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全球时间增加两秒。增加两秒是为了“闰秒”,因为时钟上的时间与地球自转所费的时间不一致。……全怪这小小的时间之误,整个故事都因它而起。
买下这本书,首先是受书名的吸引——时间停止的那一天,因为我坚定地认为有关时间的文字,总能有启迪性的东西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它就像是个意外的收获,令人充满着期待。
还没读就满怀期待,更因为作者蕾秋·乔伊斯,她是通过《一个人的朝圣》系列作品俘获了我的心;我只记得读后那种意犹未尽、怅然若失的心情,那种完全融入故事,不想走出来的感觉。它是单用“感动”二字不足以形容的。
不过,《时间停止的那一天》到底有些不同,甚至一开始并未收到预期的效果。首先读起来有些不够顺畅,特别是初期,两个故事平行着往前发展,其间的故事场景切换、情节的间歇性中断总感觉不适;然,读着读着,当我们发觉这是同一个故事时,便不得不惊叹于它那独到的故事架构了。
两个故事的主人公拜伦、吉姆是跨越四十年时空的同一人,全名拜伦·赫明斯。他之所以在后期改了名字,是因为一段悲戚的往事,让他无法释怀、难以补救的错误。故事起因是拜伦心里一向严谨、圣洁不出差错的时间,出了差错——那个小小的时间之误。
整个故事,围绕着拜伦有三个主要人物,他的母亲戴安娜、朋友詹姆斯、爱人艾琳。那段悲戚的往事是母亲的死,而母亲的死对于拜伦来讲,是自身缺陷引起的错误;虽然在这期间,他的朋友詹姆斯一直和他一起,但他并不觉得这里面有詹姆斯的错。包括后来,他在街上被艾琳的车轧了脚,同样觉得事故因自己而起,且以“这是一个意外”替艾琳开脱。
可以说,无论是刚刚步入少年的拜伦(那时他十一岁),还是即将步入老年的吉姆(这年他五十多岁),都是一个有着精神障碍的人。
如果说这其中有着区别,那我们可以将拜伦看作一个想象力丰富、谨慎过度、太过善良正直、追求完美的孩子。因着这些品性,他放不下母亲开车造成的“那场事故”以及他的母亲。
因为母亲开车时,是他因为闰秒的事尖叫着让母亲停车;同时,他也十分担忧那个被车撞了的小女孩;更何况在这之后,是他和詹姆斯的“完美计划”,让母亲一步步陷入混沌漩涡,直至崩溃的。
而吉姆,由于之前发生在他身边的一系列“事故”,他断然认定自己是个麻烦,会给自己所爱的人带来伤害;为了尽可能的避免它们,他不得不反复做那些强迫性动作。
他无法从过去的罪恶感中走出,尽管他也知道,那些“罪恶”并非真正源于自己。像小桥事件,它的提议和实施本是詹姆斯,他只是在一旁打打下手;放在妹妹窗前的梯子,也是本着救妹妹的想法。但他因为这些而受到别人指责时,他的信念却开始了动摇:或许他一直想伤害他们,而自己并不曾察觉?
总之,吉姆无法从自己的罪恶感中走出。不过,故事的结局还是挺暖心的。四十年后,拜伦和詹姆斯的再次重逢,使吉姆终于和拜伦合二为一。成熟而理智的詹姆斯,通过对往事的检讨和回味,将拜伦心中积蓄了长年的纠葛和愁绪慢慢消逝、化解。
是的,就像詹姆斯所说,“那时我们还是孩子”,“那时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俩没有真正理解的一些事情”;“要是我从未跟你说起那两秒钟该多好”。
然而,拜伦确是失去了母亲,错误也毕竟发生了。那么,这一切到底是谁的罪过?“时间”吗?我们看成熟后的詹姆斯怎么说——时间是如此准确的度量衡,我们犯不起错——可见,时间没错;是年幼的他们误解了时间。
那么,是拜伦的错了?错在他不该纠结那突然“多出”的两秒钟,不该如此多心将其看作“不安全”的、“虚无”的东西?只是,孩子们的幼稚和多疑不是天性中本就存在的吗?还有,他们为他母亲所制定的“完美计划”,他们为此所产生的焦虑、做出的努力,其出发点难道不是好的?
即便是有着严重精神障碍的吉姆,他所有的强迫性动作、那些仪式:问候露营车里的每一件物品,所有的动作做21遍,用胶带封闭门窗,等等,其目的也只有一个,希望他认识的人、他所爱的人,免遭祸殃。
症结就在这里,错的事情发生了,却没有明确的犯错之人。只由着一个拜伦,从孩子,到成人,到老之将至,一直拘泥于愧疚的阴影里。
他因善良而焦虑,因真实而不完美,但尽管他有着这些鲜明的人之缺陷,背负着伤害挚爱之人的罪恶重负,他仍然努力地以爱来弥补着即将到来的伤害。(尽管极有可能事与愿违,恰恰是这爱再次带来伤害。)
时间停止的那一天。时间停止了,错误发生了,伤害形成了,但爱的暖流却始终绵绵不断地从亲爱的人之间涌动不息。
故事最后,最让人欣慰的,是拜伦和艾琳走到一起。无疑,艾琳在拜伦的精神康复中起到不容小觑的作用。她对拜伦的关注、信任和耐心,使得他慢慢找回丢失的那一半自己;而与此同时,她的存在又好比是拜伦的另一半自己。如此,拜伦这个人最终得以圆满。
还有,就是拜伦种植的那些冬季花卉,代表着拜伦的执念与坚守,也诠释了人们在暗淡环境中仍然守护着的希望——他们的希望微不足道,就像一个新芽那么苍白。现在正值隆冬,天知道,霜冻很可能会把它冻坏。但至少在那一刻,它还在那里。
感谢蕾秋·乔伊斯所带来的这个故事,她让我们看到一个虽不甚完美但又分外真实迷人的灵魂;更让我们懂得无论何时都不要害怕失去生活的勇气,因为它一刻也未曾离开过我们。而时间,无论多两秒还是少两秒,它都是那个准确无误的度量衡,永远不会无缘无故抛弃任何人。而我们,无需多疑,好好生活便是,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