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了一冬，也旱了一冬，得益于春天的几场春雨，现在，小麦返青拔节了。晚上，蹲在田头地角，庄稼人能听到小麦拔节的声音。啪、啪啪、啪啪啪，啪啪，这些细碎生命之音此起彼伏，如天籁之声，是田园交响曲，醉人。
拔节是小麦、水稻、高粱、玉米等农作物发育到一定阶段，主茎疯长时的一个过程，好比小孩子告别了少年走进了青春期，个头一个劲地往上蹿。小麦从拔节到抽穗前，穗叶茎等器官同时并进，叶面积及茎穗的长度和体积成倍或几十倍增长，这又是小孩子比不上的。农谚说清明拔节、谷雨抽穗。又说清明三天(淹)没老鸹。说的都是小麦。什么是清明三天没老鸹？是说清明过后，落在麦地里的乌鸦就被麦苗淹没了，看不见了身影。
庄稼人对小麦的成长是倾注了全部心血的。从秋种到冬灌，从补苗到返青，一刻也不曾丢松。这是因为小麦是世界总产量第二的粮食作物，玉米排老二，而稻米排老三。小麦的是人类的主要口粮之一，磨成面粉后就可以做成面包、馒头、饼干、蛋糕、面条，等等、等等。
庄稼人对小麦是痴情的。冬天下个雪吧，偏不说是下雪，说是下得白面。雪落在地上，天气很冷，庄稼人偏不说冷，说雪是小麦的被窝。春天下个雨吧，庄稼人说是春雨贵如油。连唐朝的诗圣杜甫也这么说；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杜甫写作此诗是上元二年（761年）春，那时杜甫因陕西旱灾来到四川定居成都已两年。他亲自耕作，种菜养花，尽管对春雨之情很深，写下了这首诗描写春夜降雨、润泽万物的美景，抒发了自己的喜悦之情，但是，杜甫毕竟不是农民，我以为对春雨后的庄稼拔节的情景还是描摹得不够准确。其实好雨是“随风潜入夜，润物应有声。”
也许有人会说小麦的返青拔节过于细微、过于细碎，是不是有声有待观察、倾听。那么我们来看看春笋拔节吧。宋张耒《食笋》诗里说：“荒林春雨足，新笋迸龙雏。”迸是什么意思，迸的基本词意是爆开，溅射。据说，有人头天晚上在春笋上做过刻度，第二天早上再看那笋竟蹿出一米多。据说又有人在春夜的毛竹林里放过录音机，第二天一早打开播放，尽是春笋拔节时“咔咔”的声响，有遥远的隐约，有临近的真切。
返青和拔节有声是生命的律动，是生命之歌。在这春回日暖季节里，拔节之声是地上的春雷，响在庄稼人的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