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从教育系统调入人大机关后，向主任提出到各乡镇去跑一跑，熟悉一下全县的情况，了解一下行政工作的程序。主任已经快到线了，是个明白人，因此慈祥地笑了，批准了小刘的请求。
首先奔上风乡去了。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有个写作的朋友在这里干文秘工作。小刘想着有朋友帮忙更容易开展工作。来到上风乡后便立马去找朋友小林了，小林知晓小刘的来意后，便直接把小刘介绍给书记和乡长了。
见到书记和乡长后，小刘心想:没想到书记那样年轻。当然更没想到乡长会那样老。这怎么搭班子干工作呢？幸好年轻的书记递给我一支烟，对老乡长吩咐说：“陪好县上来的领导。我还要去县上开个会，就不陪你们了。”老乡长笑眯眯地拍着年轻书记厚墩墩的肩膀说：“你放心去，亏待不了他。”乡政府有食堂，于是老乡长给小林说：“你去跟老杨说一声，晚上我们三个人好好喝一场。”
晚上小刘和老乡长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乡长已经整整五十一岁了。按照县上不成文的规定，科级干部年龄到了五十二，自动退居二线，把位子腾出来，让年轻人干。张乡长是县上正科级干部中资历最老的。小刘自言自语地说：“一般而言，从乡长到书记，从书记到部门一把手，这是干部任用的一般导向。你怎么能在这个位置干这么久呢？”老乡长笑：“你说的是一般情况，我属于二般情况。”小刘又问道：“怎么个二般情况？”乡长不笑了，抽烟。乡长把脸埋在烟雾里，说：“你在行政上干上几年，就会明白的。”
小林说：“老乡长嘛，就是每犯一次错，就晋升一格。不过现在他犯的那些错没有市场了，只能等着退居二线了。
“早先，他是乡上的计生专干。有一次县长到他所在的乡检查计划生育工作，到了一户农户家，这家的女人生了好几个，还没有‘计划’。县长就批评她，说：‘你养这么多，日子这样穷，为什么不少生、早结扎呢？’女人说：‘女人天生就是生娃娃的，我有什么办法？’他立马说：‘你说话注意，这是咱们县的县长。’女人仔细地看了一眼县长，柔了声音说：‘我要知道养的儿子能当县长，我就只生一个，早结扎了。’县长真的气坏了，出去坐在了车上。他左思右想，要为县长出气，就把女人打倒了，然后出去给县长说：‘县长，我犯了错误，把这个女人打倒了。’县长掏出烟给他点上，说：‘抽烟。抽烟。’“不久，他就被推荐、当选为副乡长了。
“后来，县委书记听说他是县长的人，喝酒的时候就故意找他的碴儿，仗着酒劲儿扇了他左脸一个耳光。酒桌上的人全都愣住了。但他不慌不忙，举起右手抽了自己一耳光，说：‘左脸是书记练手的地方，右脸是我自己练手的地方。’“过了不久，他就成了副书记了。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不断地犯着这类错误，不断地转变着身份。这两年是乡长，这两年是书记；又过了两年，又成了乡长，又成了书记。有一年，他差点儿成了检察院的检察长，结果黄了，又跑到这儿当乡长来了。”
夜已深，风渐紧，秋虫都不再呢哝。小刘睁着眼望着夜空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