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香浓,梧桐树叶已泛黄,秋天过得总是快的,身上的单衣还未穿几天,寒意渐袭,好在浔城今年少雨多晴,自仲夏至晚秋,天空依旧是淡淡的蓝,这样的阳光,对于街头志愿者是喜欢的。
万物即将休生养息,而浔城人的脚步停不下来,忙碌着重复昨天的事情,匆匆的各式脚步在我眼前穿梭。八点钟是早点店最火的时段,馄饨店里,坐满了小学生,家长提着书包在门口等待,九点钟,服装店的卷帘门陆续地喳喳响,下午五点半,餐饮店门口黄衣人不请自来,看到黄衣人风驰电掣地来也是我卸下红袖章回家的时候,咸妈的小菜在冒着热气勾着我的胃。
一隅之地,呆的时间长了,路人的面孔便熟悉了。大家都是过客,在我眼前,来往者是我一天的过客,自夏至冬,你们是我半年过客,在天地间,我们都是人间过客,百年后,你我都不在世间。
浔城人有一爱好,爱吐痰,不管男女皆是,已是习惯成自然,不管眼前有没有人,一口痰脱口而出,掷地有声,随意得很,毫无羞愧感,清痰绿痰满地皆是。吐痰是有乐趣的,我察觉到的,有些痰是非要吐出来的,否则堵住气管要出人命,吐地一口痰救己一命自然是开心不已,有些痰不过是口中的唾液,完全可以吞咽而偏要吐出来,难道不是吐痰有乐趣吗?如何的乐趣我自然不知,不过我知道另外一件“吐”的乐趣,是从梁实秋先生文章里知道的,他说在日本有家餐馆做红烧排骨很地道,客人吃着高兴,都把嘴里的骨头吐到包间的门上,排骨砸到门上的声音此起彼伏,餐馆老板最喜欢听到这样的声音。
做公益我是愿意的,听吐痰的声音是讨厌的,那不是排骨砸门的声响,不想听亦无处可逃,只有用鄙视的眼光“射杀”吐痰者。
光天化日之下,除了吐痰声外,声响还有很多,机车轰鸣、锅勺叮当、面面私语、狗吠猫咪,有一种响声我是期盼的,那就是高跟鞋的哒哒声,志愿工作休憩时我坐在路边台阶上,曲腿躬背离地面已是很近,高跟鞋一声一声不是传到耳朵里,好似一脚一脚踏在心口上,是男人都抵挡不住女人高跟鞋的诱惑,听到高跟鞋哒哒的声音就如巴浦洛夫实验,男人常会期待一位美丽女人扭着小蛮腰打远处走来。女人的高跟鞋落在地面敲着女人的自信,亦是吸引男人关注的好伎俩,女人穿高跟鞋有穿袜子的,有裸脚背的,我还是喜欢欣赏裸脚背穿高跟鞋,脚与鞋融为一体更加性感,鞋与裤脚间的肤色再高明的调色师也染不出来。从穿袜子上也能看出人的品位,低廉的丝袜起着毛头或是层层皱褶有碍观瞻,偏偏又是配着一双蒙着灰尘的鞋子,更是不忍睹视。我看女人是含蓄的,是写意的,而那样眼神中透着贪婪,吞着口水不眨眼地看女人,是没修养的男人,其实女人也是反感的。还有,我只看踏过眼前的高跟鞋,从不抬头看脸面,不想让美好想象扫兴,事实多半会失望的,听高跟鞋的声音是立于街头做志愿的乐趣。
街头一隅过客很多,工作日,在街上,多的是穿红披绿的时间宽裕得无法打发的大妈,人老珠黄又不甘心如此这般消沉,她们只好用鲜艳的彩色丝巾干扰男人的视线,就如翩翩起舞的花蝴蝶,五彩的翅膀让人应接不暇,谁又会去仔细端详蝴蝶的面相。我欣赏五彩附体的大妈们,彰显美丽是文明的进步,是个人素养的提高。不像早先的婆婆奶奶,齐耳的直发用黑色的发夹别在耳后,土布土褂黑布鞋,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不过我眼拙得很,看不出来有钱人身上的衣服有多贵,但我能通过女人的穿着看到女人内在的修养和气质。可惜,在做公益的街头,菜市场,这样有气质的女人极少遇见。气质不分老少,不是用昂贵的衣物胡乱拼凑出来的,是如腌火腿般要时间和金钱发酵而得。
被铁壳虫占去半边街道的,狭窄拥挤的街头一隅,来往者于眼前一晃而过,不留下一丝印记,唯有暮年老者让我特别关注,有时看到当初壮年的老邻居已是拄着拐杖缓步街头,着实让我伤感,我将步其后尘。这些天,在我身边,没有养老保障的老人在辛苦地扫地,有养老保障的老人艰难地提着菜袋子,有几多年轻人像蚂蝗一样吸附在老人身上。
其中有两位老翁印象很深,是他们行走的样子很滑稽。一位从穿着上看物质条件还行,该是有退休金的,每天准时出门吃早点,我每次看到他时已是享受完毕可口的早餐,戴着毛线帽的老人,年龄大了身子已呈S型,颤颤巍巍的全身抖动地前行,似是在轻微跳跃,老人的跳跃让我很紧张,为了一口美食不怕路上的艰难险阻,活得有滋味。另一位老人步行像是在跳舞,快四的节奏,挪三步且一停,再挪三步且一停,我生怕第四步停在我面前,尽管怕,停在面前还是有的,我只好屏住呼吸,担心一呼吸便把老人吹倒,那样的状态一点没夸张,倒在我面前再讹上我,那我是跳到黄河洗不清了。我这是小人之心,其实内心还是有上前搀扶的冲动。
苍天厚土间的过客不光是人还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最喜看小狗小猫的萌态,狗爱沿路撒尿的习性我是早已知道的,动物的习性总能让人好奇。离我两米距离有一电线杆,养狗的人在前面走,小狗在后面撒欢地跟着,看到冷冰冰的电线杆便停下来,任凭主人在前呼喊,偏要抬起后腿朝电线杆滴几滴尿。一会,又来一只小狗,用鼻子绕着电线杆嗅了两圈,也抬起小短腿向电线杆喷尿,小狗们乐此不疲。
街头一隅小舞台,没有开场没有高潮,亦不会有结局,只有过客,戏精彩与否在于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