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畅谈 下
老庞拿起两个酒杯,倒满酒,递给付平一个。两人碰了下杯,干了。
付平苦笑着点点头,若有所思的低语:“是啊,公司不会一直容忍不能创造价值的人。可是,你我并非没有价值的人啊!”
老庞又斟了一杯酒自己仰头倒进喉咙,安慰付平道:“是是是,我们的价值都没被发现。今天咱们也不聊这些烦心事了。人都要向前看嘛!”
“老弟,不瞒你说啊,我其实早有打算另谋出路,只是这次的事情是个导火线罢了。”几杯酒下肚,老庞的话逐渐多了起来。
付平又喝了一口酒,也没再提公司里面的烦心事,他也好奇老庞辞职了到底去干什么,问道:“你去哪高就了?”
“我自己开公司,这两天正在跑手续。”老庞颇为自豪地说道。
“你开了公司?做什么业务的?”付平惊讶万分。在他的观念里,从来就没考虑过创业这条路,老庞开公司着实让他没想到。
“我先问你个问题,你说我们——哦,你们电子厂,投入的最大成本是什么?”老庞卖起了关子。
“这还不简单,厂房设备是第一投入,材料第二,人力成本第三。”付平对这些再熟悉不过了,像这种人员密集型制造业工厂里,成本管控是最重要不过的事情,成本的构成难不倒他。
“对,这三块蛋糕很大,但也很难吃到。除了这些呢?”老庞还是绕来绕去。
付平有些明白老庞的意思了,他回答:“应该是耗材和小治工具。你打算做治工具?”
“没错,做了这么多年技术工作,我对咱们这行里面的治工具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老庞举杯再和付平碰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些年也积累了一些上下游资源,包括加工厂和设计人员。我打算整合些资源,专门给电子厂订制工装治具。”
“还是老庞你有头脑有胆识,敢想敢做。”付平叹了口气,又喝了一杯,“哪像我啊,胸无大志,随遇而安。”
“哪里哪里,你可别夸我。这不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嘛!”老庞被付平一说,竟然少见的不好意思起来了。
付平还是自顾自地说着,他又分析道:“但说回来,还是你有本事才行。有技术底子傍身,在这行里怎么都吃得开。”
老庞看付平越来越低落,岔开了话题,指着刚上满的菜,说:“来来,别光说话了,吃菜。哇!这个生鱼片就传说中的白金VIP特级金枪鱼吧!”
看着老庞夸张的表情,付平的郁闷稍微缓解了一些。他回想起早些年几个人第一次来这吃饭,为了吃回价钱吃到扶墙出去的场景。那时候大家刚刚毕业,手头没什么钱,来吃一顿138自助都得是狠狠咬咬牙才肯的。
付平还记起了当初自己第一次吃芥末被呛的涕泪交流狼狈样子,也记起了几个人开怀畅饮后的豪言壮语。那个时候,梦想、事业是最常挂在嘴边的词,年轻的伙伴们从不曾想像多年后的今天,自己被现实磨练的锐气全无的样子。
付平想着当年那些听起来让今天的自己脸红耳热的话语,虽然幼稚却豪气十足。他的血性被激发起来,拍着桌子大声叫到:“凭什么我就不能成就一番事业!老庞,你信不信?没有我干不好的事!”说罢,又喝了三杯酒。
老庞也喝了不少酒,嘴里还塞着寿司,含糊地说:“信!信!我付老弟绝对是一号人物!”
两个人边说边聊,不知不觉已经喝了十几壶清酒,付平已经昏昏欲睡了。老庞还算清醒,结完帐扶着付平出了店。
没走多远,付平脚下一歪,一屁股坐倒在了路边。老庞也陪他坐了下来。
付平慢慢缓过来,他握着老庞的手,说:“老庞,很长时间了,我对你的态度不好,你多包涵啊!”
老庞嘿嘿一笑:“老弟,还说那些有啥用啊,有脾气说明你还有血性啊。咱们都太傻啊,把公司当成自己家,可是公司未必把你当家里人啊。”
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竟有些哽咽。他虽然性格豁达,但离开了辛苦付出多年的公司,他还是心有不甘、不舍。“我这一步走出去,就是孤军奋战了。生死由命了!”
付平苦笑着,他何尝又不是心中忐忑,他们两个在而立之年,选择了事业上的转折,是福是祸没人知道。就像两艘小船,从一条平稳的航道驶入汪洋大海,将独自面对狂风巨浪。
老庞好像想起了什么,低声对付平说:“对了,我还得说一句,你要是做了市场,跟人打交道多留些心眼儿。”
付平没太听明白,他问:“为什么?我就是个小科长,人家不至于来坑我吧。”
老庞说:“坑的就是你这种老实人。别什么话都听,自己有点儿主意。”
付平点点头,说:“老哥,你说的我一定记着。‘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嘛,哈哈哈!”他笑的有些戏谑。
老庞见他没当回事,只好拍了拍他,点上一支烟,不再说话。
付平觉得老庞还有话没说,但他也懒得问,反正自己没钱没权,没什么好损失的。他也要了支烟,哆哆嗦嗦的点着,猛吸了一口。“咳!咳!”他平时不会抽烟,这一口把他给呛着了。
老庞笑话他到:“以后去跑市场,烟酒是必备技能,你这那行?得赶紧开始学起来啦!”
付平也不理会老庞的嘲笑,又慢慢吸了两口,开始平复下来。
老庞突然打起精神,坚定地说:“老弟,你好好发展,如果哪天真的混不下去了,来找兄弟我。”
付平心中一阵感动,张了张嘴竟说不出话来。
两人又胡侃了两句,就道别各自回了家。
这里离付平家倒不远,他跌跌撞撞摸回了家,发现叶萱还在等他。
“怎么喝了这么多?跟谁一起啊?”叶萱看到他的狼狈样,满身烟酒味,皱了皱眉,还是帮他收拾了一下,扶他上床休息。
清酒的酒劲儿后面越来越厉害,付平也不答话,迷迷糊糊的爬上了床。
叶萱看着醉倒了的付平,心里若有所思。
“你信不信,没有我干不好的事。”本已躺好的付平突然坐起身问叶萱。
叶萱吓了一跳,刚要发火,但想想他最近心里应该有事放不下,也就没搭腔,还是安顿付平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