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尖叫起来,从椅子上飞下来,把缝纫篮子都踢翻了,把他一把抓住,这架势就像我们小时候犯错被她抓到,要狂摇一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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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用一条胳膊紧紧抱着胸前一个正在滴血的包袱。这是帕齐唯一能用的胳膊了,因为另一条已经从手肘处断落。血从她脸上往下流。她的一块头皮剥落下来挂在肩上,血染的发丝一绺一绺在徐徐秋风中飘扬。她的右眼珠子掉下来挂在脸颊上。她所有的美在一瞬间被粉碎。美就是这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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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这一趟是走着去还是骑马去。不会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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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还有很多例证,但我不必细说了——火灾、洪水、地震、暴动和暗杀。世界为之战栗。阅读这些故事给了我几分慰藉,因为它们证明了遭受折磨的不止我一个;可是慰藉却很微小,因为这些死亡——比如我妻儿的死——显得如此残酷和反复无常。人们说基督肉身升天了,但我们这些地上的可怜凡人却只留下丑陋的残躯烂肉,和一个永无止境的问题: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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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园远胜过想上天堂啊——那时候我得到了一个启示:宗教就是神学上的保险诈骗,你一年一年地交保险费,如此虔诚笃信——莫怪我一语双关,等到了你需要领取福利的时候,你才发现,那个收了你钱的公司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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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胳膊上鸡皮疙瘩四起,我颈背上的毛发竖起来,空气沉沉地压着我的肺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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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画像”两年后就会褪色,我怎么知道我的戒毒疗法会不会两年后就失效?他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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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饭厅里等着我。并不是所有家人,只是死去的那几个。母亲形同干尸,那年寒冷的2月,她在床上垂死的时候就一直那么干瘪。父亲苍白消瘦,跟他心脏病发作前不久,特里给我寄的那张圣诞照片中的样子差不多。安迪胖得一塌糊涂——我那原本瘦瘦的哥哥中年发福,一发不可收拾。不过他脸上高血压导致的红晕已经褪去,换上了死人的蜡一样的惨白。克莱尔看上去最不成人形。她疯狂的前夫并不满足于杀死她——“她胆敢离开我,我要将她碎尸万段。”她的前夫在自杀之前,冲着她的脸开了三枪,打最后两枪时她已然倒在教室地板上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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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斯·雅各布斯萎缩了。他的嘴抿成一条惨白的线,蓝色眸子熠熠生辉,却被囚在如网般的皱纹里,显得小了许多,仿佛有种遮掩。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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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这么做是因为我对创造能源不感兴趣。让这个世界自食恶果吧,反正在我看来他们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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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它拥有杀人和救人的巨大力量,虽然它重塑了地球上每个人的生活方式,虽然它仍有很多未解之谜,但这个领域的科学研究却已不被人当回事!中子很性感惹火!电很无趣,就像一个蒙尘的储藏室,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人取走了,里面只剩下垃圾杂物。不过这并不是个空房。背面还有一扇不为人知的门,穿过这扇门是见所未见的房间,里面全是稀世奇珍!而这个房间大得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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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来,低下了头。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我看到他神情一变,如果之前还冷静正常的话,此刻已一去不返。他脸上的愤怒如此之深,如此阴暗,我不禁倒退一步。微风将他稀疏的头发吹上了皱纹密布的额头。他将头发捋回来,然后双掌按着太阳穴,仿佛头痛难忍。可是当他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低沉而没有声调。要不是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光听这语调我还误以为他能听得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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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中年,以及“我他妈怎么老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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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真正的三个年龄段就是:青年、中年,以及“我他妈怎么老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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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它复活。”我说道。这话其实不是跟特里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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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就是有人想让你留下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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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狂风呼啸,大雪打门板的声音就像沙子一样。去博尔德的路即便还没封也离被封不远了。我拿着那个略小的信封,心里想着,出事儿了。我并不想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但现在回头为时已晚。我在通往我公寓的台阶上坐下,打开了里面那封信,这时一阵尤为狂暴的风撼动了整幢楼。上面的字迹和雅各布斯的字迹一样发颤,一行行向下倾斜,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我当然能认出来了;我曾收到过情书,其中一些还很火辣,就是出自此人手笔。我感觉肚子发软,有一瞬间我以为我会晕过去。我低下头,用空着的那只手拢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待到眩晕感过去,我几乎难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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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岁月不可避免地改变了她,疾病让她容消色减,但仍能看出是个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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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花了很多年去研究和实验才到了这一步,不过,是的。借助闪电作为通往‘奥秘电流’的途径,借助‘奥秘电流’作为通往‘宇宙驱动力’的大道,我要让玛丽·费伊以某种生命形式回归。我要了解通往死亡国度的那扇门另一头的真相,我要听从去过那里的人亲口跟我说。” “你疯了,”我转身向门口走去,“我不会参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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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我租的那辆车走的时候,我停下来看了一眼草坪和卫理公会路之间的那条泥沙带。卫理公会路多年以前就铺好了,但那条泥沙带却跟我当年玩我的玩具士兵时一样,那是我姐姐送我的六岁生日礼物。1962年秋的某一天,我跪在那里玩士兵,一道阴影遮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