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将军有令,杀~!”
一声令响,丈宽城门,百万军队如过江之鲫,蜂蛹而入,刀剑屠戮,鲜血横溅。
永弘十年,各方政权遍地生花,各族之间征战不已,战况空前绝后。
屠刀渐渐开始挥向手无寸铁的百姓,丧心病狂的羯族人,行军甚至不带军粮,沿路抢来少女,夜间宣淫,白日烹煮而食之,其行为之发指,兽性之原始,人神共愤,天地共诛!
由于地处各方政权之正中央,朔州成为众矢之的。羯族凶蛮,匈奴残暴,鲜卑嗜血,三族首领围绕朔州发出屠杀令,群起而攻之,都妄图啃下这块地盘,占为己有。
朔州城主弃城而逃,郡守洛向云紧闭城门,苦守朔州。
“郡守,羯军已杀过数座城池,踏过洛河,就是朔州了。”
青年人抱拳而立,面上一片焦急之色。
“传令,关城门,全城戒备!派人去后山运来巨石,砌成石墙堵上。”
“再让李副将召集弓箭手,上高台,日夜守卫!”
“是!”
说话的中年男人面有愠色,见青年人应声而下,忽而长叹一声。
这时,一名妇人走了进来,手上端来一碟包子,置于桌上,她道。
“老爷,情况如何了?能守住吗?”
听到妇人如此问,男人又是一声叹息。
“夫人,若是胡人真的攻来了,你,怕不怕?”
“活到这个份上,该享的荣华也享了,该经历的日子也经历了,这年岁也算不得年轻,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倒是琳琅,我心里放心不下,一个女孩子家,一个人在外,万一遇到胡人...”
妇人笑着对男人说,想起她口中的女子,眉头轻皱,面露担心。
“你该庆幸这丫头野,性子倔,独自一个人就敢跑出去,否则,现下被困在此的就不只你我夫妇。”
男人捋了捋胡须,温言道。
“不错,老爷说的对,幸好她不在这,否则,陆家就真的要绝后了。”
“夫人不必担心,我洛向云的女儿,一定能活下来。”
“嗯。”
妇人庆幸地用双手抚着胸口,男人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贰
十队兵将在城门前忙碌,两队匆忙运送巨石,另两队用工具将巨石层层垒上,余下的快步抬着弓箭和备用的石头上到城墙上的高台。
当先一名将领,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他单手举起巨石,帮助另一名兵将,就推到最顶层的石头上去。
那名兵将拍拍他的肩膀道,“将军,谢谢您了,我这就去找顾将军复命了。”
“好,快去吧,其余事情就交给我了,你告诉顾将军,请他放心。”
李淏拍拍他的肩膀,那名兵将就笑着离开了。
他又转头对其他人比划道。
“按照郡守指示,弓箭手上高台严密警戒,一个时辰轮换一次,其余人,合力把御敌的石头,一块块绑到投石器上,只待敌人一来,就杀他个措手不及。”
众将士听毕,都开始忙活起来,所有人均是一脸肃穆,井然有序地抬物装卸。
“李将军,你说,咱能打得过他们么,听说羯人可凶残了,不但杀人还吃人,而且专吃女人,禽兽一样。”
跟前一名有些憨厚的士兵问道。
“是啊,将军,这次可是三面围攻,听说东面的齐州,南面的晋昌郡,都被攻破了,这一片就剩咱朔州了。”
“对啊,我们统共才这么些人,连城主都逃了,我们还守着,这不是...”
李淏见几名士兵心念动摇,有窃战之心,呵斥道。
“打不过也得打,这城门要是倒了,遭殃的可不只我们,我们手上还有刀,那些普通小老百姓要是遇见了胡人,没等反抗估计就都被砍死了,还有你们家里的小娘子,落入那群畜生手里,你也知道有什么下场。”
“记住,咱们是军人,万不可胆怯,头可抛,血可流,威武不能屈!这是咱们军人的骨气,要是有谁做了那叛逃的龌龊事,我李淏第一个不饶他!”
李淏又严吼了几句,几名士兵嗫喏着四散开,各自干活去了。
他急步踏上城楼,极目远眺,远处硝烟弥漫,不出三日,对岸的锦州怕是不保,北有匈奴,南有羯人,东有鲜卑,朔州已如案板之鱼,插翅难逃。
正想着,一名面容俊秀的青年人从楼梯上来,他道。
“甚少见你脸上露出这么庄严的神色,怎么,心里担心?”
“你不担心啊?我看这锦州是保不住了,锦州刺史司马于整个一纨绔,平日从不过问政事,全赖了他那个精明的奶娘,可是派过去的探子回复,奶娘薛玉璧被胡人虏去,也冲了军粮了。”
“没想到你平时里看着大大咧咧的,这临到头来,倒是心细。” 青年人笑道。
“顾青城,你就别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了,你回去和郡守商议可有应对之策?有要我李淏出力的地方,我义不容辞。” 李淏说着,用力一锤左胸。
“郡守的意思是,死守城池,等冬天来了,管他什么妖魔鬼怪,都得给我乖乖退回去。”
“我怎么没想到,咱们朔州的冬天确实不一样。”
叁
晋昌郡西面后山。
洛琳琅拄着树枝作拐,气喘吁吁,马匹几日前累死在路旁,她只能改为徒步,她望着不远处的平原,过了官道,再翻过这几座山坳,躲过羯军,就到并州了,有长胜军增援,一定能救下朔州城。
她抬袖擦了把汗,扶着身旁的树干,右手撑了撑,从斜坡处缓缓下行。又看向山下,前面就是最近的官道了,只是,这一带都是胡人的地盘,得小心一点。
下至官道边缘,沿着官道又走了一段,果然看到对面有一条通往南方的山道。应该就是顾青城曾经提过的陨星道。
提到这条道,还有一个典故。据说, 神宗末年,前朝倾覆,大祭司蓝靛携一众门徒,逃至此地,遭六十万大军围困在此,一行三千轻骑,不敌鲜卑,可怜一代枭雄,抱憾赴死,埋首黄坡。
穿过这条道,应该就是并州了,她心下一喜,正要迈步,忽而听到有人打马而来。
那马匹行的可快,眼看就要撞上她,这时,一道长箭以雷霆之势,破空而来,马腿中箭,黑马身体前倾,重重倒在地上。
马上的胡人一跃而下,向她冲来,她抽开腰间匕首迎上,若是平日,一个胡人根本不在话下,但连日的劳累令她手足脱力,竟有些不敌,匕首被长刀一震,从手上脱落,脖子上也架上了钢刀。
这时,后方的人马追了上来,当前一人,印堂高宽,气度不凡。
那扣住她的胡人嚷道,“你们汉人不是最重情义,这小妞被我扣住了,不放我走,我拉她垫背!”
说着,手上的钢刀离她又近了一分,脖子上渗出来一滴血。
那当前的男人道,嗓音略带磁性,状似宽容,一双鹰目却拽住他,“好,我放你走。”
“真?真的?”那胡人将信将疑,结巴道。
“本将说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男人承诺道,嘴边却浮起一丝冷笑。
“我,我得带着她一起走!你们全部退后!给我一匹马!”胡人说道,拉住她直往后退。
那男人使了一个眼色,便有随从牵来一匹好马。
胡人架着刀让她先上,她回望了一下那个男人,提防着脖子旁的刀,小心翼翼地爬上马背,这还是第一次叫人胁迫着上马。
胡人正要上来,这时,黑马忽然嘶鸣起来,高高抬起前蹄,那胡人即刻摔了下去。
黑马驮着她疯了一样往前疾驰,又是一声长箭破空的声音,她听到那名胡人惨叫一声,随后是重物滚落的声音,似乎是摔下山崖了。
那黑马似是受了惊,竟也不管不顾往前方一处山崖疾驰而去,楞她如何拉拽缰绳,也不肯停下,直往前冲。
(此文为长水志系列短篇,欲知更多剧情,请详阅长水志系列短篇)
琅琊令之群龙无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