁且充满谜团的兄妹——罗德里克·厄舍,玛德琳·厄舍。
连续几个夜晚,我都会梦到自己又回到了那座已崩塌成碎片的厄舍府,坐在厄舍的旁边,我们一起画画、一起看书,听厄舍为我演奏六弦琴,他的音乐还是充满着奇异变奏与夸张,这令我感到愈加的惊悚,梦境的最后,厄舍总是为我演唱那首他创作的狂想曲——《闹鬼的宫殿》
亦或是,身穿寿衣,从坟墓中爬出的,被厄舍活埋的他的妹妹玛德琳。她从那黑檀木门破门而入,面色惨白,袍子上溅满血迹,伴随着疾风进入房间,扑倒在我的面前。
这样的噩梦伴随我已有十余天,厄舍兄妹、厄舍府成为了我的梦魇,每一个晚上他们都会闯入我的梦境,撕裂我的神智,蚕食我的灵魂。最近几天,我感觉我的精神状态已经衰弱到了临界点,我甚至有着这样一种感觉,那梦境如果再次袭来,我或许真的会跟随这对兄妹魂归天堂,不,也许不是天堂,地狱应该更适合些。
2
那天初春,一个明媚、温煦、宜人的日子,阳光璀璨,生命的美丽在此肆意展现。整整一天,我孤零零地骑着马,再次踏上这片萧索的旷野。
是的,你并没有猜错,我正在前往厄舍府的路上,虽然那里已成废墟,但我相信,我的梦境绝非空穴来风,它指引着我,去探访一个秘密,这崩塌的厄舍府、这传承几百年的厄舍府的秘密。
第二次来到这里的我,心境多出几分释然。说到底,我也无法理解自己此刻怎会生出如此的感觉。我还记得上次来到这时,萧瑟的旷野、死寂的麦田带给我的,是一种忧伤的感觉,但这次,我竟没来由的从心中诞生一股浓浓的诗意。这充满死亡气息与忧伤情境的景色竟使我无比心安,也许是噩梦缠身久了,连这黑暗阴郁的景色都能让我感到一丝丝的快乐。这样倒好,毕竟从噩梦光顾我后,我的精神正在逐渐崩溃。
如果这个问题再不能得到妥善解决,我可能会疯了吧。
3
但现在,我真的疯了。
请谅解我的文笔有限,无法将眼前的景物与内心的感受一一叙述清楚,我相信这一点大家也早有感受,从我收到厄舍的来信直到现在,这一整个故事都如同一篇流水账一般,无头无尾,前后矛盾,但请你们明白,这一切都是我亲身经历,绝非谎言。
好,我们回到眼前。
我将告诉你们一个常理无法理解的现存景象。
那座崩塌的厄舍府,再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而且,是完好如初的厄舍府!
4
从清晨到黄昏,我策马穿过旷野,终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了厄舍府。
那座在我面前崩塌殆尽,化为尘土的厄舍府,竟如此地完整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府邸的墙壁完好如新,上一次我看到的裂纹也已然消失,就如同从不存在一般,庄园中的水榭,应是连通了活水,潺潺地流动着。院中的草木,定是有人定期修剪,否则绝对不能如此工整美观。
这样的景象,与我上次看到的,如同天堂与地狱的差别。
就像路西法在我耳边低语一般,我不受控制地进入了府邸,如同我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
待我回过神来,我已经走入了府中,穿过幽深的玄关,在挂满历任厄舍家主画像的走廊尽头,我推开那扇黑色的房门,进入到了厄舍的房间。现实中的厄舍的房间,也正是我梦境中的梦魇之地。
灰色的帷幔,随意摆放的家具,演奏音乐的六弦琴,摆放在书橱里内的里塞的《绿鸟与修道院》、马基雅维利的《魔王》、斯威登堡的《天堂与地狱》、霍尔堡的《尼古拉·克里姆的地下之行》、罗伯特·弗拉德·让·丹达涅和德·拉·尚布尔合著的《手相术》、蒂克的《忧郁的旅程》、康帕内拉的《太阳城》……这些都是我们一起读过的书籍。
陈列的物品,房间的格局,一切,都没有变化。
与之前不同的,是我这次进入府中竟看不到一人,虽然之前在此所见的人也是寥寥无几。那男仆、管家、甚至为我们准备餐食的厨师女佣皆不见一人。而且从府门到这里,也没有一人阻拦我,甚至于到了这房间,也看不到原本在此的厄舍。
这超乎常理的景象,让我不禁猜测,也许这一切仍然是梦境吧。
诚然,我亲眼见到的崩塌的府邸,怎么能够完好的“复活”在我的面前呢?
我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炙热的刺痛感火辣辣地映在脸上,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随即蔓延开来,我的后背随即冷汗遍布。
我没有醒来!
这并不是梦境!
或者说,我连现实与梦境都区分不了了。
5
点燃了府中的烛台,我在厄舍府中漫无目的的逛了起来,上次来到这的日子中我都是待在厄舍书房或是自己的房间,再加上沿途经过的玄关和走廊,除了这些,府邸的其它区域就都没有涉足了
厄舍,这个充满着奇迹与诡异色彩的姓氏,伴随着这座辉煌的厄舍府已经传承了无数代,我在小的时候曾听吟游诗人们说过,厄舍一族是背负诅咒的一族,魔鬼们让他们得到了财富与地位,上帝剥夺了他们的健康,使他们的族人始终背负着某种无法解释的怪病。
上帝面前,一切平等。
透过窗子向外看去,天色已经昏暗了,但我并没有离开这座府邸的打算,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我的认知,但不知为何,一种心安感与不安感交错的复杂心境让我留恋于此。这座府邸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我深信这一点。
6
脚步匆匆,无休无止,
面若木然,狂笑声声。
这两句诗写在罗德里克·厄舍日记的扉页之上,诗句出自他那首钟爱的狂想曲《闹鬼的宫殿》,这本日记是我在厄舍府的地窖中发现的,具体位置,就是当时装殓玛德琳小姐尸体的棺椁之中。
当然,玛德琳小姐已经不在那里了,那个夜晚,她“死而复生”,冲入房间的她吓死了哥哥,也吓跑了我。
现在,我翻开这本日记,窥探着厄舍的隐私,也窥探着那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现在,秘密要揭晓了。
7
12月5日
清晨醒来,仆人们哭作一团,管家告诉我,昨天夜里父亲去世了,也是,医生也说过,他那病弱的身体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
我并未有什么所谓的悲痛感觉,自我童年起,就目睹过无数家人的死亡,百年前厄舍一族曾十分庞大,旁系亲系族人众多,家族无比繁荣,但自我父亲这一代起就仿佛遭受诅咒一般,族人们接连死亡,死因一致,都是那不知道名字的家族遗传病。
所以我啊,现在并不怕什么死亡,我也是厄舍的族人,总有一天,也会被这该死的遗传病拖入地狱。
天堂,那不是厄舍一族该去的地方。
12月20日
数日的忙碌,让我感到躁动不安,料理父亲的后事,接管家族的产业已让我应接不暇。
有时甚至想过,倒不如早些病发死掉算了。
但转念想来,又很是不舍。
玛德琳。
1月7日
最近,我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我的心情总是莫名地感到悲伤,所幸,文学与音乐能让我感到片刻的宁静,我感到疾病已经找上了我,如跗骨之蛆一般,不过我并不害怕,这是我们都逃脱不了的命运。
(此后的数十页被墨水浸染,文字模糊无法辨别,能够再次辨认的地方,已经是两年后的事)
3月10日
自从发现这宅邸的事情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写过日记了,家中的佣人也早就遣送出去,只留下了一个照顾我的女佣、一个男仆、一个管家而已。
偌大的宅邸,现在也就剩下了这么几个人。
对了,还有玛德琳。
上帝保佑,她还在。
3月15日
得知那事后,这宅邸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恐惧,也可能是这遗传病的原因,我的精神总是处于高度紧张,最近还产生了痉挛的现象。
现在,除了书房我哪里也不去,或者说不敢去,玛德琳的状况也很不好,我让管家找了好几个医生,他们对此束手无策。
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4月7日
那东西从地窖出来了,该死的,一整夜它都在门外嚎叫,所幸它只在走廊中徘徊,并不会闯进房间里。
当然,这又谁说得准呢?
我们只能在夜里不踏出房门半步,但这根本不是办法,只要厄舍府在这里,它就无法离开。
4月16日
我让仆人们去请了很多位神父,或是有名望的修女,想要拜托他们改变这里,但他们都无能为力,只告诉我,每日祈祷就会有神迹出现。
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
但现在的我,还有资格渴求上帝的宽恕吗?
4月17日
祈祷,祈祷,祈祷。
4月18日
祈祷。
(从此处开始,接连十天的内容完全一致,只在“祈祷”的数字多少有所差别,最少的写了一个,最多的写满了一整页。)
4月30日
每个晚上,走廊里都会传出那东西的嚎叫,我该怎么形容那嚎叫声呢?就好像那声音是从我的脑子里,我的灵魂里发出的,而不是从屋外传进来一样。
我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最近几天,我甚至无法进食,肌肉痉挛愈发普遍,我甚至不能听音乐(弦乐除外),那激昂的声音让我头昏脑涨,好像随时都会炸开一样。
6月23日
嚎叫声停止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吗?
这是一个坏消息。
6月29日
我决定了,将这件事写在日记里,我相信迟早会有人会看到它的,趁我精神正常的时候,趁我的理智还健在的时候。
6月30日
接下来我所写的一切请牢牢记住,不要妄图探寻背后的真相,不要妄图理解这一切,这一切都超出了我们的认知,不要对上帝不忠,不要质疑自己的信仰,虽然我早已没资格说这些话,不过人类总是喜欢做些愚蠢的事情,但上帝也总是在宽恕他的子民们不是吗?
事情要追溯到父亲死后的一星期,我在他的遗物中发现了他与某个人的书信,有一段令我记忆深刻,那是噩梦的开始。
“我发现那个仪式了,就在地窖里,一旦成功,我们就能够永生了。”
地窖里有什么?
我的头又开始痛了,今天就写到这吧。
8
日记到此中断了,之后的半本,都是一些厄舍创作的诗歌,或是音乐的乐谱,在十几页后,又出现了几篇日记,似乎是从这段时间开始,厄舍的精神接近了崩溃,他最后的几篇日记毫无逻辑,错别词极多,笔迹潦草,甚至不如小孩子的图画,我反复查看也无法理解其中意味,也许并没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厄舍的疯言疯语罢了。
整本日记的最后,是一首诗,那首厄舍多次为我演唱的狂想曲——《闹鬼的宫殿》。
我实在无法理解,这段文字的字体竟极为工整,工整的甚至有些过分,若不是这是厄舍的原创,我甚至以为这是从书上撕下来贴上去的。
以下,就是那首《闹鬼的宫殿》,厄舍喜欢称它为“鬼宫”。
Ⅰ
绿意浓浓的山谷,
点缀着可爱仙女的房屋,
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熠熠生辉,昂首苍穹。
在思想主宰一切的王国,
宫殿巍峨耸立。
六翼天使的翅羽,
从未掠过如此美丽的建筑。
Ⅱ
金黄的旗帜灿烂夺目,
在宫殿之巅漫卷飞舞;
(一切都成过往烟尘,随时光逃遁)
那时岁月静好,
清风翻飞。
红墙绿瓦容颜已褪,
幽幽芳香飘然远去。
Ⅲ
漫游在欢乐之谷
探看两扇明亮的窗户,
仙女清歌曼舞,琴瑟悠悠。
她们绕着王位旋转,
思想之君荣光万丈,
如坐云端,
威仪而有帝王风范。
Ⅳ
星罗棋布的珍珠和红宝石,
映得美丽的宫殿大门亮闪闪。
成群结队的回音女神 ,
艳光四射,
川流不息飞过大门。
她们惟一的使命,
便是纵情歌唱。
千娇百媚的声音,
盛赞着国王的智慧。
Ⅴ
邪恶披一袭长袍
裹挟着悲伤,
侵入国王的至尊之地;
(呜呼!叹君王凄凄赴黄泉)
昔日王家繁华落尽,
渐渐成为模糊的传说,
随风而逝。
Ⅵ
而今旅人踏进山谷,
隔着血红的窗户,
望见森森鬼影
伴着刺耳的旋律梦幻般舞动。
可怕的群魔
迅速穿过惨白的宫殿大门,
势如骇人的滔滔冥河,
脚步匆匆,无休无止,
面容木然,狂笑声声。
书的最后一页,厄舍用极为细小扭曲的字体,记录了几个词:
“地下、分离、六百六十六。”
9
由于我没有上任何计时工具,且一直待在地窖里并未出去,我无法得知我究竟在这里待了多久,搜查了多久。
似乎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也许已经找到了天亮……
直到筋疲力尽,我瘫坐在地上,望着空空的地窖。
一无所获。
蓦然,我的视线停留在了棺椁上,那是玛德琳小姐停尸的地方,也是我找到日记的地方。
棺椁不会有任何问题,我之前已经检查过了,但棺椁下面呢?
我用力推开棺椁,所幸这是黑檀木打造的(与厄舍房间木门材料一致),并不是很重,我一个人能够勉强推动。
棺椁移位,下面的情况显露出来,按常理说,应该是与旁边一致的砖块,不过出现在我眼里的,也自然不是常理现象。下面也是砖块,只不过和旁边的大有不同。
棺椁下面的地面上,刻画着一个精致的图案!
一个布满咒文的逆五芒星!
撒旦的标记。
10
他们向魔鬼索取财富与地位;
上帝则给予他们灾祸与疫病。
上帝面前,一切平等。
厄舍一族,这个被诅咒的繁华的辉煌家族,是一群信封撒旦的异教徒!
从日记看来,厄舍似乎已经知晓了整个事情的始末,我的这位童年玩伴,那个在童年时期就熟读圣经的人,那个自始至终都信奉上帝,毫不动摇的人,最终却以这样的结局收尾。
“它呼唤智慧,每个有理解能力的人都能计算出这个野兽的数字,因为它代表一个人数,这个数字就是六百六十六。”
六百六十六,意指撒旦。
至于地下,便不用解释了。
剩下的分离,应该是改变这个图案的形态,也就是说,毁掉这个邪恶的标记!
离开地窖,在府邸的杂物间里我找到了一把锤子,这应该是原本修缮府邸所用的,现在,它将被赋予一个伟大的意义——打破厄舍府的诅咒。
11
那图案被我破坏了。
一整块砖石,被我这一下击打成了碎片,下一秒,附近的地面开始出现裂缝,裂缝逐渐变宽,其速度简直不合常理,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响彻我的耳边,如此前府邸崩塌一样。
这座府邸要崩塌了!
再一次崩塌,也是最后一次崩塌!
但这一次,处于地窖内的我已经没有时间冲出府门,那熟悉的眩晕感再次找上门来,下一瞬,我只看到裂缝像蛇一样爬上了天花板,四分五裂的天花板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我的身上。
12
那天初春,一个明媚、温煦、宜人的日子,阳光璀璨,生命的美丽在此肆意展现。
我从家里醒来,贪婪地喘息着周围的空气,好像溺水的人浮出水面,我的身上被汗水打湿,好似刚刚经历了一场暴雨。
我翻身下床,透过窗子向外看去,一切都是熟悉的景色,这次的感觉十分真实,足足五分钟,我呆立在床前,直到我深深意识到,这里是真真正正的现实世界为止。
梦魇缠身,到今天还是没有改变。
难道我真应该再去一次厄舍府?就像这噩梦中告诉我的一样?
回过头来,我看到了一本书,突兀的放在我的床头——那里我从来没放过东西。
看向那本书,我似曾相识,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
拿起书,我翻开了它,扉页上的八个字映入我的眼中,我睁大双眼,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
“脚步匆匆,无休无止,面若木然,狂笑声声。”
罗德里克·厄舍的日记,竟出现在了我的身旁!
我颤抖着手翻开了下一页,进入眼里的并不是罗德里克的日记,而是那首熟悉的《鬼宫》。
我快速翻阅这本书,竟发现没有一页有关罗德里克·厄舍的日记,书的内容,全部是他创作的诗歌和乐曲。
翻到最后一页,那三个引导我解开诅咒的词语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漂亮工整的文字,那熟悉的笔迹,正是厄舍所写。
“谨以此书,赠予我的童年挚友,感谢你所做的一切,愿神永远在你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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