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一万一千零一个日夜,那山上的花已经开谢了三十载,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终究还是没有等到你的回来,这一世,我不等你啦,我将像你给我讲的故事那样,把我的生命将融化在这望疆山十里山花之中,永远等待你的归来,不管几生几世,若你归来时,能为我洒下一滴你的泪,我将为你灿烂绽放。”
望疆路,十里亭里,她她侧身倚靠柱子坐着,抚摸着那块晶莹的玉佩,眼睛一直盯着远方那条路的尽头,那条把他从她身边带他到边疆的路,嘴里一直在重复说着那句话:“待到山花烂漫时,我将归。”风轻轻地吹拂着她那缕缕白发,一滴如血一般的泪从她的眼中流出,玉佩从她手中滑落,摔成了两半。
“子乔,北方狼烟又起,金贼对我大宋河山虎视眈眈,明天我就要出征了,此一去,我定当努力杀敌,御敌于国门之外,早日光复河山,还我大宋子民一片安宁……”他慷慨激昂地说着,却不见她满眼含着泪水。
“梦里,我知你有济世救国的胸怀,你也说过你的梦想便是手提三尺剑,率领十万兵,直捣黄龙城,复我好河山。这是你的梦想,也是你堂堂军人的使命,我别无所求,只盼着你能尽快安全归来。”
“子乔,你看那北城外望疆山,此刻那山上的花开的多么灿烂,我发誓,待到那山上的花再一次开得如此娇艳灿烂的时候,我即归。”此时,中州郡,北城外,望疆山,正值六月时节,山花灿烂。
他紧紧地抱住她,他也依偎在他宽厚温暖的怀抱里,相依无言,唯有泪千行。
望疆路路两旁,士兵正在和家人告别,在那十里亭里,她拿着他给她的玉佩,他小心翼翼地收起她为他求的平安结,他说:“子乔,此玉同我,就让他代我一直守候在你身旁,玉在人在,若……”他还没有说出口,她轻轻地捂住了他的嘴。“我会一直等你的,你说过,待到山花烂漫时,你就归来”。她在心里默默想,我的爱人,若玉碎,则是子乔亡!
将军一声“出发”的令下,他转身随大军开始向那未知的前方进发,他深知,此一去,前路茫茫,生死未卜,可他毅然决然,没有国,何来家。转身的那一刻,他看到一滴眼泪从她的眼中滑落。远处,望疆山上,那十里山花,娇艳如血。
战争没有速战速决,而是旷日持久。不管春夏秋冬,雨雪阴晴,她总是往那望疆山看,她总期待着山上那花再一次开放得如他走的时候那么灿烂。人们也总能看到一个身影站在那山顶,一直看着远方。一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三十年过去了,那十里山花再没有哪一刻开得灿烂,玉未碎,但他也未归。
夕阳西下,最后一缕阳光从照在凉州城头,一个老兵站在墙头,扫视着前方,阳光把他当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军旗随风猎猎作响。就在早上,他亲自下令解散了最后一批老兵,正式把凉州的防守重任交给换防的士兵。从出征以来,整整三十六年了,他和那一批将士出生入死,九死一生,终于把金人赶出中原,梦已经实现,重担已经卸下,此生,可以无憾了,唯独于子乔……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可是,家还有么!他从怀中轻轻地掏出那平安结,喃喃说道:“子乔,我将归。”
中州郡,北城外,望疆山,十里山花惨白地开着。一句“子乔,我回来了,你能听到吗?”在山里回荡。梦里站在山顶,呆呆地看着望疆路的远方,他的长发随风飞舞。两滴如血一般泪从她眼中流下,在泪落地的那一瞬间,那十里山花娇艳欲滴,开放得如血一般鲜艳灿烂。
他看着那烂漫的山花,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他想起了当年他给她讲的望疆山的故事的一幕幕。
“子乔,你知道望疆山和这十里山花的故事么?”他故作玄虚地说,“我不知道,梦里哥哥,你就告诉我嘛”她一脸期待地说。“传说,当年一位士兵去出征了,出征前,他和他的妻子约定,等到山上开满花的时候,我就回来了。可是他的妻子一直等啊等,却一直没有等到他归来,他的妻子在等他的时候,每天都爬到山顶,遥望远方的疆场。可是不管他的妻子如何等,他终究未归。在她死后,她化成了这望疆山上的十里山花,但却一直不会开花。而她的丈夫,在她死后几年终于回来了,他知道妻子思他而亡,忍不住肝肠寸断,泪如雨下,而他的泪,是像血一般的,当他的血泪落地的时候,那十里山花立刻就开放得娇艳欲滴。那征夫知他妻子明白他归来,便化身融入这山里,从此他们得以相守在一起,而山上的这十里山花,便每年都开放得灿烂娇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