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年考研选城市时,我考虑了很长时间。有天晚上,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我拿出一张中国地图,从北看到南,从东看到西。起初,我想应该去北京,祖国的首都,想起了大三暑假去北京玩的一幕幕。高校林立,雄伟气派,祖国的政治、文化中心;但一想起为了去天安门广场看升国旗,在等从前门到天安门的公交车时,每一班都挤不上,最后拼了老命才挤上,人满为患啊,真的像一场噩梦,我就收回了自己的想法,心有余悸。然后我把目光一下子从北京移到了最南边,想着广州花城也是个不错的大都市,从清朝起,广州十三行就是我国对外开放的唯一窗口,改革开放后则成为第一批对外开放的前沿阵地。古语“少不入粤,老不去蜀”,是说广州太繁华,花柳繁花之地,年轻人去了贪图享受,就不能立志建功立业了,适合养老怡情。后来看了上海,西安……最后,我忽然看到了杭州,“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一下子,我就被吸引了。凭直觉,我觉得杭州这座城市的气质更适合我。
就这样看着,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到第二天醒来,脑海里一种意识非常清晰明了:去杭州!弗洛伊德说:在做一些人生的决定时,不要企图用理智,理智不容易给出答案;而要充分发挥你的潜意识,潜意识才能给出最佳答案。美国成人教育之父戴尔·卡耐基在他的著作《人性的弱点》里也说,多年来,他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每逢遇到一些一时无法做出的判断和决定时,他就不再苦苦思索,而是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后,然后沉沉睡去,第二天早上,上帝一定会给出答案。我想,我对杭州的选择正是这样。
人生总有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出现在生命历程中,总觉得自己的第六感或者说潜意识超强,从做出决定的那时起,我就相信,明年,我一定会去杭州读书。果不其然,中间虽经历了几番波折,但阴差阳错,千回百转,最后,我还是来到了杭州。这种现象在我的生命历程中屡屡出现,初中分班,还没有公布结果,我就知道自己是5班,头天我在家里给爸妈说,我明天应该是被分到了5班,第二天爸爸果然看到了我的名字在5班,惊异得目瞪口呆。高中分班时又是同样的情形出现,还没分班,我就知道我会被分在8班,后来的结果得到验证。这种现象科学无法解释,有人说是心灵感应,我想是吧。
09年的9月,我只身一人,背着行囊,来杭州读研。没有任何亲戚、朋友、同学认识,就是追随着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来赴一场冥冥中注定的生命体验。在城站下车时,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在周身环绕,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感觉。乘坐525公交车一路来到下沙大学城,报到,办入学手续,然后到宿舍整理床铺住下。晚上和同学一起到食堂吃饭,饭后围着下沙大学城走了很远的路。看着霓虹灯闪烁下的大学城,人头攒动,熙来攘往,车水马龙。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清新可爱。还有那一条条干净整齐的街道,一家家热闹繁华的店铺,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激动和满足。
读研的生活是单调和乏味的,也就是听课、看书、做论文,发论文。我常常去图书馆借书看,这一习惯支撑着乏味的读研生活坚韧地进行着。课后或者周末,则喜欢一个人坐着环下沙城的369或370,从起点到起点,或者说从终点到终点,看沿途的风景,戴上耳机,听着音乐,任思绪飞扬。多年来,我一直有这个习惯,出于本能,成为嗜好。我总是喜欢一个人乘坐一班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公交车,从起点到终点,戴上耳机,看沿途风景,赏美妙音乐,想些有的没的。在表面上,我总是显得热情和外向,甚至开朗、阳光。但内在,我很喜欢安静,喜欢一个人,我内向、孤僻,形单影只,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我不喜欢跟别人打交道,更不喜欢被别人打扰。我觉得一个人呆在自己的空间里,既充实又安全。还有什么比这种感觉更让人感到安宁和富足呢?
但如有必要,我也会把社交这件事情做得恰到好处、游刃有余。那时候,按理说,我们都老大不小了,班里同学们的年龄从二十几岁到三十几岁都有,因为有些同学是工作很多年后读研的。但同学们依然天真烂漫,充满着青春的气息。大家一起去吃火锅、唱K,周末时一起去市里逛街,去景区爬山。晚上有课下课后还要一起去吃夜宵。谁点的好吃的先被端上桌就率先被瓜分掉,然后等待下一个人的出来,故伎重演。大家争着抢着,吃着闹着,嘻嘻哈哈,好不热闹。那段日子,想想也是很开心快乐的。
杭州地铁2012年10月份一号线才开通,在没有地铁的那些日子里,从下沙到市区一般要乘B1——快速公交1号线。有阵子找了份兼职,我每天坐B1,从学林街一直坐到八字桥。最开始要花掉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后来发现要一个多小时,再后来一个半小时。同样的距离,为什么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就变化这么大呢?我观察到,车上越来越拥挤,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涌入杭州,人多车多,自然速度就慢下来了吧。说明杭州是一个吸引人的城市,说明杭州是一个蒸蒸日上、蓬勃发展的城市。
下沙已经是杭州的最东边,再往东去,就是钱塘江。工商、杭师、财经等大学就依江临堤而建,在这几所大学的宿舍里,推开窗去,就可以一眼看到宽阔的江水在流淌。江边有防洪大堤,旁边建有休闲区,每天都有很多人到江边走走,或者在休闲区里聚会、唱歌、烧烤,春天时,还可以放风筝。每天有一次潮涨潮落,在休闲区的电子屏幕上,则预报着每天潮水来的时间。有阵子很喜欢去看潮水,看滚滚潮水奔涌而来,气势磅礴,一泻千里,然后呼啸而去。每每都被震撼,感叹天地有大美,江海有奇韵。很多次,我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沿着江堤,一直骑下去,骑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次,我从下午两点多出发,骑到了月亮出来的晚上,感觉到了终点,问了一下当地人,他们告诉我,这个地方是海盐,老盐仓,行政区域上属于海宁。我惊叹自己的耐力和探险精神。在附近找个饭馆吃了饭,接着往回骑了。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从来没有看到的美丽夜色。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在天空,月光直泄到江面上,波光粼粼,美得让人癫狂。
后来读研毕业了,我来到了市区工作,最开始在西湖边,后来到了西溪湿地旁边。关于西湖和西溪湿地,我写过太多的文章。赞美她,爱她,憧憬要与她长相厮守。简单说,西湖和西溪是让我留在杭州的理由之一。
读书时,每次让家人来杭,父母总推说你还在上学,有什么好去的,等你工作再说吧。后来工作了,又说还没买房,等你有个窝了我们再去。后来我买了房,把父母接来玩,陪着他们逛西湖时,爸妈激动开心地无以言表,一直说西湖真是美。想起毕业找工作那会儿,焦头烂额、东奔西跑,曾经一度还怀疑自己真的要弃杭州而去了吗?很奇妙的一件事情发生了,我大学的恩师来杭州出差,要我陪着逛逛。我陪着他逛了西湖,专门去灵隐寺拜了佛,恩师临走时笑着对我说:然君,你的工作马上就来找你了,就在杭州。而且对你来说不费吹灰之力。果不其然,我投简历,准备笔试、面试,花了很大力气去找的工作没有成功。而就像打酱油闹着玩似的找的工作,正是现在做的工作。
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不是吗?
就像我之于杭州,杭州之于我。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一切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