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有另外的想法——小读谷崎润一郎

或许他有另外的想法——小读谷崎润一郎

俗话说,千人千面,人人生而不同。于是才有形形色色的人生百态。文学作品中的人物亦是如此。有时候,读者很难理解书中人物行为和心理,明明并不接近社会现实,却不自觉的跟随主人公,探究内心深处的欲望和追求。比如我现在正在看的这本《春琴抄》,畸变的人物性格和嗜好,施虐与受虐的病态快感、以及在残忍中展现极致的女性美,完成了一场师徒虐恋中,世俗与人性的冲撞——春琴一面信任依赖佐助,一面刁难,责骂,暴力。明明家境富裕,还将自己的孩子送人。而佐助迷恋春琴,为爱而痴,为美而痴,把痴恋做到了极致,甚至为了春琴戳瞎双目……看来文学创作不需要迎合读者的认知,也无需畏惧与现实剥离,只需将那些小众且不易挖掘的人性真相,直白的揭露放大在大众眼前,忠实于感受,洞见幽微难言的另一种人性。

文学的魅力也许正在于此——从本质上来讲,每个作家不过是在书写自己的故事,自己的想法罢了。比如金庸就说过,自己一介文弱书生,偏偏看不得世间不平,于是脑海中经常幻想自己成为功夫在身的大侠,他笔下每个英雄,都是内心投射的分身。当年看贾平凹写的《废都》,就知道这家伙没少看《金瓶梅》,果不其然他生活中也是另一个庄之蝶。跟这位日本作家谷崎润一郎比,中国作家的好色,真是小巫见大巫。

谷崎润一郎的择偶标准不是‘贤妻良母’,而是娶一位娼妇,荡妇型女子做妻子。最初他迷上了色艺双全的艺伎千代。而千代已经有人包养,给他介绍了自己的妹妹二千代,婚后谷崎发现妻子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就决定培养一下自己的小姨子三千代。他把二千代打发回娘家,在东京和小姨子三千代半公开地同居起来。他把寻找荡妇作为婚恋的最高理想,一面游刃于三姐妹,一面不忘写作主业,把培养三千代的经历写成了小说《痴人的爱》,这个“痴”跟在现代汉语中不是一个意思,日本人用它含有“淫荡、色情”之意,他们现在说的“痴汉”,译成汉语就是“色鬼”。——他这么定义自己,可谓至贱无敌,真诚打败一切。

接下来上演的,就是真正使他名声大噪的“细君让渡事件”。谷崎想娶三千代,又不忍心抛妻弃女。就撮合好友作家佐藤照顾千代,虽然佐藤和千代后来产生了感情,但因为三千代的拒绝,谷崎反悔了。佐藤气愤与之绝交。期间,佐藤把对二千代的感情,写下一首首情诗汇总成《殉情诗集》,被誉为日本近代爱情诗的压卷之作。千代姐妹也算无意中为日本现代文学作出了贡献。

六年后,破镜难圆的谷崎和千代才正式离婚,佐藤娶了千代。谷崎润一郎则又和多个女人产生情感纠葛,他一生遇到过五个女人,其中结婚的有三个,与第二任妻子的婚姻只持续了一年,最终在他49 岁时,与 32 岁的松子结婚,找到了终生伴侣。所以,谷崎润一郎本人,一直是特立独行的存在,他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继而延伸到笔下,有人说,谷崎未必忠诚于爱情。但却一直忠诚于性与爱,所以研读他的《痴人之爱》,《疯癫老人日记》和《春琴抄》,一定要结合他的个人生活时间线,作家的创作内容永远是他个人生活的印证,脱离社会现实的人物思想,与谷崎润一郎的经历是分不开的。

谷崎是一个唯美主义者、艺术至上者,是一位社会意识淡薄的作家,只专注于存在于心灵深处固有的本性,个人潜藏的对性与美的不为人知的梦想,他的作品使人们反观自身,进一步认识自我。探讨的行为背后,最原始的生命冲动。

男人和女人,一直是文学最永恒的话题。比起肉体受虐,男人们更陶醉于精神的受虐;而从女人的角度讲,征服男人的心比征服他们的肉体更有吸引力,以人性本能意识的快感和美感作为生命的源泉,这正是他作品的真正意义。

最初看《春琴抄》,一定会对小说中的人物,以及谷崎润一郎,觉得难以理解。因为对于一个自认为正常的人来说,这些所描述的事情都是“不可理喻”的。只有重复看,重复想的时候,才觉察美学之后更深的意义。当一个人生活在尘世之中,就不得不被世间的纷纷扰扰困住,但是,当你无视一切外界的声音之时,有些事情的选择就会变得不同。

谷崎润一郎恰恰是将这个选择做到极致。要么就极尽的爱,要么就极尽的挥霍,我不管这个社会如何,我只管我自己如何,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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