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门前有很大一片麦子地。然而,却是别人家的麦子地。
那年秋收过后,北方的温度陡转直下,不过是一夜不见,第二天清晨起来,竟发现院子里铺满了落叶,树上也只剩下几片叶子,孤零零的在寒风中打着颤。
门前一片空旷,麦子早就已经全部收完了。
母亲望着空旷的麦地,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当时的我并不明白,后来我想,大概既有开心,也有些不舍吧。
这座宁静的小村庄,坐落很大一片麦地中,周围满是金黄的小麦,每当微风吹过,麦浪摇动,村庄就仿佛与这片金黄融为一体。
我家的门前也有这样一片麦地,曾经最困难的时候,是这片麦地养活了我们,即使它从不曾属于我们。
每年秋收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母亲就已经准备出门,去帮别人割麦子。母亲年纪轻轻边跟着父亲来到北方打拼,在我刚出生的那段时间,是家中最困难的日子。
初来乍到,犹如浮萍一般无根无基,母亲只好帮别人收麦子来维持生计。等到麦子收完后,母亲总会带着年幼的我在麦地里去拾那些被遗漏的麦穗,运气好时,也能收获不少。
那时,在我的概念里,麦子除了能换钱,还可以做成白白的大馒头。把麦子拿到换面粉的地方,根据斤称换成相应的面粉,然后母亲再把这些换来的面粉做成馒头。
母亲做的馒头,好像总是格外的好吃。口感松软,伴着淡淡的麦香,窝窝头吃得多了,白白的馒头也成了不可多得的美味。
天色渐晚的时候,母亲就会拿着大盆开始准备和面,面粉和温水在母亲的手中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发酵用的老面被揉进了面团中,被盖上布放在厨房慢慢等待发酵。
第二天清晨,发好的面团被揉成长条,母亲一刀下去便是一个漂亮的馒头,有时还会将馒头揉成圆形,只待上蒸笼完成最后的工序。
用蜂窝煤烧起的炉子,火势很旺,没多久馒头就蒸好了。母亲揭开蒸笼的瞬间,总会让我里的远远的,白色的水蒸气显示迫不及待的冲出了蒸笼,被剩下的馒头一个挨一个的挤在蒸笼里,显得异常的和谐。
那是母亲最后一次收麦子,却不是最后一次蒸馒头。爸爸的工作越来越顺利,不久之后我们便搬到了城市里。那以后母亲便很少蒸馒头了,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次,但许是因为面粉的缘故,蒸出来的馒头总是缺少了那淡淡的麦香。
虽然时过境迁,但每当吃馒头时,我都会想起蒸笼里充满麦香的白馒头,还有母亲在麦地里弯曲的背脊。
不知道现在的那片麦地,是不是已经开始播种,秋收的时候,又会是谁在麦地中忙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