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上午,正在上班的我,接到一个友人的电话
“在干吗?”
“上班呢.”
“我正在你们这里给我老妈交住院的费用,过会来找你。”
“好啊,你直接到老住院部三楼来找我。”
过了十来分钟,刚刚给一个小孩打完针的我,抬头就看见她了。几年不见,一如既往的健壮的身形,但是凭着穿开裆裤就认识的交情,我感觉她有某种变化,但又说不清楚。
进了办公室,给她泡了茶水,我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一幕。
同事兼同学的李子打来电话:“听说丁丁突然查出来患了肿瘤,你侧面打听打听,问问是不是真的。”
“不会吧,我才跟她在微信上联系过,没什么异常,刚怪她最近怎么不找我玩呢。”
挂了电话,想起她在微信回复我“时候到了是要找你的。”一丝隐隐的不安爬上心头。下班了我马上和她通了电话,她只是隐约说了一点,约好了过几天来找我。
她一边喝茶,我仔细看了她的脸色,眼睑有一点点浮肿,神色间带着隐隐的疲倦,不过不仔细看,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我舒了口气。
“刚做完一个疗程的放疗,回来休息休息,躲开孩子们偷会懒。”她爽朗的笑着说。
“没什么不舒服吧。”
“刚回来的时候全身浮肿,真真是个病人,在家里休养好了才出来见你们啊。”
“快下班了,你等会我,我们出去吃饭。”我知道她刚做完放疗,不愿意去我家,怕影响我家丫头。所以给老妈请了个假,去江边餐馆里吃家常饭。
“好啊。”毕竟是发小,她答应的很爽快。
江边,今天的秋阳晒在身上,我穿着羽绒服,竟感到难耐的热意,丁丁穿着粉红色的小西装领的羊绒大衣,围一条淡蓝色的围巾,和我并肩走在清水长廊上,言笑晏晏,精神抖擞。
中午,因为临时起意,我也没有叫其他同学,只是叫了李子,李子中午要管丫头,来不了,就是我和她两个人。
点了一个绿豆汤、清炒茄子、炕空心土豆、刁子鱼。她只有一个要求.不吃猪肉、吃素吃鱼。
我俩慢慢吃,慢慢聊,我才知道她这次患病的情形,起因是想去看乳腺,做B超是顺便看了下甲状腺,才发现情形不妙,后来去杭州治疗,碰上同学,帮她安排了一切事宜,做了全切术+淋巴清扫。刚做完一个疗程的放疗。甲状腺的肿瘤在她们地区是一个高发疾病,生存率还不错。
知道了前因后果,我才恍然大悟,为何她微信名换成了“且行且珍惜。”
吃完了饭,走出餐馆,秋阳融融,碧空如洗,我们携手去我住的小区的空中花园坐坐,享受下这难得的秋日美景。
坐在亭子里,听她讲这些年的一些琐碎的事情。
“其实还是有征兆的,以前我脾气不好,可能跟甲状腺分泌有一定关系啊。”
“做手术的时候,我在里面,老公在外面哭,婆婆说他何必平时懂事一些,呵呵。”她比他老公大几岁,平时操心总是她多一些。
“丫头以前总是对弟弟有些怨言,今年上半年我和她爸吵架对她伤害很大,结果成绩下滑很厉害,我这次生病特意让人带了她去,跟她讲妈妈生病了,以后跟你有血缘关系的就是弟弟,你要做个好姐姐,结果现在懂事多了,学习直线上升,老师直夸她呢。”她有两个小孩,女孩上小学,男孩上幼儿园。
她慢慢的讲,我细细的听,我俩都是风风火火的脾气,很少这样絮絮叨叨的温温柔柔的说这些话,她老公第一次看见我,就笑言我和她比她和她亲妹还像两姊妹。
许是讲的有些累了,她顿了顿,轻声说
“得病了也没什么,只是想到一句古话,儿小没了娘。”听到这句话,有微微的湿意不自觉的湿润了我眼眶,我转过头,不让她瞧见,笑着说“你是体检查出来的,治疗又做的彻底,放心好了,只是以后不要太逼着自己了。”
“是啊,这次是我第一次把孩子们都放开,安安静静的休养。女儿打电话来说爸爸表现很棒。”
“只要身体允许,班还是上吧,有个圈子还是舒心些。”
“是啊,老板对我还是蛮不错的。回去把实际情形跟他讲,再做决定吧。”
一下午的时光,我俩就说了些别后的情形,她也知道我现在的生活状况,正好老公打电话回来,因中午有事没有和我们吃饭,所以晚上定了位子约丁丁和我们一起吃饭。丁丁跟她老妈请假
“妈啊,我和燕子吃个晚饭,她现在状态比以前好多了,肯定跟她老公有关,我和他们吃了晚饭回家啊。”
“你们开心的玩会,呵呵。”
“那就把您和大妈撇在家里了,呵呵。”正好我妈睡午觉起床,丁丁笑着说。
五点,老公和他同事一起回家,大家一起聊了会,老公的大哥最近正在同济住院,也是肿瘤。
“把你大哥的情况打印出来,我带个同学看,他现在介入化疗做的挺棒的。”丁丁还是一如既往的热心。
“资料还在武汉,我过几天过去做了再传给你。”老公点头说
晚上,在江边的景江酒店,我们约的几个同学都来了,久别重逢,谈笑间都很感慨。
六点半,饭桌上的菜都上齐了,小葱拌豆腐、时令菜蔬汤、蒸羊排、干锅茶树菌、清炒茼蒿、江鲢火锅、凉拌鸡肉、铁板牛肉热气腾腾,让人食指大动。
饭桌上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意,边吃边讲起高中时代的一些故事。
丁丁那时候很悍,从不穿裙子,高三时穿了二次,结果被男生广为传颂“丁丁穿裙子啦”!
男生最喜欢在宿舍门口,把桶倒过来当座椅,坐在上面,端碗饭,看女生从宿舍门口的路上走过(教室就在男生宿舍上面,俗称“八角楼。”)高中女生都很腼腆,架不住男生这么看,有的慌慌张张的跑过那段路,结果还摔了一跤。结果男生和女生都不好过。
那时候住宿条件差,我弟弟的宿舍在我们楼下,我们楼上停水,就叫他给我们提水,提的他抱怨不断。
时光倒流,青春年少的青涩重回心中,波波从不沾酒,结果毫不推辞喝了二杯,被我们哄笑他那时候是某人的仰慕对象。
在推杯换盏间,我想起一个人,一个在高中时候是我们很多女生暗恋对象的男生。想起那个清晨,忽然接到他弟弟打来的电话,说他已经离开我们时候那种无法言说的痛楚,想起高中时代他在后面踢我的凳子,问我这题怎么做,取笑我的卷舌乡音,想起刚刚参加工作时他讲他查出来患了乙肝,那种想自杀的心情,想起他毕业上班后我们一起谈他的女朋友,讲他对以后生活的安排,我想他一定在天堂注视着我们,默默为我们祝福,分享我们的快乐。
丁丁很开心,讲起高中时候参加比赛得了奖金,请大伙吃饭,结果一顿饭吃光了奖金,叹气小盆儿真能吃啊。
看着丁丁脸上欢快的笑容,我对她充满着信心,如今的她,虽然患了疾病,但是坚强在心里,快乐在行动上,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活着,将缕缕清风带进了生命里,这样的生命必将绽放的更久、更美。
上帝在封上一扇门的同时,必将为人打开一扇窗,对生活的珍爱的信念,让生命绽放的更丰盈和饱满,那扇窗自然会在不经意间给予人生的缕缕清风。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聚会结束后,我们送丁丁回了家。晚上回家梦里都是那怒放的花朵、让人喜悦的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