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深夜十一点的火车站,这个时间点有些人早已经进入了梦乡。而米范正拖着行李箱,跟一个出租车司机吵得面红耳赤。
刚从B市回来的米范身心疲惫再加上失恋给她带来的打击。她此时此刻真的很想快点回到家,抱着那个从小到大陪着她的布偶痛哭一场。
可刚下火车她才知道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出租车司机从她出站就开始盯着她,到最后走过来用手指着她的鼻子说:“小姑娘要不要坐哥哥的士。”
米范顿时就火冒三丈,被人甩就算了,还让一个开车的指着鼻子被调戏。
“你什么素质啊!怎么说话的呢,还指着别人鼻子。”米范鼓起好大的胆量说出这话,毕竟天色己晚,火车站鱼龙混杂,怕一个不小心明天就少只胳膊少条腿。
那司机也不是吃素的,看见一个小姑娘提着行李箱,还以为是外地的,好欺负。便唾沫横飞的说:“我一个开车的能有多大素质,小姑娘这么晚了你快上车吧。”说完便开始拉拉扯扯,米范顿时就慌了。情急之下,脑子一发热的就随便拉了一个路人佯装认识,佯装自己有伴。
米范用殷切的眼睛看着马路上随手拉过来的陌生人,她瞳孔里面写满了惶恐和不安。陌生人起先还有点不明白什么状况,当米范张口说道:“这是我的朋友,他来亲自接我回家的,就不劳烦你了司机。”说完之后,还挽起他的手臂,故作一副很亲热的样子。他手臂上的肉被她的指甲掐的很疼,好像是在暗示他什么。虽然有点搞不清楚状态,但他还是懵懂的点了一下头。
那个司机见此状之后也就此收手了。米范赶紧松开他的手臂,正准备抬头对他说一声谢谢,当她仔细看清他整个人的容貌时,却惊呼:“是你,南二屿。”南二屿好似一早就认出她了,说:“米范,好久不见。”
他再自然不过的替她拿过行李箱,深秋的街道上有些冷清。只有影影绰绰的路灯打在树叶上,显得格外安宁。米范一五一十的跟他说明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听完之后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最后说:“我看你家离市区也比较远,要不然先在我家留宿一晚吧。”米范想开口拒绝,可是她看了看寂静的街道,没有一辆疾驶的车子。再加上凛冽的大风,让她不得不用手裹紧了衣服,她便一口答应了。
他在前面带路,她小心翼翼的走在他的身后。风一直吹乱她额前的细发,扎在眼睛里面痒痒的。但还是一个趔趄,不小心撞在他坚硬的后背上。
“对不起……”米范说完这句话便暗自嘲笑自己,原来自己有一天也会沦落到对他低声下气的地步。
南二屿好像自动忽略了这句话,转而牵起她的手说:“这一段路比较黑,还是我牵你走完全程吧。”米范没有接话,也没有拒绝。就这样任由他牵着,因为这句话让米范的心里想起了刚分手的前男友,因为鑫栎曾经也对她说过:“别怕,就算前面的路一片漆黑,也会有我的手牵着你走完全程。”可此时此刻,牵着她手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这个时候鑫栎应该躺在被窝里呼呼睡大觉吧,根本就不顾她的死活。
“到了。”遥远的思绪被他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迎面向他们走来的是一位娇小玲珑的姑娘,她看了看南二屿又看了看米范,然后用坚定的声音说:“这不就是你放在床头柜照片上的那个女孩……”
“季焉。”这个叫季焉的女孩还想说些什么,被微微蹙着眉头的南二屿打断。季焉便识相的不再说话。
原来季焉出门忘记带钥匙了,打南二屿电话也关机了。只能无奈地站在门口吹冷风的等他回家。
回到温暖的房子里面后,米范的困意却因为陌生的环境渐渐减少。喜欢八卦的季焉敲了米范的房门,在米范开门的那一瞬间,她便灵活地溜了进去。神不知鬼不觉的爬上了床,抱起了床上的枕头。然后拍了拍床边空了的一大块,示意米范跟她睡在一起。米范疑惑的看着她,只听见季焉说:“我今晚失眠了,不如我们俩个来聊聊天吧。”米范笑了笑,却在心里想,真是一个跟谁都可以自来熟的姑娘。明明只是一面之缘,却像久违的故人相谈甚欢。
她们的话题从“娱乐圈里谁谁谁跟谁闹绯闻”到“我觉得xxx很帅,xx也不错”最后绕了一圈绕到了米范身上。
因为季焉冷不防的冒出一句:“你跟南二屿大学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米范有片刻的语塞,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释怀了一样。望着窗外皎洁的月亮,故事好像随着月亮追溯到了他们读大学的那年。
(二)
一轮明月挂在没有星星点缀的天空。
月光下照耀着的人儿一个个惊慌失措,在偌大的森林里不停的呼唤一个名字:“米范”“米范”其中包括南二屿。他急得满头大汗,用两只手放在嘴边扩成圈喊:“米范。”一声一声又接着一声,比任何人都要着急。
他们大学生自己组织了一场课外活动。一个个都兴高采烈的玩到了落日的余晖,准备动身打道回府的时候,却发现少了一个人。米范因为贪玩而迷了路,等落日的余晖渐渐地消失在地平线,她才开始着急。可她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就在她胡思乱想这里会不会有狼群出没或者是各种离奇古怪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的时候,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吓的她连退三步。
“别怕,是我。”她提着的一颗心在听见鑫栎的声音后终于放了下来,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好像之前所有的担心害怕在这一刻都可以得以释放。也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下,鑫栎害羞的说那句话:“别怕,就算前面的路一片漆黑,也会有我的手牵着你走完全程。”
后来他们理所当然的在一起了,完全不知道南二屿为了找米范从一个坡上面滚了下去而摔伤了大腿,为此住院了一个星期。
等南二屿出院得知她们两个已经在一起的时候,心里落空了一大截。心里想着:为什么我从高一一直追到大一,却不如一个相处还未满两个月的人。
他虽然是这么想着,却还是习惯性的去早餐店买了两个菜包一杯豆浆递给了米范。米范一如既往的没有接,昂首挺胸的从他肩膀擦肩而过。那种姿态高傲的就像一只白天鹅。是的,米范的追随着在校园里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像南二屿这种屌丝她从未正眼瞧过,因为不屑。
南二屿看着米范挽着鑫栎的背影,再看看自己伸在半空中来不及收回的手。那些逐渐冷掉的早餐似乎都在无情的嘲笑他。
(三)
南二屿喜欢上米范是在高一的某次下课时间。他当时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补觉,旁边有一群小女生围在一起玩戏。叽叽喳喳的声音很吵,他不得不翻了一个面继续睡。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声音毫不客气地抵达耳膜。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人诶?
女生犯难的说着。
——这一轮我来替你了。
说这话的是米范。
接下来便是拿过纸条的声音。
——哦,这个啊。简单易猜,是一位西藏的诗人。
说完之后,便轻轻念了一句他的诗。
——这一世,转山不为轮回,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众人纷纷猜出是仓央嘉措。只有之前的那个女孩一脸茫然。她们说闹的话语渐渐在南二屿的耳边混沌开来。他的耳畔一直回荡着那一句“这一世,转山不为轮回,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后来,他便记住了她。因为那个不经意的下午,不经意说出的一句诗。
他像众多的倾慕者一样,大胆的示爱,微不足道的为她做一些小事。他也是众多爱慕者里最不起眼的那个人。
(四)
米范喜欢上鑫栎并不是在那一次牵着她手走过漆黑一片的夜晚。而是在开学军训那几天,教官把班级里的男生和女生分开,让他们对峙来表演才艺。
女生们各个施展才艺,男生队那边却好像江郎才尽。最后好像是鑫栎被人群推搡着出列,十分害羞地挠了挠后脑勺。他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说:“鄙人才学疏浅,实在不会什么特长,就给大家来朗诵一首诗吧。”
秋日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好看极了。
也许是那日的阳光太过柔和,又或者是他刚好闯进了她的视野。一颗小鹿乱撞的心蹦蹦跳,可是她的脸上必须表现的处之淡然,因为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低头喜欢上任何人。
等他一首诗朗朗上口的念完之后,米范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随后的掌声拍的也比别人晚。
所以当那天夜晚经历了那样一出,他们就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
在一起之后,两个人就像世界上所有的普通情侣一样,k歌,逛街,成双入对的出现在最热闹的公共场合。
那段时间黯然伤神的是南二屿,别人拉着他在ktv里面嗨歌喝酒的时候,他的余光总是不经意的飘向她,她跟他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让旁人羡慕的不得了。
他不喜欢吃榴莲,可因为她无意中的一句,我觉得拐角处的那一家水果店里面的榴莲真的好好吃哦。他便马不停蹄的跑过来买了三四个过来,送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也是满脸不屑。淡淡的说道:“我还不至于穷得连几个榴莲都买不起,也不缺给我买榴莲的人。”
他忘了,她的世界里面人潮拥挤,从来不缺他这一个人的关心。
他只能把榴莲带回宿舍,宿舍里面的哥们一个个都捂着鼻子,把窗户打开通风。恨不得把榴莲顺带南二屿这个人也一起从窗户外扔出去才好。
于是南二屿不得不去外面找个地方把这些榴莲解决掉,他想到了还在医院的季嫣,已经好久没有去看望她了。
病房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榴莲臭味。值得高兴的是季嫣也喜欢吃榴莲,终于没有人排斥榴莲跟他的存在了。
南二屿看着病床上吃的津津有味的季嫣,他不喜欢这一股味道,便出来透透气。
他看见了米范的男朋友跟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孩挽在一起,亲密无间。他觉得米范被带绿帽子了,怒火噌噌噌的往上涨,好像被劈腿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一样。
紧握的拳头和皱紧的眉头出卖了他的所有情绪。也不管不顾这里是医院,需要安静。向前跑朝着鑫栎就是几拳,因为太过于用力而把鑫栎打倒在地。鑫栎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打,他无辜的看着南二屿,南二屿淡淡的说道:“你不要欺负米范,不然我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好像燃烧着怒火。
南二屿迈步走开之际不还望回头补充一句:“今天这件事就当我没看见,你赶紧停止你的花心,要一心一意的对米范好。”
站在一旁的姑娘连忙扶起鑫栎,此时此刻的南二屿己经走远了,所以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哥哥,他是谁啊?”
鑫栎摸了摸脸颊上紫了的一大块,回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不以为然的砸了砸嘴,说:“估计是这家医院神经病科的吧。”
米范得知鑫栎被她的爱慕者伤及无辜的时候,隔天就找到了南二屿,当着众多人的面,也不顾及南二屿的面子在公共场所毫不避讳的指责说了一堆“以后不要来干扰我的生活”之类的话。
南二屿告诉她,鑫栎不值得相信,他把那天在医院看到的情景一一说给她听。
一半都还没有说完,中途就被米范不耐防的打断了。
她已经没有兴趣再继续跟他嚼舌根了,南二屿看着她渐渐远离的背影,已经在心里面发不什么感慨了。因为这样的次数多了,早已经沦为习惯了。
在众人的指指点点和时不时发出“原来他是这种挑拨离间的人”这样难听的语句中逃离了现场。
从那以后,南二屿从“疯狂迷恋米范”升级为2.0版本的“喜欢米范到走火入魔,甚至不惜挑拨离间”。南二屿看着学校论坛上的头条不得不无奈的笑了笑。
(五)
回忆往事难免有些酸涩,季嫣靠在她的肩上,好像在喃喃自语又好像是在对她说,说了一个关于她的故事。
季嫣是被南二屿捡回来的,与其说是捡不如说是救。
故事开头的地点同样是那片森林,南二屿为了找米范而不小心滑下了一个大坡,因为头部撞到了硬物而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季嫣那个时刻正在想办法从那个又阴暗又潮湿的房子里逃出来。眼看着被捆住双手的绳子就快要割断了,此时此刻看守的人员因为喝了烈酒已经睡的不省人事了,这是千载难逢逃跑的最好时刻。
成功跑出来之后,因为天色已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借助微弱的月光踉踉跄跄的在这一片森林里面摸索。当季嫣脚踩到了一大块软绵绵的肉体时,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踩到的正是南二屿,季焉已经惶恐的直冒冷汗,她给自己一分钟的时间冷静下来后,摸到了南二屿口袋里面的手机,可是信号不好,电话根本就打不出去。就在季嫣急的团团转的时候,一阵呼喊声在四周响起。这个声音就好像黎明前的第一缕光芒,彻底拯救了季嫣的处境。
她们随后就被送到了医院,南二屿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脏兮兮的女孩双手撑在雪白的病床上,用两只手撑住脑袋。好像生怕弄脏了这床单似的。南二屿抿了抿嘴唇,有点干。他准备起身喝水,却发出来一声惨叫,脚好痛啊!
这一叫,就把季嫣叫醒了。只见她脑袋直砸病床,嘴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不要抓我回去。”然后像是做了什么恶梦一般受到了惊吓,双手不受控制的拍打、挣扎。南二屿的双腿还是没能躲过这劫,只听见南二屿的惨叫声响彻病房。
后来她们彼此大眼瞪大眼,就这样两两相望。
季嫣告诉他,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买到了山区讨饭,具体原因大概是因为亲人还没有从重男轻女的思想里走出来吧。
从那群坏人手里逃出来后,南二屿对她的遭遇深表同情。于是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的留在了身边。
“可是他是为了找你才碰巧遇见的我,腿受伤过还因此住院了一个星期。”米范听完后默不作声,可是眼泪已经代替了她所有想说的话。
月光从窗外铺满了整个房间,米范难过的睁不开眼睛。
(六)
清晨没有阳光从窗户缝隙洒进来,只有一股直逼人的寒气。
南二屿已经在厨房开始捣鼓起来,等到了她们起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桌上香喷喷的早餐给“牵着鼻子走”了。
吃完早餐,米范真心的夸奖了一句他做的很好吃。南二屿以微笑回应,然后说“我买了榴莲,要不要吃。”她的心好像漏了一拍,原来她曾随口说的一句话,他到现在还记得。
可是她只想逃,因为这已经跟鑫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太温暖了,靠的太近会被熔化。
南二屿送她回家,走在冗长的而又寂寥的街道,彼此都沉默不语。突然天空开始飘下零零碎碎的雪花,老天爷像是为了故意烘托气氛,南二屿就站那年冬天下的第一场雪里目送米范上车后走远。
米范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到了家中,窗帘给拉的死死的,房间里面很暗几乎见不到什么光亮。
摸到了墙壁上灯光的开头后,顿时整个房间亮堂堂的。米范看到陷在座椅上的鑫栎除了惊讶还有一丝出乎意料。
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是在抱着电脑打游戏的吗?这个时间他居然没有跟网络上的姑娘卿卿我我了?他什么时候到B城来的?一连串的问题在心里面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可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走吧。
自从他们在起的日子越来越多,时间冲洗了他们在一起的新鲜感,于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开始变的岌岌可危。
这一段感情结止于鑫栎没日没夜的打游戏都不愿意陪她说说话,或者是在一个傍晚散散步,有可能的话,她还想跟他一起养一只哈士奇。
打破这份美好想象的泡影是米范在他电脑游戏聊天界面看见了他跟众多姑娘的亲密聊天记录。她瞬间就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之后就是争吵,厉害的就是摔东西。他责怪她为什么不经过同意就看别人的东西,她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也不管当时已经是深夜了,收拾好了东西就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她一直盯着手机看可是令人心寒的是他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哪怕只是一条短信。
如果现在才来挽留,米范会觉得,晚了。
(七)
后来她也没有再去找他,这个故事里的任何人都没有再联系了。
直到有一天在失眠的深夜,她百般无聊的收听了一个名叫“那些年,我们心怀鬼胎的暗恋”电台节目。她当时觉得这个名字特别吸引人,就随意点进去听了一会。
床头柜的的台灯发出微弱的光亮,电台里的声音格外动声,听着节目里个个心酸的事例,她突然就想起来南二屿。
当电台里面传出好听的声音说:“现在的听众朋友,如果你曾经有一个很爱你的人,那么不防拿起电话,拨打那一串熟悉的号码,对他说说心里话,不枉他喜欢你了那么多年,哪怕只有一句‘谢谢你曾喜欢我’也好……”
于是在这样的一个时间点,她鬼使神差的拨打了南二屿的电话。
“喂,米范?”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
米范不说话一个劲的哭,她想张口说话又觉得任何语言都太过苍白。最后说了一句:“谢谢你曾那样喜欢过我……”然后迅速把电话掐断了,这个时候电台恰巧开始放起了歌:守着你/每天都要经过的窗外/像青苔上的蚂蚁/在来回摇摆/为什么今天没来/一直等等到泪落下来/难道要/等到二十几岁才能表白
她抱着那个从小陪她到大的布偶痛哭失声,就在刚才她打电话说:“谢谢你曾那样喜欢过我,现在可不可以换我卸下满身的骄傲去喜欢你?“
米范以为她终于能够亲手为这个故事画下完美的句号。就像从小妈妈给她念的童话故事里的结尾都是“从此,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那样结束了。
当他冰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现在我好像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去喜欢你了。”
做不到?当这三个字准确无误地出现在她的耳畔,米范的耳朵好像被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雪。
她披上大衣,穿起离自己身边最近的棉拖鞋,就这样出了门。值得庆幸的是,这么晚了还有一辆摩托车停在那里,她坐上了摩托车报出了南二屿的住址。在冬天的深夜,呼啸的风刮在她的脸上,硬生生的疼。因为坐在摩托车上的原故,风实在是吹的太大了,她右脚上的拖鞋都被吹走了一只也没好意思让司机停车去捡。
所以南二屿开门见到的米范是这样的:凌乱的头发上还夹着一根细短的枯树枝,一只脚打着赤脚,脸颊被风吹的苍白,气喘吁吁个不停。
他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因为记忆中的她从来没有过这副形象。
他的心情不是特别的好,还有着明显的黑眼圈。但看见是她来了,也配合着开玩笑的打趣道:“你是猫头鹰吗,整天在深夜活动。”
她没有被这个类似于冷笑话的句子逗笑,反而哭了。
她扑进他的怀里,硬咽的说:“我们这一次不要错过了,好不好?”南二屿想张开手拥抱她,但她想起了季嫣全身血淋淋的一幕,悬在半空的手突然放了回去。他说:“你累了,早点休息吧,晚安。”然后推开她,头也不回的往自己卧室走。米范又睡在之前那个房间里,她软塌塌的坐在墙边,眼光无意中剽见在床底下放着一个什么东西,用手够到后发现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是年幼时的自己,男孩好像正是南二屿。
她看着照片不禁醍醐灌顶,原来她们认识的比想象中的还要早。
她开始拍打他的房门,想找他问个清楚,可是敲打了半天也没有反映,她不得不乖乖进房间,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她见到他顶着两只黑眼圈手里提着保温饭盒,从外面回来。米饭看着他问:“发生什么了?”
“季嫣生病了。”他只是告诉她生病了,米范要求去见她,被他拒绝了。米范问为什么,也被他说话含糊了过去。南二屿话锋一转,说:“你昨晚打电话说的话还当真吗?”
米范懵了,不明白他的态度怎么转化的这么快。却还是答应了,她们在一起的日子并不怎么开心,南二屿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虽然他没有刻意表现出来,但是她还是能够清晰的感受得到。
直到有一次,她悄悄的跟着他去医院,才知道季嫣根本就不是简单的生病了,而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她推开病房的门,三个人各怀心事,空气里流动着久久不能散去的消毒水的味道。
米范才知道,前几天那些之前绑架季嫣让她在大街上假扮残疾人的坏人又找到了她,并且威胁她跟他们一起回去,季嫣不从,南二屿在旁边阻止。那些坏人看她无缘无故多了一个帮手,气急败坏的拿出锋利的刀,眼看就要插进南二屿的胸口,季嫣一个劲的朝南二屿扑过去,刀子准确不误的插到了季嫣的后背,血淋淋的一幕让人看着都触目惊心。季嫣却笑着说:“我死了以后,你一定要跟米范幸福。”南二屿何尝不知道,这个丫头喜欢自己了好多年,知道他心里面有另一个人,她选择以陪伴的方式默默爱他。
(八)
米范跟南二屿分手了,她说:“对不起,我太自私了,仗着你对我的喜欢就可以在我人生中寂寞潦倒最失意的时候选择你。可我分明就不爱你。”
她最后在电视上看到了新闻,那几名伤害季嫣的坏人已经被绳之以法了。她想着春天就快要到了吧,她洗干净了那个从小陪着她长大的布娃娃,晾在了窗台。已经皱巴巴的了,是时候该换一个新的了。
虽然她现在知道当年送她那个布娃娃的小男孩就是南二屿。在被同学排挤哭鼻子之后被他递过来的布娃娃,逗她开心让她破涕而笑。她当时就在心里面暗暗发誓一定要争口气,将来成为了不起的人,跟他在一起。
可是,对不起南二屿。我居然不小心把你忘了,还有我真的喜欢过你。
再见,南二屿。
她在心里面默默跟他道了个别,阴沉沉的天空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布娃娃孤零零的晾在那。
远远的透过玻璃窗看上去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悲伤的告别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