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也许都是电影里、小说里的故事。在农村,家住在一起的,不是同姓,就是上下几辈子沾亲带故的。村庄的名称都以大多数人的姓氏命名,一个村,即使一个青梅一个竹马,也很少有亲上加亲。即使有,也是个例外。
村里主姓李,所以叫李家庄。王,韩,张,余,是几个外姓。后来一家变两家,两家变三家,才有了几大户外姓人家。据说这也是亲戚门上过日子才会有这几家外姓。
小时候会听说年轻人因家庭反对彼此在一起而私奔,其中一对就是余家一姑娘和一李姓小伙。为此两家大打出手,推出去的姑娘,就是泼出去的水。姑娘与家人断绝了来往,直至孩子出生后好多年才由仇家化解为亲家。也有一韩姓人家明媒正娶了一位李姓姑娘,至于人与人之间错位的称谓,他们美其名曰:各姓各叫。尴尬的称呼不喊,或者按自己原来的喊法。这是接受姻缘的说辞。
青和海出生上世纪八十年代。他们两家住的很近,海只比青大整整一个月。不知道按哪门子辈分排的,他俩竟差这辈呢,她喊他叔,他们从小在一起长大。
在青春萌动的年龄,他们互相动了情愫。也许他们都清楚他们在做一个荒唐的梦,别说父母那关过不去,即使自己心里也有一道坎,毕竟论辈分她喊着他叔呢。所以,这份感情谁也没有说出来。
那年他们高中毕业,海暑假去打工,青和好朋友一起送他去火车站。第一次,他们握着彼此的手,相对无言,松开,如好朋友一般分离。闲暇时间海就打电话给青说他打工遇到的事,说说大城市,说些笑话,一如朋友之间唠家常。他们之间从没有过表白。海的家境贫寒,即使不是贫寒的年代他家依然住着老年的土房子,他的父母被村里人说是异教徒,不知信奉的是哪门子异教,自家土地里经常草比庄家还旺盛,也没时间打理。海心里清楚,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光是辈分,他必须靠自己。
暑假过后海要去很远的地方上大学,而青落榜也去了另外一个城市打工去了。青走的时候没有告诉海,海去她家里找她的时候她已经走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失落的感觉,反复嘀咕着为什么没告诉他呢?青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见到他,又怕见到他,她不知道如何道别,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事情要告诉他。
他们还会打电话联系,会网上聊天。慢慢的海开始半开玩笑的说有点想青了,青一直困扰的情愫慢慢的明朗起来。她却慌了,一直似是而非的感情最终确定。海终于开口了,他问她,如果我们在一起家里人会不会反对?村里人会不会议论?你愿意嫁给我吗?这也许是他好多年都没敢开口的表白,而且是直白。
这么多年的感觉难道错了吗?他从来都没向女孩表露过心计。在女孩的心里她一直告诉自己他们只是两小无猜的朋友,不是青梅也不是竹马。仅此而已,以前都是错觉。她脑子里经常浮现他们一起在公园里散步,他周末骑着自行车独自载着她去郊区像踏青一样游玩,他和朋友一起带着她去吃饭,知道她不喜欢吃什么……这一切似乎超出又似乎都是朋友的临界。
上学走出去给了他勇气,终于说出了心里话。隔着屏幕青哭了,她让这次哭泣当成最后一次为他哭泣。她拒绝了。无关世俗。她怪着他,那么多年他给她的是一份不确定的情愫,爱?抑或不爱?她不知道,在她的那个年龄一直困扰着她。甚至每次聊天都想确认一下。而现在,这表白再清楚不过了。而她却拒绝了。这到底是不是爱?懵懂的爱?
海没有再回来,毕业留了在外地工作。直到她出嫁,他结婚。他问她,是否恨过他?青笑,恨过。现在都各自成家了还有什么恨的理由。他说那时他有苦衷的。不说她也知道,他的苦衷无非是没有功成没有名就,没有能力给她许诺。这就是爱而不言的理由。
如果没有去上学,如果他依然守候在他那贫瘠的土地上,这些话也许会在他心里一辈子。因为爱,所以疏远,因为爱,所以离开。看似悲情,这种解释却很牵强。这份也许是爱,但两个人爱的很压抑。也许性格使然,他们在花开的年纪失去了彼此盛开的时候,爱一个人就要说出来,即使失去。说出来也许就成了一生相伴的人。也许错过,就是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