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朋友说起婺源的油菜花,他陶醉的样子一直留在我的记忆中。从此,每当在春天看到油菜花时,便自然而然想起婺源,渴望能亲自前往去看上一眼。在我的心里,那儿就是油菜花的天!油菜花的地!
车子逐渐进入江西地带,一簇簇的油菜花已开始进入我们的眼帘。高山、田野、村落、河岸见缝插针地生长着,把整个自然界点缀得分外灵动。
据说篁岭的油菜花是最美的,于是我们就招了当地的一辆私家车,沿盘山公路直接奔赴那儿。“篁岭”,好美的名字!让人想起王维的“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那一名句来了。这个地方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称之为山顶,从山脚上来,到了这儿又见到群山连绵,中部平坦处是广阔的田野,似乎称为世外桃源更加妥贴些。
就只是不经意的一瞥,那汹涌而来的黄便惊艳了我。是哪位高超的雕刻师,把一条条金线完美地镶嵌在翠绿的高山之间。满地的油菜花开得正好,一地的绚丽烂漫。一朵朵一片片连绵不绝,明晃晃的耀眼。那浓郁的香味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让人沉醉迷恋。这里四周黛山轻围,本是一处安逸而偏僻的乡野。因为这片油菜花的诱惑,人们从四面赶过来,顿时山水田野沸腾起来了。来到这儿,每一个闯入者,都会情不自禁地放慢脚步,轻轻的穿行在田间小路之间,原来春天的轻柔是可以伸手可掬的。
远远地望着这一层层的梯田让我想起在安徽屯溪老街看到的砚台,此刻它装着满满的一钵又一钵的金黄,正从高处溢流而下。在花间穿梭的我,几乎忘了自己是尘世间的俗人,仿佛是一只小小的沉浸在喜悦之中的蜜蜂,在充满香气的世界里振翅徜徉,与花共舞!
一春芳意,万千繁华,只愿花香盈袖,忘却红尘纷扰。喜欢这一份独特的精魂与赣韵。在花丛中留连久了,再回头看阡陌上的人或草木,发现俱笼上一层朦胧的金黄色,连天上的云也被醺染得静止了。
走!去村里看看。在村口迎面见一高大的牌坊凛然耸立在那儿,上书"御赐""天街"字样,立显尊贵大气。使得这一个隐藏在群山深处的村落,凭添几分神秘色彩。所谓的天街是一条不是很长的巷子。这里商铺林立,人流熙攘。却少有常见的音乐招摇,只有那些店小儿轻声的吆喝声和忙碌的身影。粉白的窗口下恰到好处地放置着几盆鲜花,门框处挂晒着熟黄的玉米苞子。清凉的石阶一直往下铺伸,小桥下流水轻轻抚过青苔。踩着石板铺就的小巷子,忍不住浮想联翩。抬头处只见楼上那扇木窗轻启,似见几位诗人身着青衫布帽,正在那儿谈诗品茗,焚香听琴。而墙角处的野草长得正绿,三位头带花环的女孩抿嘴俏笑,轻逐而过。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静谧。
许是上天精心的安排,一阵微雨突如其来,带着江南的温婉飘洒而至。巷内立马飘起几顶花雨伞,那是一幅动人的画面,我的思想也跟随一起跳跃。越过熙攘的人群,仿佛见一丁香女子撑着一顶油布伞,与我擦身而过正消失在巷口转角。啊,这天街不就是一幅真实的浓缩版的"清明上河图"吗!
拾级而上,我惊叹于这个偏僻的大山深处竟有如此保存完好的徽派民居。精琢细镂的窗棂,巧妙的内院雨檐,清雅的假山池塘,一草一木无不散发着婺源独特的文化底蕴和人文魅力。踩着木梯来到楼上。一整排开启着的窗户让室内有了充足的光线。一根根长长的圆木平平的伸向空中,上面放晒着的一团箕一团箕的红椒、玉米、皇菊等,这便是篁岭闻名遐迩的独特的"晒秋"景观。我的思维跟随目光有些错乱了,四季在同一空间内交替转换。这只是特意为远方来的游客设计的,希望所有到过这儿的人能把所有的美丽装入行囊一并带向远方。我的记忆已越过时空,伸入孩提时代生活的老家石门墙,温暖与感动立刻盈满心头。
站在窗口远眺,一座座参差有落的白墙灰瓦如画一般铺展开来,背依青山面临绿野,与大自然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把这儿曾经的辉煌与繁华齐齐地推拥于我们的眼前。一转身便是一处风景,百年古宅,千年风情,无声诉说着徽商的智慧和任性。真是: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
繁华落尽是沧桑,曾经的衣锦还乡荣归故里,曾经的闯荡天涯富贵人家,终究被光阴掩埋在历史深处,只剩唏嘘与追忆。
不能不说,婺源,一处诗意的地方!喜欢它的宁静与素朴,可以让所有红尘的悲喜浮槎而去。如果可以,真想停下奔波的脚步,在这儿住下来,把浮生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