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想说一个梦境。其实很久之前就想把它记录下来的,因为它那么美,那么缥缈,我怕我忘了。可是出乎意料的,过了这么多年,它带来的感觉都没有消散,甚至偶尔会突然浮现脑海。今天终于把它从奇妙的无形物固定成一行行文字,好像,让一个漂泊的孩子最终有了依托。
要知道,这个梦可是初中时候做的了,而我现在已经大三。
整个场景和情节都蒙着一层浅浅的灰色。
我们开着一辆灰黑色的面包车行驶在巷子里,我、爸爸和一位爸爸的朋友——我知道我认识他的,这位叔叔。我们应该在旅游,车子在北京胡同一样的巷子里慢慢开着,路上没有人,两旁有小小的宅门和长长的围墙,路很窄;叔叔开车,爸爸坐在副驾,我坐在后排中间,心情平静地看路上的建筑。一路上三人没有太多交流。
车子继续往前驶,不久停了下来。我往车窗外看去,右手边是一片空地,上面长满了齐腰的荒草,在傍晚的微风里摇晃着;左手边是一个还算漂亮的宅门,跟前面经过的宅门相比起来要大一些,红柱灰砖,只是牌匾上剥落的颜色和柱子上大小不一的裂痕都说明,这个宅子很有些时间了。
我和爸爸下车,要进去看一看,叔叔却打开了车门,调平了座椅要睡觉:“你们去吧,我困死了。我在这儿睡一会儿,你们出来咱们就走。”于是我和爸爸就往宅门里进。
踏入宅门,竟是一间理发屋。很大众化的,三十块钱一套洗剪吹那种理发屋。右侧墙面上固定了三两个理发镜,对应的座椅后面都架着焗油的大头盔,黑红色调的盖子上有薄薄的一层灰尘。可是没有理发的客人,也没有理发的David老师。爸爸径直走到左侧墙跟前,托腮端详。我转过身来,看到左侧墙面上贴满了大海报,海报中的人物都是厚重的刘海和五颜六色的染发,没有让我印象深刻的造型。靠左侧墙面有一个木制楼梯连接二楼:楼梯尽头右拐,直连右侧墙面,构成一个小小的二楼平台,栏杆也是木制,很好看。我抬头,发现栏杆后面什么也看不见。可是我觉得我想上去看看,于是我跟爸爸说,我上去看看。他嗯了一声,头也没回。
然后我上了楼梯,一直扶着扶手,那是很踏实的木质感。我走到二楼,转身,面对的是一个幽暗的走廊,走廊尽头的墙面上有很大的窗户,温吞吞的光线从木格之间涌进来,没有任何温度。走廊两侧大概各有两间房。二楼的地板是木的,墙壁是木的,几扇门却好像是厚重的名贵的材质,灰白色的。我回头,发现背后原来应该是栏杆的地方现在成了一面墙,没有楼梯了。我还不是很害怕,于是我往前走,我觉得我要打开这些门,看看房间里面。我的鞋子不见了,我赤脚走在走廊,脚底的木地板很结实,不算冰凉的触感恰到好处。我没有打开第一扇门,而是走到了走廊尽头,在右手边第二扇门前停了下来,我伸手推开了门。
木房间里挂满了粉红色的轻薄的纱,无风自动,飘着卷着,姿态万千。我知道没有风,因为迎面的墙上只有一个窗户,而窗户是紧闭的。我拨开不断扑面而来的温柔的大片纱往里面走,走到了窗前。窗外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常温的光线照进来。窗台上放着一盆小小的花。是兰花么?我不知道,我只看到粉紫色的娇小的花瓣,长长的茎,苍绿的细长的叶子,这株花微微地摇着,像一个戏女无力地甩着水袖。我出神地望着花,突然感觉门口的位置有人。猛然回头,层层密密纱隔断了我的视线,看不清。我往那边走去,免不了费力拨开这些薄纱。
我终于走到了门口,也就五秒左右的时间。可是门口没有人。走廊里不知何时也挂上了粉纱,在自顾自轻轻舞动着,不过不算多。我有点慌了,因为我感觉有人看到我了,她想跟我说些什么。我知道一定是“她”,我甚至“看到了”她的样子:一个古装打扮的十五六岁姑娘,粉紫色的衣裙,简单的双环发髻,清秀靓丽的面容,朱唇微抿,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我扭头看回房间里,隔着粉纱,那株花依然在轻轻摇摆着。她一定就在这里。
我慌慌张张打开一扇又一扇门,迎接我的都是满屋子粉纱和窗台上摇曳着的小花,我开始冒汗,我心跳加快,我越来越紧张……花还在摇摆,她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她想跟我说什么?!这时,不知哪里传来轻柔的风铃声,断断续续的,我在走廊里赤脚站着,粉纱的舞动中感受到了自己微微喘气的气息,我跑到上来二楼的地方,发现木制楼梯又出现了。我不管它是怎么又出现的,只顾跌跌撞撞地下楼。
下得楼来,竟是一方庭院。应该是在理发屋的后面。我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点。空间一下子很敞亮。庭院里分散着几株樱花树,低低的,空气中有飞舞的花瓣和不知挂在何处的粉纱。地上没有草,泥土干干净净的,不湿不干,不软不硬。没有人,可是我总觉得这里有人,至少有三两个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们,身着粉红色的衣裙,黑鬓银钗。我又开始慌了,因为我真的看不见她们,我感觉她们似乎要告诉我什么,但我看不见她们。我紧张的快要流泪了,于是我往外跑,我的鞋子又回到了我的脚上。庭院一侧是一扇门,我飞快地推开门,门口还停着我们的车,车门大开,叔叔睡得正熟。
我冲过去摇醒他:“赶紧,我们走!快点走!快点走!”我不管爸爸是不是还在里面,我心跳的砰砰响,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叔叔被我摇醒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利落地调整座椅,关车门,启动车子。我坐进副驾,发现原来一片荒草的地方成了平地,延伸着连接到一条大路。车子迅速掉头驶上了路。
车开的很快,我摇下车窗,探头回看,还是那个宅门,门缝里有一小段轻柔的粉纱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