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蔼雯没料想到她会与穆辰源再见面,五年前,穆辰源不告而别离开她,从此了无音信。当时,正处在爱情巅峰的苏蔼雯被无情的翻入谷底。她变得怕见阳光,一度把自己深锁在闺房,每天拉紧窗帘,不问外面世界的轮回与停转。
由于长期处在暗淡的光线下,她也成为眼镜妹。当父母强行把她拖出房间时,她已经长发及腰,只是满脸的爱情忧伤。
对于沦陷爱海里的苏蔼雯来说,地球已经不复存在。但父母对她的行为痛心疾首,轮流和她做了长谈,为了父母苏蔼雯才勉强面对尘世。
从失恋桎梏中脱解出来的苏蔼雯,同时对爱情也失去信赖。她用一副黑色大镜框罩住整个小巧的面孔,闪着度数的镜片放大、并扭曲着她的双眸和粉嫩的肌肤。而苏蔼雯全然不顾,只有带着这副大镜框出门她才是最安全的。
父母为了转移苏蔼雯的爱情伤,催促她出去找工作挣钱养家。
俗话说:“情场失意,事业得意!”这句话应在苏蔼雯身上,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尽管她一副怨妇的造型,却受到用人单位的青睐。
苏蔼雯在一家小公司做内勤,每天忙忙碌碌的,打发她厌倦的时间,到也心无旁骛。老板更会精算她的时间,他见苏蔼雯老实听话,安排的工作都如期完成,就慢慢地给她加工作量,对此苏蔼雯也无怨言,都默默地去担负,不觉中她一个人兼职几个人的活,给老板省了一笔开销,能雇用到这样的员工,老板自然偷着高兴。
苏蔼雯智商不低,她不是不懂老板在剥削她剩余的价值,而是不停的工作才能使她忘记对穆辰源的思念。时间是一剂良药,它医好苏蔼雯的爱情创伤,虽然留下疤痕,但终究她能找回自己。
闲余时,她仍然能想起穆辰源,想他对她对说过的话,穆辰源说苏蔼雯是他心里的一簇花园,有她,他永远都活在芳菲里。苏蔼雯每想到这时总会眺望远方,嘴角不自觉地露出微笑,那是她今生最美好的回忆。
有时候,苏蔼雯也在怀疑,穆辰源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人物,也许是她做的爱情梦里的主角,是虚拟出来的人物,不然他怎么会人间蒸发呢!试问,哪对相爱的恋人会不告而别?
当穆辰源在苏蔼雯的精神意识上渐行渐远时,他却真实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是一个平常的午后,公司突然召开紧急会议,说是新老总来视察工作。苏蔼雯也听到内部谣传公司被收购的消息,只是她对这些漠不关心。
她像平时一样提前进入会议室,准备好一切开会的资料,等领导们鱼贯入座,她将冲泡好的咖啡放到每位领导面前,然后就退后,准备记录会议内容。
“雯雯”一个许久没有听过的声音,令苏蔼雯心跳不已,她木然地推了下眼镜,黑色大镜框超出她脸颊负荷的能力,但并不阻碍她看事物的清晰度。苏蔼雯努力辨认叫她雯雯、对她微笑的新老总,他不就是失踪的穆辰源吗!
穆辰源两鬓早生华发,反而平添了几分精明和干练。苏蔼雯做了几次深呼吸,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是,是辰,辰源!不不,你是穆,穆总!”穆辰源潇洒依旧,他站起身来走近苏蔼雯,热情地拉住她的手,说道:“雯雯,你还好吧?我很惦记你啊!”
苏蔼雯听到他的话,像被蜇到一样,抽回被握住的手,大镜片上一层水雾遮住了她所有的委屈,她转身跑出会议室。
苏蔼雯一路扶着她的大眼镜,跌跌撞撞地跑回她的办公桌,她将桌上属于她的小饰物胡乱的扔进包里,然后,不顾同事们惊诧的眼神冲出公司大门。
苏蔼雯上了一辆出租车,眼泪如决堤的河流奔涌而出。司机见此忙问道:“小姐,怎么啦?需要报警吗?”
苏蔼雯对他吼了一声:“没你事,开车!”然后拉开她的大包,翻出纸巾擦拭着满脸的泪水。
她不懂,穆辰源无故失踪,造成她心理上多大的伤害,而他居然在她面前泰然自若,没有一点歉疚。苏蔼雯喉间噎着一口哀伤,她慢慢地吞咽,悄悄将别样滋味咽下肚内。
她要尽快回到自己的家,藏起自己、藏起往事。
穆辰源的电话是三天后打来的,他约苏蔼雯出来谈谈,他说这些年攒了好多话要和她说。苏蔼雯很想听穆辰源怎么说,起码她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辞而别,就那么一声不响地离开她,是她的错?还是他厌倦了她!
穆辰源开着一辆黑色路虎,等在苏蔼雯家的楼下。离别五年的功夫他好像老了十多岁,他驱车载着苏蔼雯来到他们以前常约会的江边,他踏上那块大青石,展开臂膀,像一只雄鹰,面对滔滔江水吼道:“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都踩在脚下!”穆辰源猛转过头,鹞子一样的眼神盯着苏蔼雯,问道:“雯雯,你相信我能做到吗?”
苏蔼雯凝视着穆辰源,良久说道:“你还记得五年前,你也是站在这里,像现在一样,面对江水吼的是什么吗?”穆辰源眼中犀利的光线减弱,苏蔼雯失望地继续说道:“你随手一挥,说我的幸福你都会努力挣给我!”苏蔼雯说完用手捂住嘴巴,她极力不哭出声来,眼泪却淹湿她的手背。
穆辰源的表情有几分尴尬,但很快就消失了。他跳下大青石,走到苏蔼雯身畔,用他强有力的手臂,扭过苏蔼雯想挣脱他掌握的身体,然后将她揽入怀中。
苏蔼雯再也支撑不住,她软绵绵地倒在穆辰源的怀里,纵情地哭了起来。穆辰源轻轻晃动着她的身体,把苏蔼雯当成摇篮里的婴儿,等她哭够了,穆辰源才说道:“雯雯,原谅我!我不是存心抛弃你,但男人要做大事就要狠,我不想有拖累,也不想你牵挂我。”
他替苏蔼雯蘸干泪水,扶着她坐到石头上,接着说:“这五年多,我受的苦是你无法想象的,最困难的时候我睡过路边的长椅,喝喷泉里的水,一天工作二十个小时。但不论多艰难的日子我都在想你。”
说着他蹲下身体,握住苏蔼雯的手:“雯雯,我有今天的成绩是你给我勇气!所以,我更希望你能帮我做到最大!”
苏蔼雯瞪大眼睛疑惑不解。穆辰源露出笑容,说道:“我刚收购你所在的公司,你最熟悉内部的情况,我要委以重任给你,先给我写一份详细的人事材料,我要全面掌控公司。”
苏蔼雯端详着穆辰源,问道:“公司已经归属你,为什么不去拓展业务,而浪费时间在人事上?”穆辰源拍拍她的手背,说道:“我要培养自己人!这样老总的位子才坐得稳。”苏蔼雯望着穆辰源,发现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穆辰源,对他的感觉越来越陌生。
穆辰源到不以为意,他愉快地说:“雯雯,我带你吃饭去,想吃什么尽管说!”苏蔼雯无可奈何地笑笑,她没有一点胃口去吃饭,她的心思早穿越回五年前,正拉着那时的穆辰源一起欢笑。
那时的穆辰源意气风发,她也单纯可爱,他们会翻遍所有口袋里的钱,凑在一起也只够买一盒绵雪冰。他俩会站在街角一起舔食,然后互相嘲笑对方的吃相。苏蔼雯也会痴痴地望着穆辰源,说他是她心头的一座大山,即能依靠又有仰慕的尊严。
如今的穆辰源真如一座大山,比那时沉重。只是,不再是她心头上的那座。
苏蔼雯从深思中拉回自己,眼前的穆辰源让她很失落。他没有一句话承诺给她,此时的她,只是他布局中的一颗棋子。
穆辰源没有注意苏蔼雯的情绪变化,他太专注自己。他不断地追问苏蔼雯去哪儿吃饭,苏蔼雯对他笑笑,说:“我不想吃饭,我想回家!”
穆辰源沉吟半刻,说:“雯雯,我带你去个地方。”苏蔼雯心里一股热流涌动,她想,他一定想起过去值得回忆的事,或许要带她重温旧地,她顺从地上了车。
而事实上,穆辰源载着她来到一所别墅。苏蔼雯从没见过这么豪华的装修和高级家具。她看得发呆,直到大眼镜滑落才醒悟。她转向穆辰源,用眼神询问。穆辰源从容地脱去外衣,然后倒了两杯红酒,一杯送到苏蔼雯面前,自己握着另外一杯。他并不理会苏蔼雯的疑问,只轻轻摇晃着酒杯,在玩味着酒杯内外的心情。
终于,穆辰源抿了一口酒,才自言自语地说道:“人活着不仅要拼搏,还要会享受,只有枭雄才是真正的男人。”说着他盯着苏蔼雯不放,对她说:“雯雯,你是我最回味的女人。回到我身边,这栋别墅就是你的。”说完,穆辰源又自顾欣赏起酒杯。
苏蔼雯像落入云雾中,身体飘渺、神情恍惚,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穆辰源。隐约他还是她所钟情的恋人,但,等来的承诺不是她所希望的那样。苏蔼雯多希望能和穆辰源一起数落白发,一起慢慢老去。她转去望向窗外,苏蔼雯变得冷静且不伤心。
她将酒杯放置在穆辰源面前,幽幽地说道:“我想,我就是你的一杯红酒,你未必喜欢红酒的年份和味道,享用她只是你身份的象征和消费的层次。”苏蔼雯说到此处,突然仰起头,微笑着继续说:“在你心里我已经不再是你的花园,仅是你花园群芳里的一株。那年是你离开我,这次是我拒绝你,因为爱情的完整不是完成占有的欲望,或者是金钱能收买的感情。”
苏蔼雯撇下穆辰源,在她出门的瞬间,听到身后酒杯摔碎的声音,这是她爱情的尾声。苏蔼雯独自走出别墅区,她的脚步越来越轻松。她摘下黑色大镜框,奋力抛向远处,嘴里喊道:“再见,我曾经爱过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