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寻觅,几番裹挟,最后飘散于大地归于平静。在无数个以往,去读雪,我读出了它的这番无定、流转与沉凝。
如今四十岁了,这个烟愁一样的年纪,去读雪。穿过轻舞飞扬,它落在无声里,又于无声处化作一团通透。就是这一团通透,我读出了那一丝从容。想不起自己的童年是在哪一个黄昏后掉落的,好像还没来得及向周围的伙伴招招手认真地说一声再见,好多曾经在我生命里热情参与过的人已经好多年不见。转个身,四十岁了。这样的年纪里,已经不想再去取悦谁,不愿再去讨好所有的人,更不会把所有的人都当成朋友了,许多人不过就是蜻蜓点水,很多关系也都不必靠近。
四十岁,这个烟愁一样的年纪,去读雪。越过肆意流转,它落在无痕里,又于无痕处化作一片虚空。就是这一片虚空,我读出了那一刻离逝。忘了是哪一天,我悄没声地踩到了四十岁的脚步,心口一阵生疼。如同往日般推开父母那一扇斑驳陆离的门,不再看见那张熟悉的微笑着的脸。抬头一瞥,哦!原来它被定格在墙上那个凝固的画框里了……渐渐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个门里的世界从此少了那么一个用生命来爱我的人。
在同样的时光里,雪小禅煮着那一炉独属于她的雪,她在自己的禅园里自吹炉雪夜煎茶,然后与光阴对话,与草木情深对话,与一茶一饭对话,就是这样一个又一个的对话,她把自己的日子过成了诗。就是在这一页页的诗里,她写出了最好的自己:《一炉雪》。
而在更远的时光里,张岱那一夜独往湖心亭看雪,他把雪看在眼里更读在心里。天地苍茫,故国伤怀,避世幽愤,迥绝流俗……纵使心有万千块垒,都不过是这“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我隔空仰望着读过去,读在他们读雪的世界里。我明白了,四十岁,这个烟愁一样的年纪,去读雪,之于尘世,是铅华洗尽的沉淀,是千帆过后的宁静。四十岁,去读雪,读的不就是一个真实的自己,不就是一场对自我孤独的救赎么?那么与自已对话、和自己相处吧,问一问自己,这四十年不紧不慢追逐着的光阴,是否走得太远,是否忘了当时的出发,是否还会欣然于生活的赐予。
孤独、离逝、纷飞,无论这人事的芜杂多么牵牵绊绊,都逃不过这时光的一瞬,最后终将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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