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洞庭湖上的一个小渔村,儿时的记忆里最多的就是湖边上满眼的芦苇丛和绿草地,那里也是我们这些童子军们最珍贵的乐园。
春天,草地上一片翠绿,开满了各种各样不知名的小野花,红的、粉的、白的、黄的,阵阵微风吹过,远远望去就像是绿色的地毯上缀满了各色的小星星,鲜亮悦目。
女孩子们在草地上选一块最平整最柔嫩的地方,有盘着腿坐的,有半蹲着的,有翘着二郎腿的,也有躺着的、趴着的,大家手上拿着各自钟意的野花,一边唱歌一边编着各自认为最好看的花环,编好以后还能彼此评点一翻,赢了的开怀大笑,输了的暗自懊恼。
而男孩子们则是满草坪的跑,大一点的还会爬到柳树上,取那最嫩最长的柳枝,剥了柳枝皮儿做成柳哨儿,含在嘴里,一个呼哨,声音或清亮或沉闷。小一点的则会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满草地打着滚儿,追逐嬉戏,好不热闹,累了就地一眯眼,回家的时候自然会有旁人把他叫醒。
夏天,气温一天比一天高,水边更是成了小孩子们的天堂,每天傍晚,太阳西下,落日的余辉照在水面上,河水波光粼粼、蕴蓝清透。女孩们一个个的卷起裤脚,在河边的浅滩上追逐小跑着,任清凉的河水漫过脚踝,小脚丫浸在淤泥里,跑动时身后带起点点泥花。
男孩们则三三两两的泡在河水里洗澡,水性好的还会将头没到水下,一口气憋上好久,直到同伴们开始着急,才会笑哈哈的冒出头来。也有腼腆点的,不愿意在女孩儿面前脱衣服,就只能在一旁装模做样的钓鱼捞虾了。
那时的小龙虾还不是很多,鲜香热辣的口味虾远没有现在那么火爆,但虾肉的鲜美却足以让我们垂涎三尺,什么调味料都不用放,取了虾肉用清水一煮,稍稍放点盐,再放入一小把挂面,一碗香喷喷的虾肉面,就足以让我们回味一整个夏天。于是,一有空闲,大家伙儿都会一手拎个小桶,一手拿把火钳,沿着河边沟旁抓虾,淤泥里、卵石堆中,见到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洞口,就把火钳伸进去,再拿出来时,保准能夹到虾,一个下午,运气好的时候,能抓一大桶,小龙虾耀武扬威的两把大钳子再利害,也敌不过我们童子军手中的长火钳。
秋天,天气开始转凉,大人们一般不允许我们下水,一大群大大小小的伙伴们就都只能窝在草地里打滚。女孩儿就在芦苇丛里爬进爬出,原本密密麻麻连成一片的芦苇丛,硬生生的被钻出一个个的洞一条条的道,一人一间房,每间房之间再开出一条路来,累了就在各自的房间里打个小盹儿,精神了就从一条条的路上爬来爬去串个门,还可以采来各种花花草草装饰房间。
男孩儿们玩得比较有创意,他们会在原本平整的草地上挖上一个个或大或小、或深或浅的洞,然后在洞口支上细树枝,再铺上一层杂草加以伪装,就等着哪个倒霉蛋不小心踩上去,摔个狗啃泥,他们就躲在一旁偷着乐。当女孩们在芦苇丛里追逐的时候,他们也会偷偷的在芦苇丛外面做好几个陷阱,更有调皮的会在某一个小洞里拉上一泡屎,当女孩们踩到陷阱里一脸懊恼破口大骂的时候,他们则会在一旁没心没肺的肆意的笑。
冬天,大雪纷飞、寒风刺骨,到处一片萧条,河边柳树上的叶子早已落光,大片大片的草地也变得枯黄。天气晴朗的时候,这些枯枝败叶,就成了我们的最爱,从家里偷摸着割出来一块腊肉,拿小刀分成一小条一小条的,串到竹枝子上,就是一串串令人垂涎欲滴的烤肉串了。
那时候,只要有谁从家里割了腊肉出来,那肯定是一呼百应的,你只需要找个背风的树底下舒舒服服的坐着,自然有别的小朋友帮你张罗,捡树叶枯枝的、搭灶生火的、串肉串串的,甚至还有端茶递水乱献殷勤的。当用土块石头搭成的简易灶台堆好,早就有胆大的拿了火柴点着了枝叶,等火苗开始往上窜的时候,拿着竹串串往火上打几个转儿,干鱼腊肉,见火就熟,不一会儿,腊肉里面的油脂就刺啦刺啦的往外冒,香味被风一吹,老远都能闻到。早有猴急的,也顾不上烫嘴,直接就往嘴巴里送,一入口,焦香酥嫩,满嘴的油香,顿时觉得比世间所有的美味都要强上几分。
春夏秋冬,四季轮回,河边的草地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岸边的芦苇丛也是败了又长、长了又败,日出日落,时光变换,草地上翻腾跳跃的孩童换了一茬又一茬,不变的则是始终萦绕在水面的欢声与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