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队训练的队列正从训练场排着整齐的队伍回来,于是我们俩跟在队尾,在饭堂前开始了我第一次的非正式的原地踏步训练。
我粗略一算,我们队列已有三十多号人,女生首先成为我关注的目标,打眼一看,没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倒是一个戴眼镜的小女生长得还算清秀。男生们大部分都生得五大三粗的,个子最高的都1米87了,我本来个子还不算矮,往队列里一站,队尾也就只好成了我的最好归宿。
班长的队伍也异常强大。一个喊口号的班长腰宽体圆,五官已经精致得在胖胖的圆脸上快失去主力位置了,声音却异常响亮,铿锵有力,抑扬顿挫。“穿红衣服的,怎么回事,脚被驴啃了,抬不高吗?给我使劲往上抬,能抬多高抬多高!”“第三列第五个,你能不能注意收收你的臀部,都快掉下来了!”胖班长的语调明显带有调侃意味,但语气却不容质疑。
另一个班长身材不高,说话和风细雨,看起来比较温柔。“第2列第3个同学,注意把握住踏步的节奏,你明显比别人慢了半拍,要用心去体会。”最后一个是女班长,她站在队列旁默不出声,仿佛我们这些人都不存在似的,颇有无声胜有声的咄咄气势。看来都不是等闲之辈啊,我等命休已。
好不容易踏完步,又在饥肠碌碌地情况下拼着老命,使劲吼了一首《团结就是力量》,完全野兽派的唱功加漫无边际的跑调,班长们不满意,说声音太小,完全没有气势,他们简直听不见,要不是看在我们是初次训练,这样的水准直接就课以重罚了。
乖乖,在军校待久了难道耳神还不好吗?牵头大象都把它吓死了,他们还嫌声音太小,不是他们耳朵有毛病就是跟我们过意不去,难不成他们还能泰山崩于前还能镇定自若。从左边一列到右边一列鱼贯跑步带入饭堂后,饭菜的香味就和饥饿的胃同流合污,相互勾结考验我们的忍耐力。
饭堂是十个人一桌,桌上满满地摆了5盆菜,每人的面前一个空盘子,看来吃饭前还得经过平均分配这道程序。我们就这样站在桌旁,班长不下命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坐下!”胖班长吼道。一阵噼噼啪啪的屁股敲打凳子的声音。“谁慢了,谁在乱动,错了打报告了吗?”刘班长也一扫我们来时的温文尔雅,开始严刑拷问。一阵此起彼伏的报告声。“起立!”又是一阵山响,还有一桌由于精神高度紧张,用力过度,把凳子给掀翻在地。“谁错了,谁慢了,打报告!”
经过十多分钟的反复起立坐下后,我们终于开始了狼吞虎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饿,真的,就像几天没吃过饭似的,就差把盘子给啃了。我创下了我人生中的吃食记录,2海碗干饭,5个大馒头,现在看来都不可思议。当然,我还不是最厉害的,我活活看见对面那个小伙吞下去了8个馒头,天啊。后来知道小伙是山东的,名不虚传。
在一番席卷残云后,桌上连汤汤水水、污渍油渍都不剩下了。云南小伙坐在我对面,用手抹了抹香肠般油腻的嘴,满足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响彻云霄。就是这个嗝给彭涛兄带来了厄运。“刚才是谁在那叫唤啊,不知道饭前饭后要保持安静啊?自己打报告。”胖班长典型的鸡蛋里挑骨头。饭堂里寂静无声,彭涛也默不做声,估计想浑水摸鱼,躲过这一劫。但明显感觉到他的脸色已变得苍白,汗流的速度也不可同日而语。
其实,班长们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既然他们金口一开,那就是志在必得。在这些混迹于军校3年有余的班长面前,一切侥幸心理都可能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损失。由于我们初入军校,还不明白这个理,要是知道了,估计他还没等班长吱声早就俯首认罪了,哪敢如此心存侥幸。那个温柔班长用眼瞟了瞟彭涛,意味深长地说:“不怕你们犯错误,就怕你们犯了错误不敢承认。都是爷们了,对自己的错误还遮遮掩掩、捂捂藏藏,不敢坦然应对,以后怎么去教育你的兵。”彭涛汗如雨下。
胖班长才没如此耐性,直接走到彭涛身后:“你给我站起来,你以为我们不知道是你啊,本来想给你个机会自己承认,既然你要负隅顽抗,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去,到门口给我站一小时,自己好好想想,也不是多大的错误,为什么就那么害怕承认。”在军校的第一天,我明白了第一个道理,不管你犯了多大的错误,首先都要勇于承认,军队没有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