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上世纪

地点:某市刑侦大队审讯室

喂！喂！喂！该醒醒了！

我……我这是在哪儿？

刑侦大队，把你找来，就是想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是火车上那件事，好的，我一定好好说。

是你亲眼看到死者跳火车的？

没错，当时我就坐在他的对面。当火车经过隧道的时候，他突然就大叫一声，还没等我问明情况，他就跳了下去。当时，把我吓了个半死。

在此之前，你没察觉出半点征兆？

听着，我不认识他，在没上火车之前，我就没见过他。对于我来说，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你们俩没说过话？

不！我想说的是，他是个自来熟。警察同志，你知道的，我和他完全就是陌生人。可是，可是他一上火车就和我聊上了。而且，感觉他的嘴像开了闸的洪水，对我说个没完。

哦！他和你都谈了些什么，你还记得吗？

这个……你让我想想。

不急，你慢慢想，想起多少就说多少。

好的好的……他很健谈，心情也特别好。他说他的眼睛看好了，能看见东西了。对，他是这么说的。

一个陌生人，在心情特别好的情况下，为什么会突然选择轻生？

你认为我的话有矛盾，我在欺骗警察同志？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你太紧张了。

好吧，我很冷静，谢谢你的提醒。

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是眼睛的毛病，他是这么说的。有好多年了，他的眼睛瞎了好多年了。……警察同志，可能你没法理解。我的意思是说，我没有办法一五一十的把他的每一句话都说给你听。

我只是在寻问，有什么你就说什么。你回忆的每一个细节，可能就是我们破案的关键。

破案？等等，警察同志，我没能明白。他不是自杀的吗？为什么还要破案？

自杀是需要极大勇气的，我们有理由相信，也有理由怀疑一切。有的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好吧！也许你说的对。

在此之前，你怀疑过他曾经是个瞎子吗？

我想没有，是的，肯定没有。他说话的时候，他的那双兴奋的眼睛总是盯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眼睛里散发出来的快乐，不会有错。

那么，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的眼睛得的是什么病。

或许吧，我是说或许。或许他很久没有接触到光明，接触到五彩斑斓的世界带来的美好。所以，你明白的，他说话语无伦次，颠三倒四。我实在搞不清楚，他到底要表达什么。

也就是说，你也不是很清楚。

仅仅是他生命当中的一个过客，我没必要去了解他。C市是个大城市，他从遥远的农村坐了两天的火车来到C市看病，他是这么说的。

说是哪家医院了吗？

他说了，但我没记住。警察同志，你先别生气，我没记住是有原因的。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他说是什么人民医院，一院二院中医院什么的，我肯定能记住。可他说的那地方，我听都没听说过。

你提供的线索很重要，我们会派人去查。从你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他可能是去了无牌无照的私人诊所，或者是地下诊所。

对对对，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那么，请你回忆一下他跳火车自杀之前几分钟的情景。我的意思是，他的情绪忽然大转折的刹那，发生了什么。

一路上他都很开心，他说那个医生太好了，终于能让他欣赏美好的世界了。说真的，我也替他高兴。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事发的时候，火车正好穿过一条隧道。我记得那条隧道很长，大概有五分钟吧！隧道很黑，我当时也吓了一跳。

他呢？

一进隧道，他就大叫，恐怖的大叫。他撕心裂肺的嚷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对，他拼命的捂着自己的眼睛。然后他骂道:我什么也看不见了，该死的医生，他在骗我，他根本就没治好我的眼睛。天啊！我不活了。

他是这么说的？

隧道里很黑，我也什么也看不见，他就是这么嚷的，太叫人印象深刻了。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车厢里一片寂静，等火车钻出隧道后，我对面的座位上已空无一人，只有他随身携带的大行李包还留在上面。

你当时确定他跳车了？

要不然他能去哪儿？

那么，有什么理由能让他跳车？

鬼知道，等等，我似乎明白了。

哦！明白什么了？

当火车进入隧道后一片漆黑，他认为自己的眼睛没被医好，他寻求光明的希望被彻底打碎。或许就是这样，他已无心贪恋的这个世界，选择了逃离。逃离社会，逃离人生，逃离黑暗。

我总结一下，他是一时想不开，才选择跳火车自杀。

我想是的。

你在骗我，从头到尾你都在欺骗我。

你……你为什么这么说？

在调查火车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发现所谓的大行李包。请问，它去哪儿了？

这个……这个……我……我怎么知道，那是你们警方的事，为什么来问我？

因为是你拿了。

证据，听着，你们警方办案得有证据，怎么能胡乱冤枉人呢！

你以为我们会贸贸然的把你请到刑侦大队喝茶。据我们调查得知，死者的大行李包里有将近二十万的现钞。现在却连同行李包一起不翼而飞了，你能告诉我，它去哪儿了吗？

原来……原来你们在怀疑我，为什么？

是的，如你所说，当火车进入隧道后，他是在大叫，他是在害怕。害怕失去光明，失去这个美好的世界。但是，你在做什么，你的脑子里当时在想什么。

我……你……什么意思？

你一直在等待这样的机会，能够不被人怀疑就干掉死者的机会。是的，没错，死者并不是想自杀而跳的火车。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你做出了选择。是你，是你把死者推下火车的。

我……我为什么要杀了他？

同时消失的还是那二十万，你说为什么！肖冉肖医生，我说的没错吧！死者为什么会和你滔滔不绝，没完没了。因为他认识你，你就是那个给他治疗眼睛的医生。当他错误的认为你没能治好他的眼睛时，他发狂了，像只受惊吓的野兽般扑向你。掐着你的喉咙质问你，为什么没能看好？

警察同志……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想洗脱罪名，那好，你把那二十万藏哪儿了，老实交待。

C市某偏僻的小山区。（……这里停顿4秒钟）

（刚睡醒的感觉，迷迷糊糊）

人，人呢？为什么把我绑在这里……

            201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