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西直门costa coffee的一个角落,静静地敲着键盘,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坐在旁边的位置上,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邻桌的几个年轻人,那些年轻人有说有笑,面前的咖啡和饮料剩下大半,他们商量好下一个去处,起身离开,留下了那些装着饮料的杯杯罐罐。突然,那位老人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趁人不注意,迅速将一个大杯的饮料夺了回来,放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这老人满脸皱纹,年级应该不算大,但岁月早已侵蚀了他的脸。他很得意,手捧着饮料杯子,津津有味的品尝着自己的战利品......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在电影里看到过。
对了,就是那部刚刚上映的国产电影,是部动画片,叫《大护法》。这是一部成人观看的动画片,不是因为有什么少儿不宜的镜头,而是这个动画电影所反应的精神主题,孩子们看不懂。
《大护法》从开头到结尾满满的水墨画风格,飘逸舒展,音乐也很中国风。送个福利先,这片子的主题曲《你一定要是个孩子》,很好听,蔡琴演唱的,在网易云音乐里搜得到,你懂的。如果听着这首曲子看文章更有感觉。
《大护法》的故事情节不算复杂,讲了一个忠心耿耿的护法搭救主子徐太子的故事。主角是一个很呆萌、胖乎乎的红衣高手—赵氏帝国的大护法,他受皇上之命去花生村救他的继位太子。这位徐太子很有逼格,不喜欢宫廷里的你争我斗,只喜欢琴棋书画、香妃美女,一副看破红尘的庄子范,还有几分桀骜不驯的自恋僻。皇上对这个继位太子很是无奈,只好安排大护法一直追随其左右保护这个败家儿子不出事。
说起这个花生村,这真是个奇怪的村子,在一个大山坳里,里面的人个个面目表情、既不说话、也不搭理你,总是一副冷冰冰的麻木表情,像是僵尸一般。
这里静的出奇,到处透着诡异的气氛。住在村子里的村民并不安全,他们时不时会染上一种奇怪的瘟疫,中瘟疫的人身上会莫名其妙的长出黑色的毒蘑菇,这时候,游荡在村子里的行法者会立刻射杀掉感染的花生人。
话说败家太子误打误撞进了村子,被行法者抓了起来。于是大护法只好冒着生命危险闯进村子里搭救太子,故事就这样展开了。大护法逐渐发现,这村子里的人长着一副人模样,但和畜生没有两样,他们被这里的统治者叫作“猪”。“猪”们每天白天漫无目的地生活,到了晚上,从自己的头上伸出一根食管接到每间屋子的大梁上获得一点可怜的食物补给—蚁猴子的肉浆。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被圈养大。奇怪的是几乎每个人到了一定阶段都会长出毒蘑菇,然后被行法者以防止瘟疫扩散的名义干掉,送去屠宰场肢解。
屠宰场里的屠夫是一个武夫,五大三粗,每天被自己要做“天下第一刀”的梦想催眠,打了鸡血一般麻木不仁的宰杀那些“猪”,肢解后,从“猪”的身体里取出一颗黑色的结晶存起来,交给自己的主子,花生村的统治者,被奉为神明的——吉安老神仙。
这个吉安老神仙就是本剧的大boss,他最大的本事就是统治术,对花生村里的花生人而言,他是至高无上的神明,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他制定的秩序和规则像天条一般不容置疑,谁违背了就会被行法者射杀。他框定了美丑的精神标准,每个花生人原本都长着两只豆大的眼睛和一个十字形嘴巴,但是当他们成人之后,每个人都被教化成必须按照神明的要求,给自己的眼睛和嘴巴贴上蒙贴,这蒙贴妨碍了视线,封住了嘴巴。虽然这么做很不舒服,但是村里的人都这么贴,大家也随大流的跟着做。不然会显得自己很异类,会被大家嘲笑,甚至会被行法者射杀。
在所有花生人中有两个叛逆者,花生婆婆“隐婆”和花生小子“小姜”,隐婆一直暗中保护小姜不被行法者杀害,但当她得知小姜身上长出毒蘑菇后,她决定告诉小姜他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的真相。她带着小姜进入到了村子地底下的秘密孵化工厂,在这里小姜亲眼目睹了花生人在一个流水线上被育苗者从一个个胚胎开始孵化,变成自己每天必吃的食物—蚁猴子,再浸泡变异到自己现在的模样——花生人养化的全过程。而这一切都为了花生人成人的那一刻,结出毒蘑菇后,被宰杀,从脑子里取出培育成的黑色结晶。那个所谓的瘟疫病毒,根本就是吉安老头编造的谎言,为的是射杀成熟的花生人而找的借口,这些长成的结晶含有剧毒,可以被吉安老头攒起来用做不可告人的事情。
这些花生人被吉安老神仙苦心积虑设计出的规则体系和道德规范牢牢困住,心甘情愿的当“猪”,天经地义的被奴役和压迫,过着生不如死却懵懂不知的生活。其实每个花生人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们有眼睛,有嘴巴,会开口。但多年来的奴化熏陶,让花生人之间互相揭发、互相杀戮,残忍冷漠,忘记了自己原本也是一个完整的人。他们的人格早已经磨灭殆尽,变成了待神明宰杀的畜生。
真相是残酷的,隐婆和小姜选择了抗争,他们奔走相告,尽管被同类视为异类而被追杀,那些行法者也是花生人,隐婆在被吉安抓住行刑时,对行法者大声疾呼:“根本没有什么神仙,你们应该站在我们这边,我们是同类”。隐婆的抗争不是徒劳的,故事的最后,行法者逐渐觉醒,他们开始站在隐婆一边,唤醒同类,射杀那些执迷不悟的“猪”,带领觉醒的花生人从吉安那里夺回了村庄,夺回了家园。
故事结尾,一切大白于天下:吉安老神仙是赵氏帝国一个没落的贵族,他为了夺回赵氏家族的地位,利用美色和财富招募了冷血杀手吴丹作为自己的刽子手,他统治了花生村,借住一整条花生人孵化流水线,批量生产黑色结晶体,这些结晶体含有剧毒,可以帮助他在消灭赵氏帝国的战争中发挥大杀器的作用。但最终吉安的阴谋落败了,大护法灭了吉安和吴丹,救出了赵太子,天下复归太平,花生村又重见天日。
老实讲,一开始我没有看懂这个片子,后来慢慢回味,我才看出点门道。
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写道:“政治的最终目的是建立一个善的国家(a good state),创造出善的公民(the good man),让他们过上善的生活(the good life)”。人类历史上多少圣人先哲毕其一生都在寻找人类社会的统治出路。千百年过去了,人类社会依旧在阶级分层和贫富分化的破坏与重组中轮回,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在一个西方社会最典型的社会金字塔结构中,统治阶级处在塔尖,这里聚集社会中最精华的一层。他们制定国家法律和道德准则,他们俯视众生、掌管命运,一部法令、一条政策就能左右整个财富的分配和流动,决定千百万人的命运悲欢。他们天赋神权,至高无上,跳脱在社会系统之外,傲视一切。还记得《大鱼海棠》里说的女主所在的这一族人吗,他们介于神与人之间,替神灵掌管人间的风调雨顺等自然系统,拥有调配资源的权利,俯视由他们掌管的人间的一切。他们的生活像是天界一般,几乎没有疾病和苦难,但是他们必须守住底线,就是不能越界去和人间的事情接触,尤其是和人间的凡人发生情爱,否则触犯天条,就会大难来临。
看到了吧,统治阶层和金字塔下端的阶层有一个无法突破的天花板,这中间没有天梯,是禁区,不存在阶级跃升的可能。这是最上层的建筑。第二层是精英阶层和传教士阶层,他们并列在金字塔的第二层,传教士们是将统治者制定的游戏规则奉为人生圭臬,信之行之,被统治阶级遴选出来替他们摇旗呐喊。而精英层是通过几代的苦苦经营挤身进来的新贵,他们来自金字塔更下面的阶层,是阶级跃升的佼佼者和幸存者,财务自由是基本资格。不过老话说得好,富不过三代,这一层也不好混,存在向下堕落的可能性。再往下一层是中产阶级。这一层人数越来越多,他们出卖自己的体力、智力和时间获得收入,是一群有些收入,生活有点小资,有点资产的伪有产者,他们的资产在社会动荡面前微不足道,瞬间可以归零,本质上仍然是无产者。这些人处在夹心层,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每天做梦实现阶级跃升,实现财务自由。但一不小心也会快速跌入贫困阶层。处在金字塔最底端的是贫困阶层,这个占据了总人口的一大半以上。他们每日劳碌,收入卑微,勤奋努力但无济于事,聪明憧憬但效果甚微。饥饿困顿每天困扰着他们,惶惶不可终日。
这个金字塔就是统治阶级创造出的结构,结构决定功能,出在哪个阶层,很多事情就已经注定,和努力没有太大关系,这是真相,真相往往是残酷的。所谓的阶级跃升也只是发生在贫困阶层、中产阶层和精英阶层之间,别忘了那个天花板。而贫困阶层向上的通道已经越来越窄,中产阶级和精英阶层之间的通道也变得越来越窄。整个社会财富的聚集程度越来越向金字塔上端集中。这个是正在发生的事实。现在看看电影中的花生村和我们的现实社会是不是有点相似呢?
此刻的我,坐在西直门costa coffee的一个角落,静静地敲着上面的文字,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坐在旁边的位置上,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邻桌的几个年轻人,那些年轻人有说有笑,面前的咖啡和饮料剩下大半,他们商量好下一个去处,起身离开,留下了那些装着饮料的杯杯罐罐。突然,那位老人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趁人不注意,迅速将一个大杯的饮料夺了回来,放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这老人满脸皱纹,年级应该不算大,但岁月早已侵蚀了他的脸。他很得意,手捧着饮料杯子,津津有味的品尝着自己的战利品......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在电影里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