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海北


        我穿着轻薄的黑色长裤,灰色短衣,把行李袋装在自行车后边,脚蹬着自行车,骑行在水泥公路上。我好久没有刮胡须,也好久没有洗头了,胡须如雨后春笋,肆意长满我下巴,油发上不时滴出热汗。我已经能闻到咸咸的海味,海风迎面扑在我寂寞已久的胸怀。被拥抱的感觉是不错的,尽管它只是一阵与我无缘的海风。

      我从天南而来,骑行了很久,就快要到海北了,背包里有一只6膛室的左轮,装着一发子弹。当听闻我要骑行去海北时,父母亲戚劝我回去撒泡尿照照,这样的行为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不再和他们理论,转身就收拾行李一路向北。大家都是成年人,需要的是建议而不是劝告。

      离开之时,我很激动,一直骑行了很久,都没有想家。我的父母很爱我,从小立志给我盖上一间遮风挡雨的房子,后来我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给我盖上了一间暗无天日的地窖。

        因为地窖完美的符合了他们的预期,他们可以按时给我投递饭菜,让我养成不挑食按时吃饭的习惯,其实是我何时吃以及吃什么都没有选择。他们可以选择谁可以进入这间地窖里,让我不必受到叛逆少年的影响,我认识的人都是他们认为没有问题的人。

        什么是家?白天出去晚上回来的场所,是航行很久而后休息的港湾。家是一时休息的地方,不是一直生活的地方。白天还是要离开家去看看外面的,等暴风雨过后,船舶还是继续航行的。可地窖不一样呀,进出都是由父母掌控。他们一方面无限的溺爱我,一方又痛骂我不够独立,这是我受过最为耻辱的事情。

        那年,我在网上遇上了一位女子,我和她相聊甚欢,就连过往经历也出奇一致,我们彼此熟悉,彼此喜欢,一直联系了好几个夏天,终于在某个时刻,我向她表白了,她也接受了,可爱情不过2天。两天后,她以我们做朋友更好为由,提前结束了这场爱情。我只有接受也只能接受。我之前答应她,我会来她的海北见她的,尽管我在天南。

        从天南骑行到海北,要骑行两年。用两年的时光去忘记2天的恋爱,我想,足够了。在骑行中,我遇见了很多风景,很多人物,但我无动于衷,毕竟这些良辰美景和她比算什么。我白天依靠持续的运动来麻痹心中的痛苦,到了夜晚,强烈的疲倦让我昏昏欲睡,每一天都在高强度的骑行中度过。有时,我也会很孤独,尤其见到日落,它温暖的光辉总让我想起她。夜晚我升起篝火,独自想念那些我说过的甜言蜜语。

                                                    二

      昨天,我终于骑行到了她的城市郊外。我把自行车停靠在路旁,在风中久久驻足,遥望前方的高楼大厦。看着那座城市,我望眼欲穿,那是一座幸福的美丽的城市,有着她的喜怒哀乐,有着她的童年过往,也有着她的来日方长,可惜,我不会有机会参与她的人生了。成年人就是这样,即使我们从恋人成为了朋友,还有着彼此的联系方式,但像心照不宣的规定似的,谁再也没给谁的朋友圈点赞,谁再也没和谁联系过。

      我很羡慕那些能够开往她城市的车辆,看着一辆辆车一往无前地驶向城市时,独独留下我和病倒在路上的影子。其实我并不冷,只是我恰巧想到了温暖,才让我意识到了一个人的寒冷。我不想骑进她的城市,害怕与她见面,害怕触物伤情,毕竟余生老死不相往来,好像更符合她的本愿。如果当初我没有表白,我们是不是可以一直好下去,我不知道,也没有如果。

        我绕路而骑行,通往北海的方向,我很想去见见大海。路旁长满枫树林,此刻正值秋天,反复无常的风肆意地把红叶与大树的怀抱扯开。一阵轻盈的风经过,响起一群树叶莎莎的哭喊声,我不禁感到可笑,停下自行车,对枫叶冷笑道:“你们不过一群舔狗,却自作深情地哭起来,不觉得可笑吗?”

      我的话犹如巨石投入大海,引起广泛持久的涟漪。瞬间,枫叶就怒气冲冲地乘着风向我飞来,扑在我脸面上,让我手脚无措,慌忙脚乱地击打飞叶。大概过了一会,大家都没有脾气了,枫叶异口同声地说:“你永远都理解不了,在与大树的怀抱中,我们从嫩叶到成熟的红叶,大树究竟陪了我们多长的日晒雨淋。我们对大树的爱从始如一,而你却理解为舔狗,你这卑鄙的人类。”

      我不禁想起那句话,成年人要的是建议不是劝告,便也放弃了辩论,而是用开玩笑的语态说到:“你们很爱大树,可你们和大树的爱情却能被一阵轻盈的风扯开,不觉得这样的爱情什么都不是吗?而且比起爱你们,大树更加爱太阳吧,太阳有温暖的阳光,能够常年陪伴大树,可以说,没有太阳,就没有大树,因此,大树的每一天都在向阳而生。大树爱你们吗?爱,但它最爱的永远是天上的太阳。”        枫叶听后,更加怒气冲冲,嚷嚷地说:“大树爱太阳,哈哈哈,你是不知道太阳与大树的距离有多遥远,就算给它一万年生长,它也不可能到太阳身旁,这怎么去爱……”

      “因此大树需要你们这群备胎呀,傻瓜,需要你们每天的光合作用为它的生活提供养料,需要你们在它哭泣后为它遮风挡雨,需要你们汲取空气中的养分为它提供生活的乐趣。”我直接一句话补刀,瞬间,整个枫树林安静了下来,就连一向爱惹事的风也跑得不见踪影,好像陷入沼泽,我们彼此沉默。落日的红光透过树枝缝隙流泄到地上,只是,没有一片枫叶能够从这缕阳光中感到温暖,都好冷好冷。

      我想地上的这堆枫叶应该再也飞不起来了,就算吹来的风再大再烈,它们藏满失落的影子早已重达万斤,牢牢地把枫叶黏在了寒冷的黑土地上。枫叶最终会腐烂为黑色的眼泪,滋润下一颗枫树的迎来新生。

      我意思到自己这句话的不合时宜,默默地驶离这片枫树林,只是,这片枫树林好大,我骑行了好久都没有走出去。夜幕悄悄降临,加重了这片枫树林的死气沉沉,我胸口觉得好闷好闷,于是,直接开足马力,狂蹬自行车脚蹬,想要通过剧烈的运动缓解胸闷,可是,开着开着我的世界变得迷糊朦胧。在一处小卖部附近停下。我刚要开口对小卖部里的中年大叔要几瓶罐装啤酒,就意识到自己的嗓子什么时候变得好沙哑,都说不出话了。挺着啤酒肚的大叔看见我在望他,开口说道:“小伙子,要来点什么吗?”

    我立马转头,不敢注视他,害怕我的眼泪随时绷不住地飘出来,然后咳了几下,强装正定,回头用很正式的语气对他说:“来三瓶冰的罐装啤酒。”

      “好嘞。”中年大叔爽快地答应,从冰箱里拿出三瓶罐装啤酒,迅速地装在塑料,快步走过来递给我。

      在这个过程中,我觉得他所有动作都好慢啊,慢慢地打开冰箱,慢慢地取出啤酒,慢慢地装进熟料袋,慢慢地走过来。在他走过来的时候,我不敢跟他对视,害怕忍不住,所以脑袋在四处张望。一拿到啤酒袋后,就直接骑走。在他拿东西的时候,我就已经二维码付款给他了。

        只是,骑行不到500米,我就无法骑行了,因为我看不清路了,眼泪一路高歌地突破了我的眼眶,泪流不止,划红我的脸颊。我快速地把自行车搬到道路外,自己则躲进离公路10米左右的枫树林里,倚靠着枫树,蜷缩着身姿哭了起来。我并没有哭出声音,害怕引来路人地注意,只是嘴巴不争气地发出沙哑的声响。

        在对枫叶说完那句话后,我就意识到,自己何尝不是舔狗呢,对着她说那么多句喜欢,被人喜欢何尝不是快乐的呢。我的喜欢应该让她的生活充满很多阳光吧,然后她带着这份温暖去寻找比我更温暖的人。我无从得知她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因为她从始至终连一句爱我的话都没有说过。每当深夜,我偷偷地打开她的朋友圈,看着她又去哪里玩了,看着她美丽的自拍,看着她和某某的合照,我只觉得,她的世界压根就不需要我,压根就不缺我,因此,我再也没有主动跟她说过一句话。因为我任何的一句话都是对她幸福生活的冒昧打扰。

      好在,明日,一切都将结束了。带着这份结束的信念,我如获新生,重新振作起来,收拾一下行李,骑行到一片空旷的地方扎好营地。

        我坐在帐篷外,能够看到不远处的城市灯火通明,喝着冰冷的啤酒,吹着凉风,呆呆地想着其他事情,任由大脑天马星空地穿梭在过往和未来。坐在那,我一直想到月亮隐匿云里,星星睡入夜里,才不知不觉回到帐篷内,进入没有梦的睡眠里。

                                                  三

      骑出枫树林后,距离海边就很近了,我远远的就能看到那股蔚蓝。

      我已经能够看到前方泛黄的大海,落日在海面上漂流,海鸥自由自在地随风飘向远方,昏黄的余晖染黄了海面,波光粼粼,柔和的光让我的眼神也变得柔和。我把自行车停靠好后,就迫不及待地踩着柔软的沙滩跑向海边,海风像顽皮的少女,在我奔跑的过程中撩乱我破碎的头发,可我毫不在意,张开双臂,向大海抱去。

      越跑近大海,我就越觉得不对劲。这里的海浪声怎么这么缠绵幽怨,它不像天南的海浪声,天南的海浪声像春天里的花姑娘在山间游玩时的欢快笑声,而这里的海浪声更像是一位失恋的少女,在海边面朝落日独自抽泣。我走近海浪,海浪的咸咸的泪水浸透了我的鞋,我继续向大海走去,海水从脚裤一直淹到腰间,我继续走,想看看自己能走到多远,不久,海水就淹到我脖子处,一股浪水直接把我倒在海里,我大概被海水淹没20秒后,才浮出水面,游回岸上。

      我浑身湿透,坐在海岸一块石头上,静静地看着日落。落日,从开始的昏黄渐渐变得红晕,不久,落日砸到海面上,激起层层的鲜血浪涛向岸上袭来,海鸥像是遇见行凶的路人慌忙地向四方逃去,落日愈是沉入大海,海面上的血就越红。海风带着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我刚捂住鼻子,泄密的风声就在耳旁把太阳的遗言告诉我。风对我说:“太阳喜欢的是月亮,而不是大树。”我一眼不可置信,毕竟大树每一天的向阳而生,就是为了靠近遥远的太阳呀,太阳怎么会喜欢月亮呢。

      尽管心有疑惑,我装作一脸不懂的模样,好像我没听到风对我说的话似的,带着对逝者离去的悲伤,静静地目送太阳沉入海底。海风渐渐变得冰冷,海浪缠绵的歌声愈加凄凉,让我不自觉感到一阵伤心。于是,我就坐在岸石上,静静地倾听海浪的歌声,企图探寻它心中的秘密。

      “喂,小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一道陌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沉浸在海浪歌声的我几秒过后才迅速跳起来,慌忙朝声源望去。

      此刻天色已经暗淡,整个世界灰蒙蒙的一片,难以看清远处的景物。他距我10米处,我能模糊地看到他留着长到耳边的短发,头发漆黑,穿着木色夹克,黑色年仔裤,声音中性,难以辨别出是男声或女声。从穿搭和容貌看,他应该是个25岁左右的青年。

        “我靠,你他妈的吓我一跳诶,能不能别这么吓人,好吧。”积累了一天孤寂的我用一种抱怨的活力的语气回答他。

        “喂,你一个人独自在这里痴痴地望海,而且天还要黑了,很容易让人理解为跳海自尽的吧,你也别吓我,好吧。”他报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回我,让我心头一暖。

        一阵海风吹过,我全身不停抖擞,他走近后看出了我全身湿透。

        “你怎么搞的,怎么全身湿透了?”他略带关心地问道。

        “哦,刚刚不小心在海面上摔倒了。”我回他。

        他用一种质疑的眼神回我,好像说我这种慌话谁会信。

        “听你的口音,不是海北这边的人吧?”他随意的问道。

        “我从天南骑行到这里的。”我简约的说道。

        “哇,这么远!从天南骑行到海北,很远的。”说着,他张开双手,像是给我描述距离,满眼崇拜。

        “今晚要不要来我海边小楼住一宿?” 他发出邀请。

        “那就麻烦了,兄弟,我叫白帆,你叫什么?”我没推脱。

        “我叫白月光。”他回答。

        “我靠,你这么搞我是吧,”我想上前捶他一下胸口,快步上前,迅速出右拳,结果右拳被他双手抓住,然后来了个过肩摔,倒在柔软的沙滩上。

            “你说你是白月光,我还是朱砂痣呢?”倒在沙滩上的我带着戏谑的语气说道。

            他伸手拉我起来。在握他手的一瞬间,我能感受到他的体重比较轻,因为我能轻松的把他拉下来。刚刚就是一场玩笑,我出拳的动作比较夸张,当他在摔我时,我有往前一跃的动作,让他更好摔我。为什么要弄这么一出呢,纯粹就是好玩,男人间的默契吧。在具有明显体重差距面前,很多技巧都显得多余,否则拳击比赛就不会去分多少重量级的比赛了。

            “所以你真名叫什么?”我继续问。

            “我真叫白月光,哈哈哈。”他爽朗的笑道。

            我认真凝视着他那憨厚纯真的笑脸,看不出一丝表演。他笑时,眼睛会不由自主地眯成一条略歪的线,牙齿微露,保有一丝矜持或礼貌。此刻我真的相信一个男的名字就叫做白月光,可能是他父母没有多少文化,而月光本身就是中性词,无所谓男女,我理所当然地脑补他取名的缘由。

          他的体型很瘦,身高估摸一米七左右,可不知为何,他的笑脸让他在我眼中变得更加高大。乐观像是一团火苗,轻而易举地烧掉一个人的孤独寂寞,从一个人燃到一群人身上,便也像熊熊巨火驱散空虚寒冷的夜。我们会发现,那些乐观生活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人跟着他有说有笑,这并不是乐观的人总能得到上天眷顾,而是几乎所有人都把乐观的人当做他们寒冷夜里的温暖火苗,所以努力地去接近,感受人生为数不多的温暖时刻。

            他在前面带路,我推着自行车跟在后边,我们绕着曲折的海岸线前行。白玉盘在海上静静地倾斜出灰白的光,月光下的海浪布满皱纹,有远及近的海浪波涛发出潺潺悠扬的声音,像是一位年迈的老妇女,向我娓娓道来她的过往年华。海浪声缠绵,让我时走时停,而前面的白月光并未受其影响,我们俩的距离拉开后,他就等我跟上来才走,并没有催我,好像我的所有举止在他眼中都是意料之内。我们并不需要借助灯光,因为月亮给地上撒上一层洁白的灰,让我们有迹可循。

            我们大概沉默着走了20分钟,白月光开口打破平静。

            “白帆君,我看你脸上愁容伤感,因为这缠绵的海浪歌声吗?”白月光轻轻问道。

          “嗯,是的呢,这里的海浪声和南海的海浪声不一样,前者带着细腻深刻的幽怨,后者是优哉游哉的欢快,这让我不禁想北海的海浪究竟经历什么。”我有意用比较柔和的语言去表述我的感受,男人之间很少用细腻温柔的语言去描述感情。

          白月光听到我的疑问后,向我点点头表示理解,转而朝向大海,侧对着我讲起北海的海浪的故事。

            两年前,北海的海浪也像你们南海的海浪一样,白天唱着愉快美好的歌谣,鼓舞着身边的事物热爱生活,晚上则唱着温馨安静的旋律,安慰那些满身伤痕的事物缓缓入眠。好多海鸟在海浪声的祝福下结成伴侣,水里的鱼儿跟随着歌声浪迹天涯,海草随着歌声节奏滚动它曼妙的舞姿,沙滩上的沙粒也被海浪的歌声所吸引,随着海水的涨落而投入海浪的怀抱。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岸边躺的,都因海浪的歌声而沉浸在美好中。

            可突然有一天,海浪突然意识到岸上的岛石,它冷峻固执,以一己之力孤立整个世界,对海浪充满新鲜活力的歌声无动于衷。当海浪身边的事物都为之献殷情之时,唯有岛石独自在那儿视而不见,不理不睬。海浪并不质疑它歌声的美妙程度,而岛石的不为所动则成功引起海浪的兴趣,它想去了解岛石的为何如此。

            从那天开始,海浪有意的向岛石献上一首首精彩绝伦的真诚歌曲。尽管刚开始,岛石依旧不为所动,但海浪并不灰心,它有足够的耐心去慢慢了解和打动岛石的铁石心肠。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流逝,岛石对海浪的呼喊从不回应,海浪逐渐感到煎熬,愈加感到遥遥无期,而岛石在海浪日复一日的冲刷下,不再如往日那样完整坚强,变得憔悴和残缺。

            直到现在,海浪的歌声从往日的欢快到如今的满怀幽怨,而那岸上的岛石百孔生疮,残缺不堪。说着,白月光用手指向不远处的岛石,我能够看到它受海浪侵蚀后愈加圆滑和脆弱。听完白月光的讲述后,我再次望向前方的海浪,心情无法平静,但随即而来的是一阵肺腑的癫笑。

              白月光静静地看着我的发疯举止,并不出言打断,像是在从新打量我自己。他的目光忽明忽暗,极具耐心。

              “你不觉得可笑吗?一个每天能够唱出优美旋律的海浪居然爱上常年沉默不语的岛石,可它们俩压根就没有共同语言。一时热血的喜欢就罢了,可海浪居然为此坚持了两年,哪怕这两年岛石始终没有回应,无言便是最大的轻蔑,哪怕这两年一个悲伤一个憔悴,都不过互相折磨罢了。海浪自以为是的认为只要自己投入得够真诚就能打动岛石,而岛石呢,连回应海浪的爱的勇气都没有,如果同意,岛石将和其他像海浪献殷勤的事物无异,丧失了那种独特性,如果拒绝,那么岛石又要重回沉默不语的孤独中,因此岛石选择了煎熬。哈哈哈哈……”我以嘲讽的语气笑着说出这样爱情的荒谬。

            在我眼中,海浪仅因海岛的独特就直接地去追求,这叫一时热血,丝毫不考虑他们俩后面的生活,木讷寡言的海岛拿什么去回应海浪的日日高歌,而热情活跃的海浪拿什么去回应海岛的静静守望,压根就不是一路人。持续两年的献歌得不到海岛的一句回应,可海浪却迟迟不肯放弃,这是因为巨打的沉没成本让海浪心有不甘 ,而且如果放弃就侧面说明海浪这引以为傲的歌声也有无法打动的事物,其实就是海浪难以承认自己歌声不过平凡一曲。

            “嗯嗯。”白月光先是点头认同,“白帆君,讲的蛮有理的嘛,可爱情这东西,理性和感性究竟是哪个占主导,我无从而知。如果爱情是以理性为基础,比如物质基础,门当户对,那么这样的爱情怎么看都是在交易,都像是在资源整合,这样的爱情不乏味吗?如果爱情是感性为基础,可感性终究无法长久,一时的强烈吸引都终究会萎靡下去,且人心难辨,这样的爱情真的能够长久吗?”

            “从理性上讲,海浪就不应该去追求岛石,因为它们的共同点太少了,更别说还追求了2年且无果,这简直就是愚蠢的行为。可从感性上说,在追求的过程中,岛石的每一丝变化都会带来新的信息,比如岛石在海浪的滚滚冲刷之下,它坚硬的厚盾确实变得更薄弱,能不能说再坚持下去,岛石就会化为碎石随着海浪扬长而去,这我无法预见。什么是成长,一直在顺风顺水的状态下能够算成长吗?或许这段经历能够让海浪对爱情的认识更深,至于值不值,恐怕不是我们局外人能够说的。”

              我填满黑暗的眼睛注视着他盛满月光的眼睛,看着他的手随着讲述而有所晃动,静静地倾听着他的言语。从刚开始的满口不屑,到后面的沉默,他说完后,我沉默了一段时间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让我意识到一件事,我总喜欢以现在的高度去要求当时身处低谷的自己去走当时看不清而现在却一清二楚的理想道路,同样,未经世事的海浪怎么会做出谙熟世事的行为呢。我们责怪少年的一时冲动,可老成的少年怎么想都怎么不对劲吧,在最有热血最有活力的青春里选择冷静的老成和压抑的禁欲,这样真的是正确吗?

            我再次望向海浪,再次面对海浪和岛石的爱情,心里的冷笑早随着海边吹来的冷风飘向远方,只留下一脸茫然的我有点出神地看,但不过几瞬,我就以满不在乎的语气热闹的跟着白月光聊起来。

          “看你不过25岁左右的年龄,说出的话挺有深意的嘛,老实说,你到底谈了几场恋爱,才会有这么深的感悟。”我打趣着他道。

          “这跟谈几场恋爱没多大关系吧。平时独自在海边走着走着,发会呆,多想想,就会发现很多事看起来能够改变,其实自己的作用几乎微乎其微。”白月光以一种释然的语气说道,双手向左右摊开,表现出自己无能为力的样子。

                                                    4

            随后,他继续在前面带路,我在后边推着自行车行走,沙滩上留下凌乱的脚印以及一胎轮印。我们应该走了25分钟左右,就看到一所面朝大海的木房子,房子有两层楼,房子外面有用乱石堆积而成的矮墙围成小院,矮墙内侧种着花草,小院里放着几个塑料椅子,以及一张长方形桌子。

            “月光君,你这个别墅,还是挺有一番别致的嘛,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星花绽放在夜幕之上,月亮是你天然的灯泡,放着海边的缠绵歌曲,吹着徐徐轻柔的海风,好景好情,唯独缺少佳人,哈哈哈哈。”我打趣他道。

          “嗯嗯,喂,你要换身衣服吗?”月光君回头我,我快速点头,毕竟晚风吹过时,也会很冷,然后把自行车停在一个角落。

            “跟着我。”我跟在他后面,进了他温馨的家。

            他打开暖色调的黄色灯泡,家里有老旧的冰箱,地上的瓶子整齐的摆放一旁,一个木桌子摆放在客厅,没有电视机,沙发面对着四排书架,大多数书籍都是古典文学之类的,当代的比较少,但有当代的摄影杂志。屋子很整洁,装饰很少,凸显主人的极简风格。

            他把我留在客厅, 自己上二楼的房间找衣服。我坐在一个板凳上,没有躺下沙发,毕竟全身比较湿。然后觉得无聊,我站起来走到书架面前,看了会摆放在书架里的书籍,最后选择了《飘》。我拿起他阅读。

          大概15分钟后,他下来,拿着一套陈旧的衣服。

          “这是我哥之前的衣服,可能比较大,你先凑合。”他说道并递上衣服。我去一个独立的房间换好衣服后,他叫我先在房间看会书,他要去院子里架起篝火,说今晚是海北的情人节,岸上会放很多绚烂的烟花。

            我眼见帮不上什么忙,就直接躺在沙发上,阅读起来。骑行这两年,我很少阅读,天黑后没有光源,难以阅读,有时扎营在路灯旁,会从袋子里拿出一本海子诗集反复阅读。我的朋友很少,阅读是我赖以生存的方式。

            他先用几块石头围成火塘,然后从后院里搬出干燥的木材,把木材放进火塘,从家里拿出汽油直接浇些上去,再用火星点燃,简单高效。看见他点燃篝火后,我放下书本,去把我湿透的衣服洗了。

          我借了盆和洗衣粉,来到不远的海边,洗了起来。我脚穿凉鞋,能够感受到潮水忐忑的徘徊,时而上前,时而后撤,犹豫不决。我听着海浪的歌,不再报以嘲笑的目光。我已经释然,爱情啊,你要接受爱得热恋,也要接受爱而不得的煎熬。

          这时,我听到海浪说:“我已经释然了,两年了,足够爱情消耗殆尽,足够开启新的恋情。这两年,我十分内耗,可内耗就像自我雕刻的过程,每一分每一秒都很迷茫很痛苦,可只要经历过去,终究能够雕刻成为自己的模样。什么是内耗?就是心里不断质疑自己,不断肯定自己,又在不断否定自己,就是在这样的螺旋式追问中,寻找自己。”

        我停下正在搓衣服的手,想等待海浪接下来会怎么说,可,除了徐徐向前的海浪波涛以外,海浪不再说什么,留下我一个人呆呆地想着它刚刚对我说过的话。这时,我能很细微的感受到,海浪的歌声正在缓慢改变,从哀歌变得轻盈,变得坦荡,甚至能够从里面听出重获新生的自由和喜悦,但这种喜悦和两年前的喜悦不一样。两年前的欢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欢歌,而两年后的欢歌,是失去后懂得珍惜的欢歌。

      我把衣服拧干,放进塑料盆里,转身离开,突然,远处的岛石轰然倒塌,激起波涛,我回头望去,心里不禁感慨万千。如果在不久前,岛石提前倒向海浪的怀抱,那么它们俩或许会苦尽甘来,可为什么,偏偏这就么巧,当海浪要重新开始时,沉默两年的岛石不久就回应了。为什么,本以为人类世界就很荒谬了,没想到童话世界也很荒谬。

        我回到院里,看见月光君正拿着猪肉和鱼在篝火上烤,长方形的桌子上摆放着辣椒和秘制的烤油。我把衣服放在篝火一旁烤火,就也陪着他忙起来。

        我们有说有笑,互相讲着过往云烟的记忆,讲着童年,讲着初中,讲着高考,讲着暗恋。月光君高中时,特别厌恶高中精确到秒的时间管理,时常休学,后来考上本地的二本大学。他的哥哥是附近海边的巡护员,平时就是逛逛海边,捡捡垃圾,碰上要投海自尽的人,还要去劝劝说,家里有很多啤酒,估计是用来和失意之人共饮的,而他就也在他哥的介绍下,有空的时候就来这里工作,顺便挣点钱。

        讲到这里,我明白过来,合着他就是把我当做要投海自尽的人,才邀请我去他家休息一晚,但我并不能明说,否则就很尴尬。等我们烤熟一些肉后,互相举起罐装啤酒干了起来。看着温柔红黄的火,我眼睛忽明忽暗,从刚开始的乐于聊天,到慢慢地沉默,他也一样,沉默了一会。有时啊,热聊确实更容易增加亲密,但沉默何尝不是感受亲密的时间。

        我沉默中组织了一下语言,把洗衣服时海浪对我说的话以及岛石倒塌向海的事告诉月光君。月光君听后沉默不言,拿起酒杯与我干杯,互相饮了几口。有些事情啊,无论怎么说,怎么分析,都充满争论,我们必须明确,生活并非秩序井然,而是常常充满荒谬和意外。

          我们面对面着坐在篝火旁,看着篝火在海风中翩翩起舞,火星飞向夜空,化为星光。

          “你说,这个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什么?”他意味深长的问我。

            我一听到这个问题,立马哈哈大笑,因为对于我这个热爱诗歌的人来说,简直就像问一加一等于多少,在泰戈尔的《飞鸟与鱼》中给了答案。

          我先咳了一下,再用啤酒润了一下嗓子,正经危坐,缓缓地朗诵起诗歌: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而是尚未相遇,便注定无法相聚,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飞鸟与鱼的距离,一个翱翔天际,一个却深潜海底。”

            他静谧地听着我朗诵完。

            “不错,可惜,这显然是你借鉴他人的答案。”他说。

          “我靠,你这什么话,什么叫借鉴?这叫认同。”我略带挑事的语气回他。

            “嗯嗯,也行。”他喃喃道。

            “那你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什么?”我问他。

            “世上最远的距离啊,应该是日与月的距离,一个白天里温暖热烈,一个夜晚里纯洁宁静,一旦相遇,不是岁月静好,而是灰漆漆的一片。枫叶爱枫树,因为枫树给了枫叶长久陪伴,而个体的枫叶对枫树的作用微乎其微,我们可以说,枫树爱枫叶群而非一片枫叶。枫树爱太阳,因为太阳给了枫树陪伴和温暖,但大树却什么都给不起,因此太阳并不爱枫树。因为在爱情的关系中,是要维持在彼此付出彼此回馈五五开的区间,如果一方付出的多,回馈的少,势必让这一方觉得自己牺牲大,也会另一方感到愧疚。毕竟,只要是人的活动,就会掺杂着人性。”

            “但日与月的爱情却并不一样,日因为看到月的纯洁宁静,而明白它的热情温暖,而月也因为日的存在而拥有光辉。日与月,都因为彼此的存在,而更突出彼此的价值和特殊。就像光与暗一样,没有光,也就自然没有暗的概念。但日与月注定无法相遇,因为一旦相遇,天上就是灰漆漆的一片,彼此的价值都在模糊,无论日全食还是月全食都一样。”

            “而在我们人类世界中,有的人就只适合做遥远的朋友,就只适合做网上恋人,不能相遇,距离也不能靠得太近,因为一旦距离拉进,他们就能互相看到彼此的细节,发现他的身高矮,发现她脸上长痘,发现他穿着邋遢,发现她举止浪荡……可只要他们不相遇,他们就能成为知己,就能成为好友。”

        “因此,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飞鸟与鱼的距离,而是日与月的距离,远时交相辉映,近时彼此暗淡,遥遥无期便是唯一选择。”月光君说道。

        我喝了几口酒,听着他的语言,我陷入,恍惚,或许,我和她就不应该成为网恋,这样,我们或许会是最好的朋友,可惜,没有或许,现实已经发生,无法重来。

        “所以,你从天南骑行到海北的原因是什么呢?”月光君问道。

        我决定不再回避,而是直接说出我和她的故事,告诉他我在旅途中的所见所闻。

        我说几句,他回一句。他很有耐性,是一位合格的倾听者。

          当我说到我在旅途中想念她时,他突然哈哈大笑,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他打趣我了。

          “我说,白帆君,你怎么这么傻,当你对着月光陷入回忆,她可能正在酒吧里欢天酒地,当你想念她彻夜长眠,她可能正在和情人做爱得死去活来,当你遥远骑行向北,她可能正和闺蜜全世界旅游,当你寂寞时翻开书籍,她可能正和朋友里打着网球。她的世界不缺你,可你却怎么长久驻足她那么久呢,你不觉得自己多余,不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吗?”他略带责备地打趣我道。

          我想反驳,可发现我的语言多么无力,任何一句有关她的话,我的喉咙沙哑得发不出声,我随及陷入沉默。

        “你不会伤心难过了吧,诶,白帆君。”白月光向前,在我眼前挥手。

        “没有吧,我怎么会为她难过,况且她如今应该忘记了我吧。原来,我自以为是的深情,不过是她人眼里的刻舟求剑和自我欺骗,或许,恋爱就应该逢场作戏,早分早觅新欢,这才是不断开启新生活,哈哈哈……”我自嘲的笑着。

        我离开座位,从自行车后袋中,拿起一把六发左轮,他看见我拿着枪,闭口不言,毕竟,这很容易让他误解为,我应该刚刚他的打趣而生气,从而拿起枪报复。

        “这是一把六发左轮,只有一发子弹。我把生命分为爱情,友情,亲人,责任,理想,生活六个部分,每一个部分代表一发子弹,爱情让我去为另一半奉献,友情让与朋友患难与共,亲情让我对亲人不离不弃,责任让我在诱惑面前坚守底线,理想让我在迷茫时向前走,生活让我苟且偷生也绝不消极萎靡。”

        “而今晚,我将让上天决定,那发代表爱情的子弹是否会击中我,击中,则是我为爱丧命于此,为击中,则是我命不该绝,我要忘掉这段感情,从新开始。”

        我一脸凝重地对他说。

        “哈哈哈,我跟你讲一件事,我们国家,爱情这一概念,是五四运动时从海外传过来的舶来品,也就是说,我悠悠五千年文明,在五四运动前,没有爱情,他们不也一样活得悠哉悠哉,到底是婚前先爱,还是婚后再爱,这本来就是值得商榷的问题,另外,到底是一见生情,还是日久生情,也是值得讨论的事。”

      “  从生物本能上来说,爱情的目的就是去做爱,去繁衍生息,从社会角度来讲,爱情就是资源重整,从个人角度来讲,大多数人的爱情都是直奔着结婚,结婚就是一起生活,一起做爱,一起相濡以沫,一起面对挑战,但做爱多了也无趣,相濡以沫多了会厌烦他的嘴臭,面对挑战时各自担责不平均,很容易矛盾,所以结婚后也很容易离婚。”

        “白帆君,没有爱情,人也能够活得很好,她不值得你浪费一颗子弹。”最后,月光君郑重地劝告道,可我面不改色,毕竟,这是我早就做出的决定。也正如那句话,成年人要的是建议而不是劝告。

          见无法说服我,他转而和我喝了几口酒,叫我多吃点肉,说这可能就是最后一餐,当然,他还说,按照概率来讲,我成功自杀的可能性不大,希望这件事后,我能够开启新的生活。

          “你能让我看看你地左轮吗?”他好奇的问。

          我随手拿给他,并说这是在来的途中向猎户买下来的。猎户本想给我几发子弹,但我拒绝了 ,毕竟,一发子弹就足够要我的命了。

            他好像没有见过枪,在我的对面细细把玩了起来。他说他想吃鱼,他叫我烤一下鱼,我看火有些暗淡了,想加些柴火,被他阻止说,不需要添加了,用这里的火炭就行了。

          “你知道氛围感吗?”他问。

          “这还用说吗,肯定知道啊。”我大为不解地回他。

            随后,我就看见他到屋前的开关处,把房子外面的灯关了,转头大声说:“哇,白帆君,你看,此刻,只有篝火的光芒了。”

          他拿出摄像机借助火光为我拍了几张照片,打趣的说作为我的遗照。

            关掉灯后,四周变得暗淡了些,但我还是能够在火光下把鱼烤好。我们吃好了鱼,我就站起来,准备动身了。

          我们走到沙滩上,他把枪还给我,就此告别。他对我安慰道,没事的,我不会死的,他还等着我回来彻夜喝酒呢。我对她说:“如果我死了,请告诉我的亲人,我想把我的骨灰洒在海浪里,整日整日听它缠绵的歌。”

        于是,我转身离去,他默默地注视着我。每一步都走得很缓慢,每一步都在向过往回忆,我先想到昨天的枫叶林,再想到这两年的骑行,再想到我和她的网上热聊,再想到我压抑的高中生活,再想到我热血沸腾的初中,想到一切刚开始的小学,想到父母,想到出生。

        大概走到离他50的地方,我停下回望他,他看见我的回望,向我挥了挥手,月光很亮,我们俩会心一笑,可我没有挥手,我转而看向海浪,海上很平静,没有了波涛,就连海风此刻也屏息敛气,我看到不远的海港处,轮船灯火通明,海北的情人节,无数有情人此刻正在穿上宣誓着爱你的誓言。

        我举起枪,对着太阳穴,这时,无数烟花从海港上飞起,向夜空里露出大大的笑容,可我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遗憾,痛苦,以及后悔,或许我不应该这样的,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也必须拥有一个结果,才好安心的离去。如果今天我活着回去,我会好好地爱生活一万遍,再也不会轻易对女孩说那句我爱你。

      我闭上眼睛,可热泪还是从缝隙中逃了出来。

      “再见了世界。”

      我右手搬动左轮。

      沉默……沉默……

      没有响应,一股喜悦从心底涌了出来,瞬间,烟花的笑容多么的璀璨多么温暖,海浪的歌声再从远方传来,海风不停地抚掉我脸上的泪,我的脚步好轻好轻。

      看见我没有倒下,放下举止枪的右手,月光君大声朝我喊道:“我就说,记会没事的吧,白帆君!此刻起,你要好好爱生活,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你对生命的辜负。”

        我走向他,他热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抱了抱我,从我手上拿过左轮,说现在我就应该什么都不想。我猜他害怕我拿左轮不放心,毕竟我喝了酒,所以就没有犹豫的把左轮给他。

      那夜,我们喝了很久很久,在篝火旁,跳舞,唱歌,看星星,赏月亮。那夜,我离爱情很近,差点就被爱情的子弹夺去性命,也离爱情很远,这段感情彻底放下了。

      第二天清晨,在他的送别下,我骑走了。

      看着我越来越远的目光,白月光喃喃道:“白帆君,抱歉,我怎么允许,你为一个不爱的女子,而自断生命呢,我把灯关掉,我不让你添火,是希望光线暗淡,把子弹偷偷取出来。当你回来时,我又把左轮拿过来,寸你不注意把子弹装回去。”

        “白帆君,对于我而言,为一个不爱你的女人死去,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都觉得多,祝你,岁月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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