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暖笑评《红楼梦》第八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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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纯属闲来无事的玩笑之作,在阿暖眼中,宝黛只是两个为了理想挣扎的至情至性之人,并不是什么“反抗封建制度的叛逆者”。

对于书中其他人物的评论,与红学家的论作也有较大差异。高鹗续写的《红楼梦》一直被人批评被人骂,可是阿暖细读之后发现续写的部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精彩之处,某些段落某些篇章,文笔不输曹雪芹。

结合当今的社会现象,第八十一回有很多有趣的地方,且听小雨一一道来。

《红楼梦》第八十一回 占旺相四美钓游鱼 奉严词两番入家塾


且说迎春归去(此次归去就像是断线的风筝,没有了最后的依靠,只能被接连不断的邪风恶雨弄得骨断身残,坠落于污泥之中,以侯门千金之躯,竟然落得个“血不如水,命不如草”,可怜,可叹!我与宝黛一起为迎春掬一把心酸泪)之后,邢夫人像没有这事(人心为何如此狠毒!迎春居住大观园时未见得邢夫人对她有多少疼爱呵护,贾赦欠孙绍祖5000两银子把女儿变卖抵债,也不见她说过一句公道话,邢者,刑也。对于性格温顺如绵羊一般懦弱的迎春而言,邢夫人就是她人生路上遭遇到的最冷酷最致命的“情感刑法”。人说黛玉薄命,但黛玉尚且有贾母护佑宝玉痴爱,迎春,这个曾经用针穿茉莉花的美丽生命却是连一天的快乐都不曾享受到的)倒是王夫人抚养了一场,却甚实伤感在房中自己叹息(可惜隔层肚皮隔座山,也只是撒了几滴泪而已,并不为迎春的将来打算,也不曾动过搭救迎春的念头,此时贾家虽然已显出败落之象,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凭着与北静王南安郡王等天皇贵胄相交甚厚的背景,倘若真以孙家论理,一个当日是宁荣府门生后裔的孙绍祖岂敢嚣张?迎春之事,非不能也,实不为也)了一回。只见宝玉走来请安,看见王夫人脸上似有泪痕,也不敢坐,只在傍边站着。王夫人叫他坐下,宝玉才捱上炕来,就在王夫人身旁坐了。王夫人见他呆呆的瞅着,似有欲言不言(实为荣国府中为二姐姐鸣不平之第一人)的光景,便道:“你又为什么这样呆呆的?”宝玉道:“并不为什么。只是昨儿听见二姐姐这种光景我实在替他受不得。虽不敢告诉老太太,却这两夜只是睡不着(真心为迎春)。我想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那里受得这样的委屈?况且二姐姐是个最懦弱的人,向来不会和人拌嘴,偏偏儿的遇见这样没人心(骂死天下所有亵渎女儿糟蹋女儿凌虐女儿的蠢物)的东西,竟一点儿不知道女人的苦处!”说着,几乎滴下泪来。王夫人道:“这也是没法儿的事。俗语说的:‘嫁出去的女孩儿,泼出去的水。’(一句话,迎春的悲惨结局已经注定)叫我能怎么样呢?”宝玉道:“我昨儿夜里倒想了一个主意:咱们索性回明了老太太,把二姐姐接回来,还叫他紫菱洲住着,仍旧我们姐妹弟兄们一块儿吃,一块儿玩,省得受孙家那混帐行子的气。等他来接,咱们硬不叫他去。由他接一百回,咱们留一百回。只说是老太太的主意。这个岂不好呢?”王夫人听了,又好笑又好恼,说道:“你又发了呆气了!混说的是什么?(虽是疯话,却比贾赦贾政之流多了几分人心几重人情)大凡做了女孩儿,终久是要出门子的。嫁到人家去,娘家那里顾得?也只好看他自己的命运,碰的好就好,碰的不好也就没法儿。你难道没听见人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多少深闺女子葬送在这八个字中),那里个个都像你大姐姐做娘娘(元春也是薄命人,有些女孩子总想要个金龟婿,网上一个“宁做小三不嫁穷人”的帖子很火,可那些心比天高却想不劳而获女孩是否明白有些荣华的背后要以自由、自尊、快乐、青春,甚至生命作为陪葬的代价呢)呢?况且你二姐姐是新媳妇,孙姑爷也还是年轻的人,各人有各人的脾气,新来乍到,自然要有些扭的。过几年,大家摸着脾气儿,生儿长女以后,那就好了。你断断不许在老太太跟前说起半个字,我知道了是不依你的。(嫁夫须从夫,哪怕嫁与中山狼!礼法如山。礼法比天高,比命重。贾家是诗礼簪缨之族,怎能为了一个迎春玷污了祖宗面前的贞节牌坊?!抗不过礼法的迎春只能在狼窝里做一只等待屠宰的羔羊,等待生命的终结)快去干你的去罢,别在这里混说了。”说的宝玉也不敢作声,坐了一回,无精打彩的出来了。一肚子闷气,无处可泄,走到园中,一径往潇湘馆来。刚进了门,便放声大哭起来。

黛玉正在梳洗才毕,见宝玉这个光景,倒吓了一跳,问:“是怎么了?合谁怄了气了?”连问几声。宝玉低着头,伏在桌子上呜呜咽咽,哭的说不出话来。(悲痛之极)黛玉便在椅子上怔怔的瞅着他,一会子问道:“到底是别人合你怄了气了,还是我得罪了你呢?”宝玉摇手道:“都不是,都不是。”黛玉道:“那么着,为什么这么伤心起来?”宝玉道:“我只想着,咱们大家越早些死的越好,活着真真没有趣儿。”黛玉听了这话,更觉惊讶,道:“这是什么话?你真正发了疯不成?”宝玉道:“也并不是我发疯。我告诉你,你也不能不伤心。前儿二姐姐回来的样子和那些话,你也都听见看见了。我想人到了大的时候,为什么要嫁?嫁出去,受人家这般苦楚!还记得咱们初结海棠社的时候,大家吟诗做东道,那时候何等热闹。(海棠诗社“菱洲限韵”时温柔宁静恍若眼前,如今满身泪痕伤痕不仅疼在宝玉心上,也疼在我等心上)如今宝姐姐家去了,连香菱也不能过来,二姐姐又出了门子了,几个知心知意的人都不在一处,(知心知意之人日后何止不能在一处,更有那永失知音,天人永隔。迎春去后如此悲怆,等到黛玉去时玉哥只怕魂魄已散,痛入骨髓。从此后家事国事是大事,诗经礼经是正经,倘若一事无成功名无缘就是家族中不孝的大罪人,但玉哥的志趣、玉哥的悲欢、玉哥的爱恨、玉哥的痛苦、玉哥的挣扎、玉哥的留恋再也无人理解聆听,化作烟尘风吹尽。一副皮囊也随风飘零,最终悬崖撒手)弄得这样光景!我原打算去告诉老太太,接二姐姐回来,谁知太太不依,倒说我呆、混说。我又不敢言语。这不多几时,你瞧瞧,园中光景,已经大变了。若再过几年,又不知怎么样了。故此,越想不由的人心里难受起来。”黛玉听了这番言语,把头渐渐的低了下去,身子渐渐的退至炕上,一言不发,叹了口气,便向里躺下去了。

紫鹃刚拿进茶来,见他两个这样,正在纳闷,只见袭人来了,进来看见宝玉,便道:“二爷在这里呢么?老太太那里叫呢。我估量着二爷就是在这里。”黛玉听见是袭人,便欠身起来让坐。黛玉的两个眼圈儿已经哭的通红了。(果然同心,园子里可找得出公然为迎春伤情的第三人)宝玉看见,道:“妹妹,我刚才说的,不过是些呆话,你也不用伤心了。要想我的话时,身子更要保重才好。你歇歇儿罢。老太太那边叫我,我看看去就来。”说着,往外走了。袭人悄问黛玉道:“你两个人又为什么?”黛玉道:“他为他二姐姐伤心;我是刚才眼睛发痒揉的,并不为什么。”袭人也不言语,忙跟了宝玉出来,各自散了。宝玉来到贾母那边,贾母却已经歇晌,只得回到怡红院。

到了午后,宝玉睡了中觉起来,甚觉无聊,随手拿了一本书看。袭人见他看书,忙去沏茶伺候。谁知宝玉拿的那本书却是《古乐府》,随手翻来,正看见曹孟德“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一首,不觉刺心。因放下这一本,又拿一本看时,却是晋文。翻了几页,忽然把书掩上,托着腮只管痴痴的坐着。袭人倒了茶来,见他这般光景,便道:“你为什么又不看了?”宝玉也不答言,接过茶来,喝了一口,便放下了。袭人一时摸不着头脑,也只管站在傍边,呆呆的看着他。忽见宝玉站起来,嘴里咕咕哝哝的说道:“好一个‘放浪形骸之外(遥想竹林七贤当年,不可为不痛快。只是处于富贵之中,长于妇人之手,行动受制于人,怎能得自由之身?世人皆知富贵乐,又有谁知富贵苦)”袭人听了,又好笑,又不敢问他,只得劝道:“你若不爱看这些书,不如还到园里逛逛,也省得闷出毛病来。”那宝玉一面口中答应,只管出着神,往外走了。

一时走到沁芳亭,但见萧疏景象,人去房空。又来至蘅芜院,更是香草依然,门窗掩闭。(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转过藕香榭来,远远的只见几个人,在蓼溆一带栏干上靠着,有几个小丫头蹲在地下找东西。宝玉轻轻的走在假山背后听着。只听一个说道:“看他上来不上来。”好似李纹的语音。一个笑道:“好,下去了。我知道他不上来的。”这个却是探春的声音。一个又道:“是了。姐姐你别动,只管等着,他横竖上来。”一个又说:“上来了。”这两个是李绮邢岫烟的声儿。宝玉忍不住,拾了一块小砖头儿,往那水里一撂,“咕咚”一声。四个人都吓了一跳,惊讶道:“这是谁这么促狭?唬了我们一跳!”宝玉笑着从山子后直跳出来,笑道:“你们好乐啊!怎么不叫我一声儿?”探春道:“我就知道再不是别人,必是二哥哥这么淘气。没什么说的,你好好儿的赔我们的鱼罢。刚才一个鱼上来,刚刚儿的要钓着,叫你唬跑了。”宝玉笑道:“你们在这里玩,竟不找我,我还要罚你们呢。”大家笑了一回。

宝玉道:“咱们大家今儿钓鱼,占占谁的运气好?看谁钓得着就是他今年的运气好,钓不着就是他今年运气不好。咱们谁先钓?”探春便让李纹,李纹不肯。探春笑道:“这样就是我先钓。”回头向宝玉说道:“二哥哥,你再赶走了我的鱼,我可不依了。”宝玉道:“头里原是我要唬你们玩,这会子你只管钓罢。”探春把丝绳抛下,没十来句话的工夫,就有一个杨叶窜儿吞着钩子,把漂儿坠下去。探春把竿一挑,往地下一撩,却是活迸的。侍书在满地上乱抓,两手捧着搁在小磁坛内,清水养着。探春把钓竿递与李纹。李纹也把钓竿垂下,但觉丝儿一动,忙挑起来,却是个空钩子。又垂下去半晌,钩丝一动,又挑起来,还是空钩子。(再富贵也是皇家奴才,皇权变幻莫测举手可以让它一夜间看尽世间繁华似锦,也可叫它转瞬间落一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钓游鱼原本只为占旺相,可连续空钩分明是大凶之相。沉重的主题隐藏在悠闲的行文背后,以乐写悲,是“不写之写”)李纹把那钩子拿上来一瞧,原来往里钩了。李纹笑道:“怪不得钓不着。”忙叫素云把钩子敲好了,换上新虫子,上边贴好了苇片儿。垂下去一会儿,见苇片直沉下去,急忙提起来,倒是一个二寸长的鲫瓜儿。李纹笑着道:“宝哥哥钓罢。”宝玉道:“索性三妹妹和邢妹妹钓了我再钓。”岫烟却不答言。只见李绮道:“宝哥哥先钓罢。”说着,水面上起了一个泡儿。探春道:“不必尽着让了。你看那鱼都在三妹妹那边呢,还是三妹妹快着钓罢。”李绮笑着接了钓竿儿,果然沉下去就钓了一个。然后岫烟来钓着了一个,随将竿子仍旧递给探春,探春才递与宝玉。宝玉道:“我是要做姜太公的。”便走下石矶,坐在池边钓起来。岂知那水里的鱼,看见人影儿,都躲到别处去了。宝玉抡着钓竿,等了半天,那钓丝儿动也不动。刚有一个鱼儿在水边吐沫,宝玉把竿子一又唬走了。急的宝玉道:“我最是个性儿急的人,他偏性儿慢,这可怎么样呢?好鱼儿,快来罢,你也成全成全我呢。”说的四人都笑了。一言未了,只见钓丝微微一动。宝玉喜极,满怀用力往上一兜,把钓竿往石上一碰,折作两段,丝也振断了,钩子也不知往那里去了。众人越发笑起来。探春道:“再没见像你这样卤人!”(乐极生悲也

正说着,只见麝月慌慌张张的跑来说:“二爷,老太太醒了,叫你快去呢。”

五个人都唬了一跳。探春便问麝月道:“老太太叫二爷什么事?”麝月道:“我也不知道。就只听见说是什么闹破了,叫宝玉来问;还要叫琏二奶奶一块儿查问呢。”吓得宝玉发了一回呆,说道:“不知又是那个丫头遭了瘟了。”探春道:“不知什么事,二哥哥你快去。有什么信儿,先叫麝月来告诉我们一声儿。”说着便同李纹、李绮、岫烟走了。

宝玉走到贾母房中,只见王夫人陪着贾母摸牌。宝玉看见无事,才把心放下了一半。贾母见他进来,便问道:“你前年那一次得病的时候,后来亏了一个疯和尚和个瘸道士治好了的。那会子病里你觉得是怎么样?”宝玉想了一回道:“我记得得病的时候儿,好好的站着,倒像背地里有人把我拦头一棍,疼的眼睛前头漆黑,看见满屋子里都是些青面獠牙、拿刀举棒的恶鬼。躺在炕上,觉着脑袋上加了几个脑箍似的。以后便疼的任什么不知道了。到好的时候,又记得堂屋里一片金光,直照到我床上来,那些鬼都跑着躲避,就不见了。我的头也不疼了,心上也就清楚了。”贾母告诉王夫人道:“这个样儿也就差不多了。”

说着凤姐也进来了,见了贾母,又回身见过了王夫人,说道:“老祖宗要问我什么?”贾母道:“你那年中了邪的时候儿,你还记得么?”凤姐儿笑道:“我也不很记得了。但觉自己身子不由自主,倒像有什么人拉拉扯扯,要我杀人才好。有什么拿什么,见什么杀什么,自己原觉很乏,只是不能住手。”贾母道:“好的时候儿呢?”凤姐道:“好的时候好像空中有人说了几句话似的,却不记得说什么来着。”贾母道:“这么看起来,竟是他了。他姐儿两个病中的光景合才说的一样。这老东西竟这样坏心!宝玉枉认了他做干妈!倒是这个和尚道人,阿弥陀佛,才是救宝玉性命的。只是没有报答他。”凤姐道:“怎么老太太想起我们的病来呢?”贾母道:“你问你太太去,我懒怠说。”王夫人道:“才刚老爷进来,说起宝玉的干妈竟是个混帐东西,邪魔外道的。如今闹破了,被锦衣府拿住送入刑部监,要问死罪的了。前几天被人告发的。那个人叫做什么潘三保,有一所房子,卖给斜对过当铺里。这房子加了几倍价钱,潘三保还要加,当铺里那里还肯?潘三保便买嘱了这老东西,——因他常到当铺里去,那当铺里人的内眷都和他好的,——他就使了个法儿,叫人家的内人便得了邪病,家翻宅乱起来。他又去说,这个病他能治,就用些神马纸钱烧献了,果然见效。他又向人家内眷们要了十几两银子。岂知老佛爷有眼,应该败露了。这一天急要回去,掉了一个绢包儿。当铺里人捡起来一看,里头有许多纸人,还见四丸子很香的香。正诧异着呢,那老东西倒回来找这绢包儿,这里的人就把他拿住。身边一搜,搜出一个匣子,里面有象牙刻的一男一女,不穿衣裳,光着身子的两个魔王,还有七根朱红绣花针。立时送到锦衣府去,问出许多官员家大户太太姑娘们的隐情事来。所以知会了营里,把他家中一抄,抄出好些泥塑的煞神,几匣子闷香。炕背后空屋子里挂着一盏七星灯,灯下有几个草人,有头上戴着脑箍的,有胸前穿着钉子的,有项上拴着锁子的。柜子里无数纸人儿。底下几篇小帐,上面记着某家验过,应找银若干。得人家油钱香分也不计其数。”

凤姐道:“咱们的病一准是他。我记得咱们病后,那老妖精向赵姨娘(以前很鄙视这个人物,觉得她像小丑一样窜上窜下,不安分、愚昧、下作,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地理解了她的行为。赵姨娘也是可怜人,想起电视剧“大宅门”里的杨九红,不受长辈待见倒也罢了,连底下人也作践起来。最后连亲生女儿也视她如仇寇,亲情竟然轻如云,这样的遭遇怎能不让一个女人疯狂!既然得不到感情的慰藉,那自然要不惜一切代价把金钱搂进怀里,凡是挡着这条道的人,无论亲疏一律赶尽杀绝。这好比一个赤身裸体在雪地里冻得快要死了的人,突然间有了一件棉袄一堆篝火,那他肯定要誓死捍卫,因为这是他生存下去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不怪赵姨娘狠辣,只恨世道难容真情)那里来过几次,和赵姨娘讨银子,见了我,就脸上变貌变色,两眼黧鸡似的。我当初还猜了几遍,总不知什么原故。如今说起来,却原来都是有因的。但只我在这里当家,自然惹人恨怨,怪不得别人治我,宝玉可合人有什么仇呢?忍得下这么毒手!”贾母道:“焉知不因我疼宝玉,不疼环儿,竟给你们种了毒(溺爱也是毒,天下父母以此为鉴)了呢。”王夫人道:“这老货已经问了罪,决不好叫他来对证。没有对证,赵姨娘那里肯认帐?事情又大,闹出来外面也不雅。等他自作自受,少不得要自己败露的。”贾母道:“你这话说的也是。这样事没有对证也难作准。只是佛爷菩萨看的真(既然看得真,怎么不为迎春说话,可见佛主也拗不过恶人,明哲保身罢了),他们姐儿两个如今又比谁不济了呢?罢了,过去的事,凤哥儿也不必提了。今日你合你太太都在我这边吃了晚饭再过去罢。”遂叫鸳鸯琥珀等传饭。凤姐赶忙笑道:“怎么老祖宗倒操起心来?”王夫人也笑了。只见外头几个媳妇伺候。凤姐连忙告诉小丫头子传饭:“我合太太都跟着老太太吃。”

正说着,只见玉钏儿走来对王夫人道:“老爷要找一件什么东西,请太太伺候了老太太的饭完了,自己去找一找呢。”贾母道:“你去罢,保不住你老爷有要紧的事。”王夫人答应着,便留下凤姐儿伺候,自己退了出来。回至房中,合贾政说了些闲话,把东西找出来了。贾政便问道:“迎儿已经回去了?他在孙家怎么样?”王夫人道:“迎丫头一肚子眼泪,说孙姑爷凶横的了不得。”因把迎春的话述了一遍。贾政叹道:“我原知不是对头,无奈大老爷已说定了,叫我也没法。不过迎丫头受些委屈(虐待在贾政眼中竟然成了轻描淡写的委屈,“道貌岸然”四字已经跃然纸上。再次为迎春一哭)罢了。”王夫人道:“这还是新媳妇,只指望他以后好了好。”说着,“嗤”的一笑。贾政道:“笑什么?”王夫人道:“我笑宝玉儿早起,特特的到这屋里来,说的都是些小孩子话。”贾政道:“他说什么?”王夫人把宝玉的言语笑述了一遍。贾政也忍不住的笑,因又说道:“你提宝玉,我正想起一件事来了。这孩子天天放在园里,也不是事。生女儿不得济,还是别人家的人;生儿若不济事,关系非浅。前日倒有人和我提起一位先生来,学问人品都是极好的,也是南边人。但我想南边先生,性情最是和平。咱们城里的孩子,个个踢天弄井,鬼聪明倒是有的,可以搪塞就搪塞过去了,胆子又大。先生再要不肯给没脸,一日哄哥儿似的,没的白耽误了。所以老辈子不肯请外头的先生,只在本家择出有年纪再有点学问的请来掌家塾。如今儒大太爷虽学问也只中平,但还弹压的住这些小孩子们,(玉哥是上天入地无所畏惧的孙悟空遇上了会念紧箍咒的唐僧,没法子啦)不至以颟顸了事。我想宝玉闲着总不好,不如仍旧叫他家塾中读书去罢了。”王夫人道:“老爷说的很是。自从老爷外任去了,他又常病,竟耽搁了好几年。如今且在家学里温习温习,也是好的。”贾政点头,又说些闲话不提。

且说宝玉次日起来,梳洗已毕,早有小厮们传进话来,说:“老爷叫二爷说话。”宝玉忙整理了衣裳,来至贾政书房中,请了安,站着。贾政道:“你近来作些什么功课?虽有几篇字,也算不得什么。我看你近来的光景,越发比头几年散荡了,况且每每听见你推病,不肯念书。(画出一个青春期叛逆少年的可爱形象)如今可大好了?我还听见你天天在园子里和姐妹们玩玩笑笑,甚至和那些丫头们混闹,把自己的正经事(父母总是习惯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子女的身上,让子女肩负着重压去完成自己不能实现的愿望,须知子女不是木偶,而是一个有自我追求的独立个体,当两代人的矛盾冲突激烈碰撞时世间有多少“以爱为名”的悲剧就这样产生)总丢在脑袋后头。就是做得几句诗词,也并不怎么样,有什么稀罕处?(像现在某些师长的口吻,看课外书搞课外活动有什么好处,高考能加分吗?不能你做什么做)比如应试选举,到底以文章为主。你这上头倒没有一点儿工夫!我可嘱咐你:自今日起,再不许做诗做对的了,(又是某些师长的口吻,要把所有精力集中在高考上,除了上课其他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许想)单要习学八股文章,限你一年,若毫无长进,你也不用念书了,我也不愿有你这样的儿子了。”(是某些师长的口吻,考大学才是正经出路,哪怕你有了一门能养活自己的手艺,那也是让我看不上的,是没什么大出息的行为。)遂叫李贵来,说:“明儿一早,传焙茗跟了宝玉去收拾应念的书籍,一齐拿过来我看看。亲自送他到家学里去。”喝命宝玉:“去罢!明日起早来见我。”

宝玉听了,半日竟无一言可答(怕肚子里早已经反驳了千遍万遍,只是不想对牛弹琴),因回到怡红院来。袭人正在着急听信,见说取书,倒也喜欢。独是宝玉要人即刻送信给贾母,欲叫拦阻。贾母得信,便命人叫过宝玉来,告诉他说:“只管放心先去,别叫你老子生气。有什么难为你,有我呢。”宝玉没法,只得回来,嘱咐了丫头们:“明日早早叫我,老爷要等着送我到家学里去呢。”袭人等答应了,同麝月两个倒替着醒了一夜。

次日一早,袭人便叫醒宝玉,梳洗了,换了衣裳,打发小丫头子传了焙茗在二门上伺候,拿着书籍等物。袭人又催了两遍,宝玉只得出来,过贾政书房中来,先打听老爷过来了没有。书房中小厮答应:“方才一位清客相公请老爷回话,里边说‘梳洗呢’,命清客相公出去候着去了。”宝玉听了,心里稍稍安顿,连忙到贾政这边来。恰好贾政着人来叫,宝玉便跟着进去。贾政不免又吩咐几句话,带了宝玉,上了车,焙茗拿着书籍,一直到家塾中来。早有人先抢一步,回代儒说:“老爷来了。”代儒站起身来,贾政早已走入,向代儒请了安。代儒拉着手问了好,又问:“老太太近日安么?”宝玉过来也请了安。贾政站着,请代儒坐了,然后坐下。贾政道:“我今日自己送他来,因要求托一番。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到底要学个成人的举业,才是终身立身成名之事。如今他在家中,只是和些孩子们混闹。虽懂得几句诗词,也是胡诌乱道的;就是好了,也不过是风云月露,与一生的正事毫无关涉。”代儒道:“我看他相貌也还体面,灵性也还去得,为什么不念书,只是心野贪玩?(中国的少年青年缺少的不是说空话做假的能力,恰恰是在玩耍中培养起来的团结协作、尊重对手、灵活变通的能力。)诗词一道,不是学不得的,只要发达了以后,再学还不迟呢。”(腐儒!可知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牛不喝水强按头,学习的效果又有多高?)贾政道:“原是如此。目今只求叫他读书、讲书、作文章。倘或不听教训,还求太爷认真的管教管教他,才不至有名无实的,白耽误了他的一世。”(苦心可以谅解,但父母给子女指定的道路不一定都对。为宝玉叹息,为中国孩子叹息)说毕站起来,又作了一个揖,然后说了些闲话,才辞了出去。代儒送至门首,说:“老太太前替我问好请安罢。”贾政答应着,自己上车去了。

代儒回身进来,看见宝玉在西南角靠窗户摆着一张花梨小桌,右边堆下两套旧书,薄薄儿的一本文章,叫焙茗将纸墨笔砚都搁在抽屉里藏着。代儒道:“宝玉,我听见说你前儿有病,如今可大好了?”宝玉站起来道:“大好了。”代儒道:“如今论起来,你可也该用功了。你父亲望你成人,恳切的很。你且把从前念过的书打头儿理一遍,每日早起理书,饭后写字,晌午讲书,念几遍文章就是了。”宝玉答应了个“是”。回身坐下时,不免四面一看。见昔时金荣辈不见了几个,又添了几个小学生,都是些粗俗异常的。忽然想起秦钟来,如今没有一个做得伴、说句知心话儿的。心上凄然不乐,却不敢作声,只是闷着看书。代儒告诉宝玉道:“今日头一天,早些放你家去罢。明日要讲书了。但是你又不是很愚夯的,明日我倒要你先讲一两章书我听,试试你近来的工课何如,我才晓得你到怎么个分儿上头。”说的宝玉心中乱跳。

欲知明日讲解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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