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俗之争由来已久,各自不忿,以至于有人想要在别人面前提诗歌和文学,总要先担心一下会不会挨板儿砖的招呼。雅派和俗派互相鄙视和调侃似乎已成常态,但二者并非界线分明,反而很好区分。
比如说到俗气,那些烂大街的歌曲,诸如《小苹果》、《江南style》之流首当其冲,这些歌曲初听起来,节奏感爆棚,但歌词庸俗,只能给人感官上的刺激,不能有什么精神上的升华,它们往往被人贬为下里巴人的庸俗。
因为俗气的东西,人对于它们的欣赏能力是与生俱来的,比如烂大街的网络歌曲,比如需要票房的电影,比如迎合大众的文章,你并不需要花费力气就能理解。这是它要给你献媚的,要主动在你面前浓妆艳抹搔首弄姿,或者在你胯下含羞带臊,她们的策略是勾引而非吸引。
但那些雅的东西,无时无刻不吸引着你,比如博物馆中的艺术品,比如交响乐,比如毕加索,这些东西你不走近它,一点无损它的价值。但如果你想走近它,就必须得学习,理解它们所阐释的内涵,然后慢慢地温柔地一层层褪下她的衣衫,去欣赏到那美丽的胴体。
不管别人怎么丑化对雅的追求,雅都是这个世界上的一种品味,都需要努力学习才能获取这种品味。要欣赏中国陶瓷,欣赏书画,这种能力不是与生俱来的,但理解那些庸脂俗粉的能力却天生俱备。总而言之,门槛是区别雅和俗之间重要的标准。
不仅如此,俗和雅最本质的区别在于崇拜的东西不同。俗气的东西往往崇拜“快感”,比如说那些沾荤带色的段子,它们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你腋下三寸的笑穴,瞅准时机一定要戳上一指,如周作人所言,性笑话与呵痒类似,有一种无敌的刺激力,去引起人类最强的欲望,人们大胆地触及性的禁忌,为了满足揭露与偷窥的快感。
而雅一点的事物一直在崇拜“美感”,也就是所谓的“高大上”,其实所谓“高大上”只是懒人们常用的一种托辞,在他们脑中对有美感的事物感受那块儿,一直是片尚未开发的处女之地而已。
要区分“美感崇拜”和“快感崇拜”,用维纳斯的屁股来诠释最直观不过。希腊神话中的美神维纳斯美臀,拥有最完美的曲线,希腊人觉得那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屁股,没有谁屁股的曲线可以比得过了,他们还因此为维纳斯的屁股建了座神庙。这就是基于“美感”的一种崇拜,主题是美。
但这个话题要放到现在来谈,那么屁股才是真正的主题,维纳斯那么完美的屁股,够不够大,够不够辣,够不够翘,够不够性感。这个故事给人新鲜感的刺激在于屁股,有那么一点点香艳——美女的屁股,有那么一点点诙谐——竟有人为屁股建座庙。这就是一种“快感崇拜”。
不过,总有些爱崇拜快感的人气不过,为了不让自己低人一等,往往拿出“是人不都得吃喝拉撒”这种话来。话是如此说,无论俗人雅人,他们都得吃喝拉撒,也都会把屁股当做一个器官来看,这只是人的一个下限。但是雅人们,偶尔可以去城门看雪、去桥头望月,去月下看美人,兴致高了,也可以琴棋书画诗酒花,这是他们的上限。
有句话说的好:吃饱,于猪是理想的完成,于人是理想的开始。站在猪的角度来看,能够天天得到主人的投食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它绝不会考虑饭后要不要写篇美食评论,对主人的手艺进行一番评点,或是建议主人下次将饲料和谷物的比例改良一下,那样口感更佳。而人就不同了,人在吃饱之后反倒觉得更加空虚,需要做点事情把脑袋装满。有的人酒足饭饱后,上边的脑袋便处于休眠,转而用下半身思考;有的人吃饱后,上边的脑袋会更加活跃,会思考一些在食欲和性欲之上的东西。简单说来,区别俗人和雅人的办法,就是看他饱暖后思的是淫欲还是如何实现自我。
所以说,雅人与俗人没有高下之分,但有宽窄之别,前者的生命宽度远远大于后者,因此他们能听到的、看到 的、想到的、说到的,往往有格局,能碰触到事物更深层次的美。而俗人们却只能肤浅的应付几句,好听、好看、好爽、好屌,这已是极限。
人们可以用一个“多元的社会”来掩饰差距带来的尴尬,但不能用“天与地卑,山与泽平”的逻辑去抹杀差距。雅人也会俗,但俗人要去雅,是需要喝点鸡汤,付出点汗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