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陶渊明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作者简介:
陶渊明(约365年—427年),字元亮,(又一说名潜,字渊明)号五柳先生,私谥“靖节”,东晋末期南朝宋初期诗人、文学家、辞赋家、散文家。汉族,东晋浔阳柴桑人(今江西九江)。曾做过几年小官,后辞官回家,从此隐居,田园生活是陶渊明诗的主要题材,相关作品有《饮酒》、《归园田居》、《桃花源记》、《五柳先生传》、《归去来兮辞》等。1.结庐:构筑屋子。人境:人间,人类居住的地方。
生平
青少年时期(28岁以前)
陶渊明的曾祖父陶侃曾做过大司马,祖父、父亲也做过太守县令一类的官。但陶渊明的父亲死得早,渊明少年时,家运已衰落,“少而贫苦。”他自述:“自余为人,逢运之贪。箪瓢屡罄,絺綌冬陈。”(《自祭文》)但物质生活虽然贫乏,陶渊明的精神生活却很丰富。他学习儒家《六经》,学习《老子》、《庄子》,“猛志逸四海,鶱翮思远翥”,颇有“佐君立业”的政治抱负。而另一方面,匡庐山水和田园风景,也使他爱好自然,“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
学仕时期(29-41岁)
晋代的门阀制度,使得“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在那种统治阶级内部互相倾轧,争权夺利十分激烈的年代,陶渊明根本无法实现自己的抱负。29岁时他进入官场,当了江州祭酒,但不久便不堪吏职自解归家闲居。以后又先后几次出任小官,不仅无由施展济世抱负,而且于“志意多所耻”。最后一次为官是当彭泽令,在官八十余日,因不堪官场黑暗,“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人”辞官归田。
归田时期(42-63岁)
陶渊明归田之后,即在家乡过着躬耕隐居的生活,并亲自参加了农业劳动。亲自撰写《五柳先生传》这一著名的文章,用以明志。这使他改变了鄙视劳动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认识了劳动的价值;也在与农民的共同劳动和交往中,对他们产生了亲切的感情。在他晚年,生活贫困,“老至更长饥”,但他不受“嗟来之食”,拒绝权贵的馈赠,表现出君子固穷的志气。
(1)结庐:建造住宅,这里指居住的意思。
(2)车马喧:指世俗交往的喧扰。
(3)君:指作者自己。
(4)何能尔:为什么能这样。 尔:如此、这样。这句和下句设为问答之辞,说明心远离尘世,虽处喧嚣之境也如同居住在偏僻之地。
(5)悠然:自得的样子。
(6)见:看见(读jiàn),动词。
(7)南山:泛指山峰,一说指庐山。
(8)日夕:傍晚。相与:相交,结伴。这两句是说傍晚山色秀丽,飞鸟结伴而还。
(9)相与还:结伴而归。
(10)此中:即此时此地的情和境,也即隐居生活。真意:人生的真正竟义,即“迷途知返”。这句和下句是说此中含有人生的真义,想辨别出来,却忘了如何用语言表达。意思是既领会到此中的真意,不必说。
(11)欲辨已忘言:想要辨识却不知怎样表达。辨:辨识。
把房屋建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却没有车马的喧闹。你问我为何能如此,心既远离了尘俗,自然就会觉得所处地方僻静了。在东篱之下采摘菊花,悠然间,那远处的南山映入眼帘。烟云弥漫,夕阳西落,傍晚的景色真好,更有飞鸟,结着伴儿归还。从此时此地的情境中,领略到大自然的真趣,想要说出来,却又觉得它无法也无须明白的说出来。
译文:
我家建在众人聚居的繁华道,可从没有烦神应酬车马喧闹。
要问我怎能如此之超凡洒脱,心灵避离尘俗自然幽静远邈。
东墙下采撷清菊时心情徜徉,猛然抬头喜见南山胜景绝妙。
暮色中缕缕彩雾萦绕升腾,结队的鸟儿飞回远山的怀抱。
这之中隐含的人生的真理,想要说出却忘记了如何表达。
赏析:
这首诗的意境可分为两层,前四句为一层,写诗人摆脱世俗烦恼后的感受。后六句为一层,写南山的美好晚景和诗人从中获得的无限乐趣。表现了诗人热爱田园生活的真情和高洁人格。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诗起首作者言自己虽然居住在人世间,但并无世俗的交往来打扰。为何处人境而无车马喧的烦恼?因为“心远地自偏”,只要内心能远远地摆脱世俗的束缚,那么即使处于喧闹的环境里,也如同居于僻静之地。陶渊明早岁满怀建功立业的理想,几度出仕正是为了要实现匡时济世的抱负。但当他看到“真风告逝,大为斯兴”(《感士不遇赋》),官场风波险恶,世俗伪诈污蚀,整个社会腐败黑暗,于是便选择了洁身自好、守道固穷的道路,隐居田园,躬耕自资。“结庐在人境”四句,就是写他精神上在摆脱了世俗环境的干扰之后所产生的感受。所谓“心远”,即心不念名利之场,情不系权贵之门,绝进弃世,超尘脱俗。由于此四句托意高妙,寄情深远,因此前人激赏其“词彩精拔”。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中的“心远”是远离官场,更进一步说,是远离尘俗,超凡脱俗。排斥了社会公认的价值尺度,探询作者在什么地方建立人生的基点,这就牵涉到陶渊明的哲学思想。这种哲学可以称为“自然哲学”,它既包含自耕自食、俭朴寡欲的生活方式,又深化为人的生命与自然的统一和谐。在陶渊明看来,人不仅是在社会、在人与人的关系中存在的,而且,甚至更重要的,每一个个体生命作为独立的精神主体,都直接面对整个自然和宇宙而存在。
这些道理,如果直接写出来,诗就变成论文了。所以作者只是把哲理寄寓在形象之中。诗人在自己的庭园中随意地采摘菊花,偶然间抬起头来,目光恰与南山相会。“悠然见南山”,按古汉语法则,既可解为“悠然地见到南山”,亦可解为“见到悠然的南山”。所以,这“悠然”不仅属于人,也属于山,人闲逸而自在,山静穆而高远。在那一刻,似乎有共同的旋律从人心和山峰中一起奏出,融为一支轻盈的乐曲。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中“悠然”写出了作者那种恬淡闲适、对生活无所求的心境。“采菊”这一动作不是一般的动作,它包含着诗人超脱尘世,热爱自然的情趣。将“见”改为“望”不好。“见”字表现了诗人看山不是有意之为,而是采菊时,无意间,山入眼帘。
见南山之物有:日暮的岚气,若有若无,浮绕于峰际;成群的鸟儿,结伴而飞,归向山林。这一切当然是很美的。但这也不是单纯的景物描写。在陶渊明的诗文中,读者常可以看到类似的句子:“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归去来辞》);“卉木繁荣,和风清穆”(《劝农》)等等,不胜枚举。这都是表现自然的运动,因其无意志目的、无外求,所以平静、充实、完美。人既然是自然的一部分,也应该具有自然的本性,在整个自然运动中完成其个体生命。这就是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这两句是景物描写。这时我们隐隐可知诗人不光在勉励自己“还”,含蓄寄托了与山林为伍的情意,还在规劝其他人;两句虽是写景,实是抒情悟理。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诗末两句,诗人言自己的从大自然的美景中领悟到了人生的意趣,表露了纯洁自然的恬淡心情。诗里的“此中”,我们可以理解为此时此地(秋夕篱边),也可理解为整个田园生活。所谓“忘言”,实是说恬美安闲的田园生活才是自己真正的人生,而这种人生的乐趣,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也无需叙说。这充分体现了诗人安贫乐贱、励志守节的高尚品德。 这两句说的是这里边有人生的真义,想辨别出来,却忘了怎样用语言表达。“忘言”通俗地说,就是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至情言语即无声”,这里强调一个“真”字,指出辞官归隐乃是人生的真谛。
这首诗也是陶诗艺术风格的一个典范代表。它除了具有陶诗的一般特色之外,更富于理趣,诗句更流畅,语气更自然,情貌更亲切。
创作背景:
这首诗大约作于诗人归田后的第十二年,即公元四一七年,正值东晋灭亡前夕。作者感慨甚多,借饮酒来抒情写志。
(繁) 飲酒 其五
【魏晉】陶淵明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作者簡介:
陶淵明(約365年—427年),字元亮,(又壹說名潛,字淵明)號五柳先生,私益“靖節”,東晉末期南朝宋初期詩人、文學家、辭賦家、散文家。漢族,東晉尋陽柴桑人(今江西九江)。曾做過幾年小官,後辭官回家,從此隱居,田園生活是陶淵明詩的主要題材,相關作品有《飲酒》、《歸園田居》、《桃花源記》、《五柳先生傳》、《歸去來兮辭》等。1.結廬:構築屋子。人境:人間,人類居住的地方。
生平
青少年時期(28歲以前)
陶淵明的曾祖父陶侃曾做過大司馬,祖父、父親也做過太守縣令壹類的官。但陶淵明的父親死得早,淵明少年時,家運已衰落,“少而貧苦。”他自述:“自余爲人,逢運之貪。箪瓢屢罄,絺綌冬陳。”(《自祭文》)但物質生活雖然貧乏,陶淵明的精神生活卻很豐富。他學習儒家《六經》,學習《老子》、《莊子》,“猛志逸四海,鶱翮思遠翥”,頗有“佐君立業”的政治抱負。而另壹方面,匡廬山水和田園風景,也使他愛好自然,“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不戚戚于貧賤,不汲汲于富貴。”
學仕時期(29-41歲)
晉代的門閥制度,使得“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在那種統治階級內部互相傾軋,爭權奪利十分激烈的年代,陶淵明根本無法實現自己的抱負。29歲時他進入官場,當了江州祭酒,但不久便不堪吏職自解歸家閑居。以後又先後幾次出任小官,不僅無由施展濟世抱負,而且于“志意多所恥”。最後壹次爲官是當彭澤令,在官八十余日,因不堪官場黑暗,“不能爲五鬥米折腰向鄉裏小人”辭官歸田。
歸田時期(42-63歲)
陶淵明歸田之後,即在家鄉過著躬耕隱居的生活,並親自參加了農業勞動。親自撰寫《五柳先生傳》這壹著名的文章,用以明志。這使他改變了鄙視勞動的態度,在壹定程度上認識了勞動的價值;也在與農民的共同勞動和交往中,對他們産生了親切的感情。在他晚年,生活貧困,“老至更長饑”,但他不受“嗟來之食”,拒絕權貴的饋贈,表現出君子固窮的志氣。
(1)結廬:建造住宅,這裏指居住的意思。
(2)車馬喧:指世俗交往的喧擾。
(3)君:指作者自己。
(4)何能爾:爲什麽能這樣。 爾:如此、這樣。這句和下句設爲問答之辭,說明心遠離塵世,雖處喧囂之境也如同居住在偏僻之地。
(5)悠然:自得的樣子。
(6)見:看見(讀jiàn),動詞。
(7)南山:泛指山峰,壹說指廬山。
(8)日夕:傍晚。相與:相交,結伴。這兩句是說傍晚山色秀麗,飛鳥結伴而還。
(9)相與還:結伴而歸。
(10)此中:即此時此地的情和境,也即隱居生活。真意:人生的真正竟義,即“迷途知返”。這句和下句是說此中含有人生的真義,想辨別出來,卻忘了如何用語言表達。意思是既領會到此中的真意,不必說。
(11)欲辨已忘言:想要辨識卻不知怎樣表達。辨:辨識。
把房屋建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卻沒有車馬的喧鬧。妳問我爲何能如此,心既遠離了塵俗,自然就會覺得所處地方僻靜了。在東籬之下采摘菊花,悠然間,那遠處的南山映入眼簾。煙雲彌漫,夕陽西落,傍晚的景色真好,更有飛鳥,結著伴兒歸還。從此時此地的情境中,領略到大自然的真趣,想要說出來,卻又覺得它無法也無須明白的說出來。
譯文:
我家建在衆人聚居的繁華道,可從沒有煩神應酬車馬喧鬧。
要問我怎能如此之超凡灑脫,心靈避離塵俗自然幽靜遠貌。
東牆下采撷清菊時心情徜徉,猛然擡頭喜見南山勝景絕妙。
暮色中縷縷彩霧萦繞升騰,結隊的鳥兒飛回遠山的懷抱。
這之中隱含的人生的真理,想要說出卻忘記了如何表達。
賞析:
這首詩的意境可分爲兩層,前四句爲壹層,寫詩人擺脫世俗煩惱後的感受。後六句爲壹層,寫南山的美好晚景和詩人從中獲得的無限樂趣。表現了詩人熱愛田園生活的真情和高潔人格。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詩起首作者言自己雖然居住在人世間,但並無世俗的交往來打擾。爲何處人境而無車馬喧的煩惱?因爲“心遠地自偏”,只要內心能遠遠地擺脫世俗的束縛,那麽即使處于喧鬧的環境裏,也如同居于僻靜之地。陶淵明早歲滿懷建功立業的理想,幾度出仕正是爲了要實現匡時濟世的抱負。但當他看到“真風告逝,大爲斯興”(《感士不遇賦》),官場風波險惡,世俗僞詐汙蝕,整個社會腐敗黑暗,于是便選擇了潔身自好、守道固窮的道路,隱居田園,躬耕自資。“結廬在人境”四句,就是寫他精神上在擺脫了世俗環境的幹擾之後所産生的感受。所謂“心遠”,即心不念名利之場,情不系權貴之門,絕進棄世,超塵脫俗。由于此四句托意高妙,寄情深遠,因此前人激賞其“詞彩精拔”。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中的“心遠”是遠離官場,更進壹步說,是遠離塵俗,超凡脫俗。排斥了社會公認的價值尺度,探詢作者在什麽地方建立人生的基點,這就牽涉到陶淵明的哲學思想。這種哲學可以稱爲“自然哲學”,它既包含自耕自食、儉樸寡欲的生活方式,又深化爲人的生命與自然的統壹和諧。在陶淵明看來,人不僅是在社會、在人與人的關系中存在的,而且,甚至更重要的,每壹個個體生命作爲獨立的精神主體,都直接面對整個自然和宇宙而存在。
這些道理,如果直接寫出來,詩就變成論文了。所以作者只是把哲理寄寓在形象之中。詩人在自己的庭園中隨意地采摘菊花,偶然間擡起頭來,目光恰與南山相會。“悠然見南山”,按古漢語法則,既可解爲“悠然地見到南山”,亦可解爲“見到悠然的南山”。所以,這“悠然”不僅屬于人,也屬于山,人閑逸而自在,山靜穆而高遠。在那壹刻,似乎有共同的旋律從人心和山峰中壹起奏出,融爲壹支輕盈的樂曲。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中“悠然”寫出了作者那種恬淡閑適、對生活無所求的心境。“采菊”這壹動作不是壹般的動作,它包含著詩人超脫塵世,熱愛自然的情趣。將“見”改爲“望”不好。“見”字表現了詩人看山不是有意之爲,而是采菊時,無意間,山入眼簾。
見南山之物有:日暮的岚氣,若有若無,浮繞于峰際;成群的鳥兒,結伴而飛,歸向山林。這壹切當然是很美的。但這也不是單純的景物描寫。在陶淵明的詩文中,讀者常可以看到類似的句子:“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歸去來辭》);“卉木繁榮,和風清穆”(《勸農》)等等,不勝枚舉。這都是表現自然的運動,因其無意志目的、無外求,所以平靜、充實、完美。人既然是自然的壹部分,也應該具有自然的本性,在整個自然運動中完成其個體生命。這就是人與自然的和諧統壹。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這兩句是景物描寫。這時我們隱隱可知詩人不光在勉勵自己“還”,含蓄寄托了與山林爲伍的情意,還在規勸其他人;兩句雖是寫景,實是抒情悟理。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詩末兩句,詩人言自己的從大自然的美景中領悟到了人生的意趣,表露了純潔自然的恬淡心情。詩裏的“此中”,我們可以理解爲此時此地(秋夕籬邊),也可理解爲整個田園生活。所謂“忘言”,實是說恬美安閑的田園生活才是自己真正的人生,而這種人生的樂趣,只能意會,不可言傳,也無需敘說。這充分體現了詩人安貧樂賤、勵志守節的高尚品德。 這兩句說的是這裏邊有人生的真義,想辨別出來,卻忘了怎樣用語言表達。“忘言”通俗地說,就是不知道用什麽語言來表達,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至情言語即無聲”,這裏強調壹個“真”字,指出辭官歸隱乃是人生的真谛。
這首詩也是陶詩藝術風格的壹個典範代表。它除了具有陶詩的壹般特色之外,更富于理趣,詩句更流暢,語氣更自然,情貌更親切。
創作背景:
這首詩大約作于詩人歸田後的第十二年,即公元四壹七年,正值東晉滅亡前夕。作者感慨甚多,借飲酒來抒情寫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