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01孙连长 —我的北洞渠纪事

孙连长

              —我的北洞渠纪事

一九九七年的夏天,我初中毕业,升入岩城县高级中学。九七年的岩城高中可不像现在教学楼公寓楼,窗明几净,教室里,新课桌新凳子,公寓楼,一人一床。当时,两栋火柴盒似的四层教学楼,据说是五十年代的作品。住宿则只有两排石窑洞,一排教师住,一排学生住。学生太多,住宿紧张。学校只安排女生住宿,男生则都在校外的吴家山、北洞渠、关井渠、东门砭一带租民房住。

我租住在北洞渠高山上的一个院子里。院子里三个窑洞,两大一小,大的月租二十元,小的十五元。已住了两户人家,一个卖酱油的,一个卖五香鸡蛋的。我只能租小的了,不过也尽可以住了。房东不在院子里住,住街上的单位宿舍,房租年底一次性收取。两家租户的男人就和我说电表只有一块,电费月底均摊。

我的吃饭成了问题。学校大灶的开饭时间我赶不上,街上的小饭馆倒是方便,成了许多校外住宿学生的首选,但是对于我来说,经济又负担不起。为了省钱,我总是买四个一块钱的馍就大蒜或辣子吃。水是从沟底井子里用桶提,我也买了电烧水器,不过只用了一次,酱油和鸡蛋就来了,说电线老化,负荷重了会联电短路。只好喝生水了。很快,我就口腔溃疡且经常流鼻血了。

父亲来看我,见如此,回家和母亲商议。不久,就举家搬迁到岩城了,父亲打工,母亲照料我的生活。我知道,父亲早有此意,山里刨食的日子太艰难了,年年春天希望,年年秋天绝望。树挪死,人挪活。锅底的蚂蚁——还能掉到那里去?因此,对于举家搬迁之大事,我顺其自然了。

一个秋日的清晨,是周末,我躺在炕上看书——路遥的《人生》,母亲做饭,父亲则出去寻觅生计了。忽然,院子里五香鸡蛋在同人说话。

  “老孙,不忙啦!”

  “不忙啦。没有出去卖五香鸡蛋可?”

一个略显苍老却高喉咙大嗓子的本地口音。

很快,门帘被掀起来了,一个头发花白杂乱如冬日沙蓬的头探了进来。

  “大嫂,来点吃的吧。”

我想:是谁呢?讨饭的?

不像。

通常,讨饭的会说:“可怜可怜吧,给口吃的。”或“行行好吧,给口吃的。”声音多是弱弱的,以博人同情。

这个声音却高喉咙大嗓理直气壮,仿佛是邻家邻居。然而,这个院子较偏僻,左右距离人家较远。是什么人呢?

母亲的阅历当然较我丰富多了,且最是护小怜贫惜老的。她从锅里取了一个馒头,又说:“娃他伯,米汤熬好了,给你舀些喝。”母亲说着准备去盘子里取碗来。

“大嫂,我有碗。”声音依旧不小。

沙蓬头从身后的一个女人手中接过一个洋瓷掉的斑斑驳驳洋瓷碗,递给母亲。母亲舀了一碗米汤端过去。沙蓬头接过递给身后的女人,说:“红红,趁热!”

我下炕,出门。

沙蓬头是一个五十左右的驼背老人,头发胡子花白,乱蓬蓬的。右眼睛像是坏了,白眼仁,一动不动,左眼睛却正常,只是稍显浑浊。一身早年的草绿色军装,脏、破不堪了,肩部有手掌大的一块蓝色补丁,针脚大而化之。左手腕上系一根带子,像是庙里祈的,红色,还看得见上有白色的“一生平安”字样。另一端系在女人的右手腕上。女人比沙蓬头矮半个头,看不准年纪,大约在四十五上下。头上别着几个带花的发夹,花朵的颜色几乎看不出本来色了。两眼珠如死鱼目,白多黑少,盯着一个地方就一动不动。一身蓝黑衣服,也是脏的不成样子了,却还新,不见有破洞或补丁。衣服里还套穿了几层,脖子上层层叠叠,衣襟处长长短短花花绿绿地露着。

女人喝完了米汤,沙蓬头将馒头递给女人吃,转身牵了女人向院门口走去。卖酱油的女人正好进来,一边系着裤带,说:“老孙,你婆姨的衣服倒新哩么,脱下和我换换?”

被称作老孙的沙蓬头答:“换甚衣服哩!直接换婆姨!跟上我,还有更新的衣服给你穿哩。”转头冲酱油的窑洞喊:“酱油!酱油!出来商量这码生意来!”

睡懒觉的酱油早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就在窑里粗声大气地笑骂:“狗日的老孙,想美事哩!”

老孙呵呵地笑着,牵着他的婆姨,走了。

母亲向酱油婆姨打问了老孙的底细。

老孙,叫孙连长,也不是大名。本县人氏。不爱劳动爱“运动”,农业社时期担任过大队的民兵连长,领着几十号人年轻人在岩城很是风云过一阵子的。人们叫他名字,他就装作听不见,所托之事也不好好办,如果以连长相称,一切顺利。大家背地里骂老孙说几辈子没当过官,屁大个官!见面却都以“孙连长”称呼。改革开放后,老孙的生活日渐潦倒,就从农村搬到县城,住在东门砭一孔废弃的窑洞里。老孙不愿意揽小工,又没其他谋生技艺,就开始了吃百家饭----讨饭----的生活。不知什么时候,老孙还给自己讨了个婆姨。老孙的婆姨,是个推一步走一步,给吃就吃,不给就不吃的主儿——有人说是高考落榜精神分裂,离家出走的,老家哪里的?没人说得清。事实是,人们从没见过老孙婆姨说话。老孙走到哪儿就把婆姨牵到哪儿。他们有过孩子,九个还是十个,反正不少,都还灵动,但据说都被孙连长卖掉了。很多年,老孙就靠这婆姨过活。酱油婆姨说,孙连长卖掉的孩子里有一个还考上了大学,还就在岩城的某个单位上班,只是不认孙连长婆姨汉。

多年之后,一次家庭聚会时,我曾问过我妻子的姨表妹婧,她的老院子就在东门砭,和孙连长是邻居。婧说,孙连长的确有过很多孩子,当时她小,记不清是九个还是十个,不过,每天傍晚,孙连长都会用红带子串着婆姨娃娃从她大门前经过,是很长的队伍,却是无误。夕阳中,孙连长的娃娃们叽哩 哇啦说个不停,有的还打闹,甚至哭笑。我注意到婧说道孙连长用红带子串孩子,就问,是红带子 么。已经做了幼儿园老师的婧肯定的说,是红带子。小姨在旁插话说,孙连长怕婆姨娃娃走散了,故用绳子串起来,早上牵出去挨家挨户讨饭吃,傍晚又牵回他的破窑洞。婧说,她的童年里最怕孙连长,怕孙连长把她也串进红带子,天啊,和十多个脏不啦叽毛发杂乱光屁股光脚的孩子串在一起,真不敢想象。小姨笑呵呵地说,婧小时候爱哭,只要一说孙连长来了,婧立马止住。东门砭一带的大人都用孙连长拉娃娃来吓唬孩子。

冬天说来就来了。夜里下了一场大雪,早晨却放晴了。北风刮过,如小刀在人的脸上割。父亲说开烟酒行的老杨今天九点会回来一车副食,要人卸货,四个人一百二,他叫了卖老鼠药的商洛人老田和西河子沟老三,还缺一个,他要早点去西桥找一个去。因为是寒假,我对父亲说准我一个。父亲担心我吃不了苦,我说我正想磨炼一下意志,父亲勉强答应了。

我和父亲踩着吱吱叫的雪向老杨的烟酒行走去。路过农贸市场时,看见聚了一群人。我好奇,便围了上去。原来是冻死了一个人。这个人我知道,躺在此处几个月了,铺盖一堆破烂被褥,不细看,很难看见其中有人躺着。周围的小饭馆里便时常将剩饭剩菜端与其吃。

人们啧啧叹叹。有人表功似地述说他是如何第一个发现的经过,有人唉唉连声地表达着廉价的同情,也有人抒发着“人活着淡不溜溜价”的人生感慨,……

人群外有人高喉咙大嗓子地呼喝:“闪开、闪开。”

人群里裂开了一条缝。进来的人就是孙连长,身后还有五六个吃百家饭的。老孙用手探了探地上人的鼻息,直起身子说:“哈——老陈走了。”

孙连长似乎瞬间不驼背了,左手的食指别进破棉袄的第二个裤带环里,右手用力自左往右从眼前挥了一下,像轰赶苍蝇,大声地说:“别看了别看了,有甚看的了!散了,散了,我要处理后事哩!”

人群散开后,孙连长夸张地挥着胳膊,高喉咙大嗓地把他带来的人分成几拨:有的去寻找运输工具;有的去准备墓地;有的去民政局报案,要钱要物。昂首挺胸,声音洪亮,条理清晰、语言简洁,运筹帷幄,斩钉截铁。此时的孙连长,真如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九八年的夏天,电视里天天在报道南方的洪灾,到处大水弥漫,到处房倒屋塌,国家出动军队抗洪。岩城的干旱却整整持续了两个月,地里的玉米叶子耷拉着,快枯死了,南瓜棵子直接就晒干了,柳树叶槐树叶子秋天似的纷纷下落。自来水公司通知说水库水位下降,只能分区限时低压供水,城里的居民拿着水瓢担着桶在北洞渠的几个水井边彻夜排队。父亲在这个夏天的傍晚总站在硷畔上看着天空唉声叹气。母亲一边洗锅一边喃喃自语。我知道父母在担心今秋的收成。

我九八年之前记忆中的父亲永远如此,不是看老天的脸色,就是看他人的脸色,永远俯首低眉,永远长吁短叹。每当此时,我就暗下决心:我要努力,要改变这样的生活,要让我的父亲昂首挺胸,永远不看别人的脸色,永远不为生活长吁短叹。甚至渐渐形成了我的孝敬观,即总让父母看别人的脸色并为生活而忧愁的儿子就是不孝之子。

这个夏天还有一件事在岩城的民间广为流传。说是有一个外来的流浪汉在县城沿门乞讨。令人恐惧的是此人不光讨吃喝,遇到偏僻的院落,如果只有单个的年轻妇女在家,还会动手动脚。传说越传越多,越传越邪乎,说是西河子沟后掌一个年轻的妇女已遭了侮辱。一时恐惧弥漫、风声鹤唳,单个妇女都不敢在家里呆了。有的男人在外做活,只好将婆姨送到自己的亲戚家暂住,有的男人干脆留在家里陪伴。

一天中午,天气闷热,我无睡意,索性坐在硷畔上的大槐树下看路遥的《在困难的日子里》。马建强的人生让人心酸,又让人振奋。想想自己的处境,比马建强的要好多了,更当努力上进了。思来想去,不由心潮激荡。于是,合上书本,在大门外的小路上徘徊起来。太阳毒辣,远近无人。五斗家的大黑狗爬在五斗家大门洞的阴影里,我经过时,它陡然坐了起来,瞪大眼,喷了两下鼻子,后见我只是路过,就又趴下了。我来回几次后,大黑狗索性闭了眼,把一条破抹布似的舌头扔在嘴外,不住地哈气。

一阵低沉的骂声传了过来,我循声而去。

五斗家拐向亮亮家的弯道处,三个吃百家饭的正把一个也是吃百家饭模样的人按在地上。孙连长半蹲着,用一只鞋在啪啪打着按在地上的人的头,还骂着“狗日的,看老子不弄死你!……在岩城来撒野,也不睁开狗眼看看是谁的地界!……”一会儿,对方的头脸肿大的如猪头一般,鼻子、嘴唇都破了,看上去甚是恐怖。

我转身往家里走去,心里涌起对孙连长的成见:都是讨饭吃的人,无论什么矛盾,下手咋这么狠呢!

傍晚,我和五斗在他家院里的石桌上下象棋,五斗八十岁的爷爷坐在石椅上看天。我给五斗讲了中午的见闻,又评价了一句,真是同类相残!五斗爷爷忽然说了一句,孙连长做了比这残忍的事还多呢。我追问,五斗爷爷就不理我了,继续看他的天去了。

二零一七年的春天,我到木镇中学教书,得知办公室的富荣老师是孙连长的同乡,且两个村子不远。我问富荣老师,孙连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老先生呵呵笑着,不说话。我知道,富荣老师是个忠厚有德的长者,从不轻易评价他人。

后来,孙连长见到我,会问:“忙啦?”我会答“嗯,忙哩!”且脚不沾地,马上快步走开。这个时候,孙连长的手上照例牵着他的婆姨,婆姨照例不说话,死鱼目一般的两眼照例直直的盯着某一个地方。

九八年秋天到来的时,岩城民间关于外来流浪汉对单身年轻妇女动手动脚的传闻渐渐没有了,弥散在人们中间的恐惧感被凉爽的秋风扫去了。有知情人士说,外来流浪汉被咱岩城的几个收拾了一顿,灰头土脸地跑到甘谷驿去了。也有知情人士说,流浪汉是死了,死在了西桥下的桥洞里,并进一步说明是他亲眼所见,头脸肿成个猪了,吓得人都不敢看。事实是我再也没有看见过那个流浪汉——岩城只是个万把人的小城呀!

高二这一年真是折腾,先是分了文理科,后又分了快慢班。我们半年之内搬了几次教室,老师换了又换,同学换了又换。然而,学习生活日趋紧张,学习任务日渐加重,却是事实。我每天就家里学校地来回奔跑,很少有时间去街上了。

一直到我在岩城高中毕业,再也没有遇见孙连长。

二零零一年的秋天,我去西安上大学了。我父母嫌北洞渠的房租高,就搬到县城七里之外的一个叫桥沟的村子去了,房东出门在外,要人看门,不要房租。我暑假留在西安打工,挣点钱,只有寒假回家。与父母相聚的日子屈指可数。父亲日渐苍老,更加寡言 。母亲更加唠叨,几次让我无法忍到开学而想提前逃离了。

四年的寒假里,我从未遇到过孙连长。

二零零八年的腊月,同学结婚,大家喝高了。有人提到了孙连长,说孙连长在岩城都家喻户晓了,自己这些年却混的自己都不知自己是谁了。我顺便问了问孙连长,得知了孙连长晚年的壮举。

具体是哪一年份,大家都说不清了。能说清的是事情发生在冬天。一天,孙连长的一个兄弟说一个甘谷驿的家伙勾引走了自己的婆姨,他去讨要,却在甘谷驿挨了顿暴打。兄弟之义重于泰山。孙连长听说后须发皆张,怒目几欲裂眶。据我的同学说,孙连长用了几乎一个月的时间,联络了雷家滩,东街,西街,七里村的吃百家饭的主事人。讲以道理,晓以大义,号召大家放下成见,团结一致,抗击外辱。又不辞辛苦东奔西走,说服每一个吃百家饭的捐集资金。且派遣精明能干,口齿灵敏之人远赴甘谷驿卧底,收集敌情,摸清虚实。一切就绪后,在一个傍晚,孙连长包了一个面包车,拉了全岩城吃百家饭的男子杀向甘谷驿。个中详情我的同学也说不清了,总之,结果是:甘谷驿大败于岩城,岩城的人马顺利将被勾引走的婆姨带来回来了。

可能是孙连长忙于兄弟婆姨之事,忙于挽回岩城吃百家饭的尊严,到处奔波,日夜操劳,运筹帷幄,排兵布阵,嫌带上自己的婆姨不方便,就将其拴在自己东门砭的窑洞里。结果是,当孙连长从甘谷驿凯旋之时,他的婆姨竟死在了窑洞里。

我的同学说,哪一年的冬天,在岩城民间的人气排行榜中,孙连长的人气绝对盖过了时任岩城县县长。孙连长的婆姨下葬那天,天空澄澈,万里无云,岩城吃百家饭的男女老少悉数到场了。当晚,下起了大雪。大雪连下三天,扯絮一般,天地之间,无米之外看不清人影。

雪停了,孙连长不见了。

过年了,谁也没看到孙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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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八年行将结束,我也年届不惑。几十年人生的磕碰,身上的棱角几乎打磨殆尽。几次夜半醒来,回想人生近半,碌碌无为,不禁泪流湿衾。脑海里竟浮出孙连长须发皆张怒目裂眶的影像来。




                                  二零一八年十月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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