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疾驰而过,留下的是尾灯甩下的一条红线和因气流而散飞的枯叶,于正飞紧蹙双眉,极力想按耐住内心的一股股苦水。100迈,脱缰野马般肆意疾驰在野郊空无一人的快速路上。
“怎么破,到底怎么才能打破这种局面。”现在的于正飞,就像被无形的藤蔓禁锢住一般,即使内心声嘶力竭,却依然要保持住外表如死寂般沉稳的面容,车内的音响震耳欲聋,细听,应该是许巍的难忘的一天,也许,这高分贝的声音才能击碎冰封自己的魔咒。
十一月的北海,的确不冷,走在金沙滩上放眼望去,死灰般的天与海际线相融一处。
每当于正飞思绪繁杂之时,他都会独自驱车来到这一望无际的金沙滩,面朝着冰冷的海水,陷入沉思。
此时的他处于人生壮年,挺拔的身材,虽然算不上魁梧,但也配得上伟岸。有着一副算得上中等颜值的脸,但是没什么特点,是个独立作家,多年来靠着自己苦心钻营的文笔,在不少网络平台发表过大大小小的文章,不温不火,但是由于勤奋,月入万元还是绵绵的。虽然衣食无忧,但是至今却孑然一身,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在感情这趟公交车上,至今陪伴过他的,都是过客,到站了还是要下车。
“阿飞”,听到有人叫他,于正飞茫然的回头瞥了一眼,噢,是老林。一辆雷克萨斯上,下来了一个个头不高身材偏胖的中年男子。三步并作两步从石阶小路跑到了站在岸边的于正飞,于正飞面容呆滞,从皮衣外口袋掏出了一盒软中华,甩出一根递到了老林面前。
“阿飞,怎么又跑到这了?”带着些急促喘息的老林,边说边把烟接了过来,点燃后,把火递回到于正飞面前。于正飞摆摆手,老林继续说:“良学剑又给我打电话让你帮着写篇稿子,关于企业改制方面的,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我一想,估计你肯定又跑到这了,我一来还真没错,你还真在。”
此时的于正飞满脑子都在思虑另一件事,全然没仔细听老林的这番话。他,到底在为什么事而如此伤神呢?老林说完后,看到依然木讷的于正飞,拍了拍他的肩头,于正飞这才缓过神来。“又被情伤了?”老林试探着问他。于正飞木然望着黑压压的海面没说话。“为伊消得人憔悴,难解相思泪啊,阿飞,我也不劝你,凡事还是得尽量想开,不然会雪上加霜的”。
有时候,有些事,没有在当事人以外的人身上发生过,冷眼旁观的人并不能理解当事人心中是怎样的一种场景。
千帆过,铅华落,青春如歌;未曾开,哪敢败,雪中仍在;越千山,翻万岭,只为你来;花娇艳,红似火,永放华彩。
当初要来北海,是因为于正飞听人说国家要把北海打造成像深圳一样的经济区,而且是第一个国际区域经济合作区,目标建成国家经济增长第四极,受好奇心的驱使,老于坐上了飞往南宁的飞机,从未到过南方沿海城市的于正飞,非常想看看这座绿树如茵,瓜果飘香的花园城市,感受一下内陆城市寒冬时,沿海城市同一时节却依然如沐春风的别样洞天。
这,是于正飞告别北漂,多年享受很久安稳生活后绝无仅有的一次远行,而且是独行。人生也许是需要体验的,在有限的生命当中,如饕餮般攫取知识,见闻,阅历,是于正飞最笃定,最首当其冲的念头。
在对流层飞了几小时后落地,拉着手提箱踱步走出机场,南宁的天灰蒙蒙没有一点亮色,仅让于正飞聊以自慰的,是在这个季节内陆城市所看不到的绿色以及迎面而来的暖意
风略过面颊,把丝丝雨腥气吹入了他的鼻孔,嗯...于正飞贪婪的如大烟鬼一般深深吸了一口,“舒服!”于正飞此行着实有些仓促,这说走就走的旅行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能让于正飞下定决心走此一遭的,除了想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的确另有隐情
“ 阿飞,我在这!”一个稚嫩且熟悉的声音让于正飞的头在零点几秒间侧向声音传来的一边,霸屏双目的是一张娟秀的脸,于正飞欣喜若狂,但还是故作镇静的稳稳地走近这张让他魂牵梦绕的面容。四目相对下,于正飞用他那双大而清澈的眼睛尽情的在这张脸上扫描仪般的一寸寸略过。女孩虽然被这个男人贪婪的凝望,但却显出了超出她生理年纪的一份淡定与从容。
“走吧,到那边坐坐,聊聊”女孩边说,边转身前边走着。“噢,好”于正飞略带一丝晃神儿的答应着,两人坐到了机场出口斜对过的一个靠落地窗的角落。
“ 你和照片上没什么区别,文艺范十足啊”于正飞说。
“哦?没失望?”女孩嘴唇微微上扬,笑说到。
“照片上的你很美,但是没有你本人鲜活,为了见到新鲜活泼的你,我来了。”于正飞淡淡的说。
“哈哈,新鲜?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形容水果蔬菜的词用在一个女孩身上,都说是新鲜的蔬菜水果,没听过还有新鲜的姑娘的。”女孩娇嗔到。
于正飞笑笑,继续说:“我呢,没让你失望?”
女孩停了半晌,说到:“来之前和你视频的时候,看到你是光着头,声音还那么烟酒嗓,总觉得像个油腻老男人,但是实际看到你本人后,还算清秀,话说你真的不太上相。”
“好吧,千里迢迢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举目无亲,看到你后,心里还算有一丝暖意”于正飞往后倾了倾身体,缓缓地说。
“我去趟卫生间,你帮我看着点东西”女孩从包里抽出两张纸,起身走向了出口左侧的公用卫生间。
此刻的于正飞,内心是纠结的,可能是因为过惯了安稳的生活,等远赴他乡路途中的激动与对未知的好奇慢慢从心中退潮后,一种莫名的孤独感如血压一般一路飙升,这种感觉让于正飞很是不爽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刺耳的闹铃声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蒋蕊涵,一只手在床上乱摸,摸了半天终于按停了闹铃,一只眼无力的打开沉重的两扇门,把她那美丽的瞳仁露了出来瞥了一眼手机“哎,真烦,又得上班去”,把手机甩到一边,蜷缩的身体翻了个个,把棉被用力拽拽蒙住了头,漏出了涂满深红色指甲油的脚。
湖南岳阳的清晨,依旧阴雨绵绵,雨水顺着房檐在屋前挂起了一排排水帘。蒋蕊涵的家就在福寿山的脚下,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平江县这座小县城里,蒋蕊涵可算的上是个标准的甜妹子了,只有周末才回家的她,平日里都是在岳阳市区的一个小学里当数学老师,有的时候,这女孩的脾气与她的颜值是成正比的,人长得含糖量越高,脾气就越烈,用蒋蕊涵闺蜜的话来说,就是两个字:惯的。一语中的,诚然,二十六岁的蒋蕊涵,感情方面的确顺风顺水,此外,父母都是政府单位职工,自己生来又是一副画中人的俏模样,又是靠自己能力考上了市里小学的正式教师,算得上拿到了人生的一副好牌。
无根之水入凡尘
寒意顿生
白雾起伏笼小镇
若现若隐
闺阁佳丽懒起身
娇媚动人
卧榻前熏炉一盏
香飘阵阵
“怎么回事,又下雨,天天都是潮乎乎的”被冷醒的蒋蕊涵一屁股坐了起来在床上看着窗外喃喃自语到。小宝贝,小宝贝你在干嘛呀,蒋蕊涵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宠物猫趴在窗台上看着她,像触了电一样立刻来了精神,抱起小猫就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亲吻,把猫都亲的蒙圈了极尽所能要挣脱蒋蕊涵的“魔爪”。
撸猫完毕后,彻底精神了的蒋蕊涵不太情愿的下了床,开始装扮自己本已精致的脸
“啪!”,一只手拍在了于正飞的左肩,把于正飞从沉思打回了现实。
“身份证给我一下,我去那边买两张去北海的车票”,女孩站在于正飞面前,修长的身材让于正飞有些羞涩,略有慌张的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找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并递给了女孩,说,我和你一起去吧?”“不用,我去就成”,说完,跑去了停在机场出口的一辆银灰色中巴。
这个女孩叫夏阳,是于正飞在某社交平台认识的,当时的于正飞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和他同为岳阳人但却独自在深圳打拼的女孩并且迅速与她取得了联系,但是于正飞没有想到的一个层面,是在男女之情的世界里,大忌就是盲目的一头升温过快,对方的心路还未探明,就想驱车快速通过,结果路中深坑频频,而来时的路,却在驱车经过时,一节节坍塌,发现时,已骑虎难下。 此时内心充斥着“春风得意马蹄疾”的于正飞,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副甜美的面具下 却藏着一张阴森老辣的脸
并排坐下后,夏阳低头从包里拿出了一个耳机,“听歌呗?”夏阳说。于正飞侧头答到:“好”。分享着夏阳的另一只耳机,里面传出的,是一首张震岳的爱之初体验。中巴车匀速向前开着,于正飞看着窗外,车外的场景并没有抓住他的眼球,黑漆漆一片,只有远处的一轮明月高悬天际。不知为什么,鼻子一阵酸楚,眼里马上涌出一股泪水。这是于正飞步入三十岁后经常出现的一种生理现象,这泪水,却不是因为见到夏阳后的激动而流下的。
“ 妈,我走了啊”蒋蕊涵探身朝里屋喊了一声。
蒋母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闺女又要坐大巴回到二十公里外的学校,怜爱的摸摸女儿的脸“注意安全啊,车上别睡着,东西看紧点”
“妈,我知道啦,你多保重身体,我有空了就回来”蒋颜快出差回来了吧?回来后让他赶紧回家,别老让他泡在他对象的服装店里,家里一堆事,总得分出个轻重缓急吧,都在平江,啥时候都能见,我不在家,他总得替你们分担一些吧?小屁孩一个,找了个比自己大八岁的女孩,摆明了就是想玩人家,这女的也是,找这么小的,能伏的住咱家小颜吗?搞笑!”
母亲苦笑了一声,没说话。蒋蕊涵看到母亲不太高兴了,立刻话锋一转“他还小,等再大几岁,就懂咱们的良苦用心了,等爸从北京回来,让爸也跟他说说,他最听爸的话了。”
蒋母笑了笑:“快走吧,别误了车”
蒋蕊涵伸开双臂,把母亲抱在怀中,泪水立刻泛出在眼眶里打转,她忍了忍,没有让泪水涌出,闭住眼睛咬了咬牙。
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大巴车一颤一颤的驶出平江县公交总站。坐在倒数第三排靠车窗的位置上,蒋蕊涵从她的小皮包中拿出了一本职称考核概述,她是个很要强的姑娘,无论是在教学基本功,还是在教学研究能力上,都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是岳阳一小年轻一批的教师队伍当中耀眼的一颗星。优秀,自然就会备受瞩目,自己的言谈举止就会被置于放大镜乃至于显微镜下,这种被人关注的状态不是蒋蕊涵想要的结果,为人低调谦逊,处事一向杜绝瓜田李下,只希望把自己的专业做到极致,成为稀缺性资源。但是她很多时候被关注,并不是因为过人的专业能力,而是她那面若桃花的脸。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生理年纪虽然二十六岁,但肤若凝脂的蒋蕊涵,活脱脱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真如魏晋时期曹植笔下洛神赋中所写: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绝对的甜妞,毋庸置疑。但她并非招蜂引蝶之辈,奈何娇俏秀外花正开,灵动柔情暗香来,自己只想安静的做一朵花,不想被打扰,但花香自引少年来,一心扑在工作上的蒋蕊涵,时不时地就会被良莠不齐的各路人马前来“探望”,这让原本沉浸在整块时间海洋里的她,经常被撕扯的支离破碎。
蒋老师来啦?刚迈进学校大门的蒋蕊涵,听到有人招呼她,顺着声音侧身一看,原来是教导处的沈主任,这个沈主任可是个泼辣角色,处事上绝对的一是一,二是二,私交归私交,公事归公事,丝毫没有灰色地带。通过一件事就可见一斑
有一次教师年终评比,平时和沈主任以姐妹相称的三年级语文课教师赵鲜花,同时也是沈主任大学同寝的挚友,因为旅游行程没安排妥当,是在年终评比当天上午才飞回的岳阳一小,狼狈不堪的赵鲜花一溜小跑来到办公室才搜罗课件,当她把所需的教学材料准备妥当来到评比现场时,从门缝里发现沈主任是主评审,霎时千斤重担烟消云散,但当她站到台上开始了自己的表演时,结果却是“”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评审垫底。
年终奖彻底无望的赵鲜花 ,霜打的茄子一般按开了回办公室电梯的按钮,电梯门打开后,迎面走出的,哼!沈静欢,此时的沈主任也看到了对面的赵鲜花,面容怔了一下,立刻恢复了笑容“鲜花啊,最近咱们楼下停车场要收费了,还挺贵,我这有一张年卡,打五折,很省钱的,拿去用啊,我还有事,咱们回头聊”,说完还没等赵鲜花回过神来就疾步走向校长办公室了。当时的赵鲜花拿着这张停车卡,心里想:阴阳脸,两面三刀”,但时隔多年后的她回头想想这段往事,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对事不对人,有些时候,身处某个位置,可能就应该做出相应的表率,不能因为私交好,就影响对事情的判断,否则难以服众。私下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但是我要让你知道,我做事有原则,但这种原则不会伤害我们的感情。而作为相对应的朋友,也应该设身处有同理心的换位思考,不要让朋友坐蜡。
车辆经过三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终点站-北海。夏阳于正飞一前一后走下了中巴车,于正飞站在原地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他太累了,上午四个小时飞机,下午三个小时中巴,几乎一天都是在路上奔波,于正飞有些吃不消了。夏阳看看于正飞,用自己纤细的手抓住了于正飞的胳膊“走,我们打个车”。两人在一路昏黄路灯的狭长小道上走了几百米,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迎面来了一辆蓝灰色出租,夏阳招招手,司机靠着他们停了下来“师傅,北部湾广场茼旺小区”夏阳说到。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坐定的二人,从于正飞的脸扫视到夏阳的脸,没说话,深吸了一口嘴里的烟,一扭方向盘,车甩了一下屁股朝一条小巷疾驰而去。
车里的于正飞侧脸看看坐在身边的夏阳,此时的夏阳,也面露倦色,黄灰色的头发披散在两肩,侧脸看着窗外,于正飞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脸上没有离开,久久停留。
夏阳的长相,有江南女子的一种温婉,虽不是特别漂亮,但却很耐看,古色古香的一种韵味,不俗套,没有乡土味,透着一股儒雅气。于正飞被这种带有书卷气的颜值深深吸引。
大约十分钟,车子停在了一个有欧式建筑气息的开阔区域,二人一起下了车,于正飞拉着行李箱,跟夏阳并肩朝小区入口走去。这个小区还是蛮高档的,走在小区曲径通幽的石路上,二人并没有说话的就这么走到了一栋高层楼下“从这进”,夏阳扭头对于正飞说。老于
跟着她走进这栋高层并钻进了一部电梯,一层,二层...一直升到了十六层,叮的一声,电梯开了,“走,在这边”夏阳掏出钥匙站在一户防盗门前扭开了大门。
这是一个两室一厅带独立厨房卫生间的房子,正对门的是一个宽阔有落地窗的大阳台
右侧是两个卧室,主卧正对面就是卫生间,家里还是比较简陋的。
“随便坐,电视遥控器就在茶几下层,联网电视随便看,我去洗个澡,”说罢,她走进了主卧房门,吧嗒一声,门,在里面被反锁住了。于正飞坐在沙发上,两只胳膊肘放在膝盖上双手紧握,此时的他,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还是有些局促的。 旋转着灵活的脑袋,四下看看,突然看到了茶几上打开的一本书《北部湾的春天》,里面讲的大都是北部湾是国家全力打造的新经济圈,发展机遇很大类似的话语,于正飞随便翻了翻就把书放在原位打开了电视。
这时,哗啦一声...卧室门打开了,一席睡衣的夏阳从房门走出径直钻进了对面的卫生间,没有看于正飞一眼,门依然从里面锁住了,几秒后传出了放水的声音。
于正飞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里毫无新意的节目,头扭向了左手边那个落地窗大阳台,他站了起来,缓步走向阳台窗前,半开着的窗户吹进了和煦的晚风,眼前的一切在月光的映射下,发出清冷而幽深的光,他的眼神在移动着,从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移动到近处对面十四楼的一户人家,这户主人还没有休息,窗帘半掩着,但还是能看到女主人和男主人带着自己的孩子在卧室做游戏的场景。孩子骑在男主人背上,好似在骑马,女主人在旁边拿着一个孩子的玩具逗他,窗户里散发着橙黄色的暖光,在静静地夜,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笑语隐约在空气中传荡,啊...于正飞深呼出一口气,表情凝重,此时的他,仿佛想到了自己。
春至夏,秋至冬,又是一年终。独影飘,无定所,浮华均是梦。皱纹堆,白发生,岁月难留情。未曾开,哪敢败,傲雪正迎风
越来越多愁善感,越来越顾影自怜,于正飞内心很看不上现在的自己,自己的刚强永远抵不过儿女情长。是啊,人的心是很复杂精密的仪器,心思细腻,触景生情这是于正飞步入三十岁后的常态,也正因为他的这个特质,写出的文章才能捕捉到人心最角落,最私密的那个点,读后,同理心油然而生
对面那户人家的灯熄了,于正飞把手中的烟头用力一弹,一条漂亮的,带有残存火星的弧线在空中划过,匿迹在幽暗的夜色里。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把逗留在他身上的烟灰都驱赶到空气中,一转身,突然发现一个黑影站在他的身后,霎时浑身过电一般从头到脚被鸡皮疙瘩吞噬。这个黑影离他只有一步,贴着他站在那里,迫使于正飞往斜侧方闪躲了一大截。当离这个黑影稍远些定睛一看,夏阳!
“你,你干什么啊,悄无声息的站在我背后,还离这么近”于正飞有些失控的说
“胆小鬼,这屋子里就咱俩,除了我还能有谁?”夏阳面无表情的说
“那你出点声音总可以吧?好家伙,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一扭身,脸差点碰到你的脸!”
“没看出来,胆子还挺小,站在外面聚精会神的干嘛呢”夏阳笑道。
于正飞定了定神 “也没干嘛,出来透透气,毕竟在这个月份我家那边已经冷意从生了”说完于正飞仔细看了看夏阳,此时的夏阳,穿了一身宽松的卫衣睡裤,长长的头发用HelloKitty的卡通小发带在头顶竖起了一个揪,没有头发的遮掩,夏阳那张瓜子脸更加立体了,明月下,冷光撒在夏阳的身上,那双眼睛清澈透亮,五官搭配起来是那样的古韵翩翩,从卫生间透出来的暖光越过了玻璃的防线,浸染在她的脸上,冷暖对比下,这种光与光的交织通过眼前的姑娘这个载体在于正飞的大脑里凝固了,他拼命地想动用自己一切可以动用的机能,希望把这瞬间永久的刻印在自己的脑海。
夏阳看于正飞一直在盯着自己,弯下腰,抬头看看愣神的于正飞,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溜号了?喂,喂”。
于正飞头往后颤了一下,回过神来“噢,噢,没有,我在想用什么样的一段文字能把你在冷暖光交织的状态下描绘的更有画面感”
“你们这些玩文字游戏的老男人就喜欢用这种博大精深的语言系统来撩妹,我可不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你这一套我免疫。”
“不不不,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职业习惯吧可能是,看到一种情境独特,就想记录下来作为素材以备不时之需,不是有那么句话么,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于正飞憨憨的笑了。
快进来吧,夜深风硬,别再感冒了,夏阳说到。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客厅,夏阳盘腿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探身要拿茶几上的离她距离较远的遥控器,于正飞一看,立刻付下身拿起遥控器递到了夏阳手中。夏阳头微侧,笑着说“谢谢!左下呗”
于正飞慢慢坐在夏阳的斜对面“我来这一趟也不容易,明天去哪转转呢,从来没有来过这,想好好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听于正飞这么一说,夏阳几秒钟没说话,眼睛看着电视,嘴里磕着的瓜子停了下来“行啊,我来安排一下,正飞啊,我呢这有几个朋友,他们听说你来了,都想见见你”。
“见我?我们刚见面,是不是应该彼此多熟悉熟悉,然后再见你的朋友呢?”
夏阳停了停“是这样,你来之前呢,我跟你说过了我从广州到北海,是来考察项目的,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但是你作为我的男朋友,是不是应该替我把把关,也帮我看看这些项目可靠不可靠不呢?”
当于正飞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心里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滋味,但可以确定的是,他是开心的就好像小学生得到了老师的认可,在班上被当众表扬后的那种感觉,对于于正飞来说,目前看来,夏阳是一种稀缺性资源,这种稀缺性资源,造成了他心里的一种管窥效应,这让他过分的追逐这种稀缺性资源,而失去了整体而长远的判断,从最开始盲目的飞到南宁,再到后来的如履薄冰般的各种见面,现在还蒙在鼓里的于正飞,怎么也想不到,一切都是水中之月,等待他的,是即将上演的编排缜密的一出出“好戏”。被外貌蒙蔽了双眼的他,因过分追逐而被对方诱敌深入,菜鸟与老鸟,胜负马上立分高下。
人生也许就是这样,需要体验,你来这个世界上不是来表演完美的。
今晚你住我旁边这屋,夏阳站在自己房间门前,侧着身用手指着旁边的次卧,于正飞顺着方向走进去一看,阴暗的灯光下放着一张双人大床,床的一侧是飘窗,从这可以看到金沙滩的海面,另一侧是一个落地大衣柜,房间尽仅有七八平米,于正飞站在门前说“好”语气中略有一丝犹豫,夏阳好像看出了什么,说到“这床单和被罩都是我今天刚买的,很干净,你放心睡吧,我是个很传统的女孩,别想着咱们已经聊了三个月,今天好不容易见面就想和我睡一起,那你就看错人了”话音未落,主卧的门伴随着砰的一声,关住了,吧嗒,门被反锁了,依然如故。
“搞笑,你是有多吃香呢?还是和多少男人处过呢,天下乌鸦可不是都一般黑!”站在主卧门外的于正飞眉头一皱,脸上的肌肉有些拧巴,后槽牙上下用力咬合了一下,推开了让他暂时容身的角落的门。
放倒了自己的行李箱,站在窗前于正飞第一次远处看到了金沙滩全貌,虽然夜深了,但是和白天暗色系相反的,是晚上的月朗星稀,圆月高悬,皎洁的光撒在海面,波光粼粼,依稀看得到在金沙滩上散步的的人影,他点燃了一根芙蓉王,深吸一口,双眼微闭,烟头上的烟丝滋啦啦作响,瞬间化为灰烬。烟气被深深吸进又深深呼出后,于正飞陷入了深思:自己本想和夏阳好好聊聊,因为毕竟一直是线上沟通,虽然线上聊的火热,但这线下的第一次见面却草草收场,都没有认真仔细聊聊彼此,自己就被关在冰冷的门后,失落感让他跌倒谷底。也许,于正飞期望的太高了,他认为自己万里迢迢远赴北海,态度端正真诚,这还不能说明一切么?是,能说明。但是他忘了,这种真诚与付出应该基于对方能感同身受,能有同理心,能站在你的角度思考问题,你在没有用无人机探明前方路途的吉凶之时,就让自己本尊贸然涉险,足以说明考虑问题不周全。
躺在冰冷的床上,他想到了在家时的暖暖瞬间,真是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啊,他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此行是否是个错误。